沈成器和莱昂花了三天时间，在联邦监狱里窃取了贝尔格莱病毒扩散的隐藏数据，并建立出模型。
在开始之前，他们先把囚室里的监控画面替换掉，否则不等他们研究出结果，恐怕就要被监狱长抓走了。
沈成器在替换监控时，很轻易地就想到了关河。这其实是他跟关河学来的，每一次乘坐联邦的智能汽车，关河都会替换掉行车记录仪里的监控画面。
高覆盖率的监控似乎把社会变成了一个全景监狱，每个人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囚犯，但人们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莱昂盯着军队数据库，研究病毒的症状：“目前来看，病毒潜伏期5-9天，通过血液等其他液体传播，所有年龄段都易感，致死率很高。第一例病毒感染者出现时间在25天前，现在整个贝尔格莱中心区有1743人处于被监测状态。”
半天没有听到沈成器的回答，莱昂抬头：“β176？”
沈成器竟然在专心地观察巡警。
联邦监狱的管理制度是由一个巡警带领二十个机器人警察轮班执勤，沈成器和莱昂在D区，这两天负责巡警都是同一个，编号9251。
“怎么了？”莱昂小声地问沈成器。
沈成器趁着巡警9251转身的间隙，给莱昂指了指那人的手背，上面有一排密集的红疹子，靠近虎口处的红疹被抠破，流出褐黄色的脓血。
“啧。”莱昂觉得有些恶心，立刻别开了目光。
沈成器有些担忧：“我们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他手上还没有疹子。”
莱昂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沈成器对狱警得了皮肤病的事情很在意，安慰他：“没事儿，不就是长了疹子……”
话说到一半，看到沈成器沉下来的脸色，莱昂终于明白：“病症初期症状为发热和皮疹！”
沈成器点头：“如果真的是病毒感染者就糟糕了，这个人并不在联邦军队的监测名单里，要是他真的染病了，就说明实际情况已经超出了政府和军队的控制。”
莱昂是个行动派，闻言立刻按响了警铃，附近的机器人警察迅速来到莱昂身边，问道：D-43，有什么问题？”
“我要见巡警。”莱昂隔着防护栏杆，踹了一脚机器人警察。
机器人受到攻击，发出一声声刺耳的红色的警报，很快巡警9251就提着警棍过来，瞪着莱昂：“你要干什么？”
他看起来势头很凶，但走路的时候两条腿都有些打摆子。
莱昂在巡警9251靠近前，就后退了两步：“警察先生，你最近是不是发烧了？”
沈成器没想到莱昂的行动这么迅速。他比莱昂更早注意到这个巡警的异常，但考虑到病毒有传播的可能，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去确认——他总是这样，顾虑太多，束手束脚。
巡警9251把长皮疹的手背在身后，瞪着莱昂：“关你什么事？”
莱昂笑眯眯地说：“贝尔格莱中心区最近的慢性出血热传染病你听说了吗？病症初期就表现为发热、乏力和皮疹呢。”
巡警9251脸色一变。
莱昂继续道：“皮疹由躯干向四肢扩散，最早为针尖大小，很快就会变成一块块的斑疹。最近你应该有轻微出血吧，比如牙龈、鼻腔或者尿道。别担心，小可怜，不用多久，你就会开始全身大出血，甚至因此死亡哦。”
沈成器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这种线状病毒的传播途径是□□传播，如果接触到你的血液、唾液、精-液等，都是会传染的。”
莱昂庆幸似的拍了拍胸口：“幸好不是空气传播的呼吸道疾病。”
沈成器却不这么认为：“传染率不算高，但致死率相当高。巡警先生，我建议您尽快接受检测。如果没有染病当然最好，如果染病了，一定要立刻寻求医疗救助。”
巡警9251脸色发白，他有些迟疑地看着两个囚犯，智脑通讯界面点开，却迟迟没有拨出。
沈成器耐心地劝他：“有备无患，巡警先生，请你相信我。我的一个朋友就是丝状病毒研究所的，这是他们正在研究的病毒。”
“啧，说那么多，他也不敢拨，我来帮他好了。”趁着沈成器和巡警说话的功夫，莱昂已经迅速黑掉9251的智脑，向军队和监狱长报告。
巡警9251看着失去控制的智脑，被莱昂气到说不出话：“你……你！”
莱昂坚持认为是病毒让他身体虚弱，并对沈成器说：“看来联邦的福利制度也没有那么好，这位巡警先生即使病了，还要来坚持上班。”
这一点沈成器倒是深有体会：“毕竟是联邦公务员，要求自然高，你看物联网对我们不也是一样。”
“回头我就辞职！”说起物联网，莱昂有些义愤填膺。
沈成器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个行业，可不是那么好辞职的。在辞职之前，咱们俩还有的罪受。”
莱昂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沈成器：“你会怕这个吗？你的父亲不就是贝尔格莱中心区的区长，议会多数党的领袖？”
沈成器低下头，忽然咳嗽起来，避开了莱昂的问题。
监狱的反应很快，五分钟内监狱长就亲自带着机器人警察过来抓走了9251。只是监狱长穿得颇为夸张，隔着厚厚的防护服，被莱昂吐槽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了。
沈成器目送着巡警被两个机器人架着走，巡警大约是惊吓过度，嘴角和鼻腔开始溢血。
“如果确认染病，最迟明天整个监狱都会进行消毒和检查。到时候我们就把目前查到的信息公布出来吧，提醒群众做好防护。”沈成器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很少，但幸好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人物，能做一点就做一点，“联邦为了稳定，想要隐瞒消息很正常，但前提时他们能够处理得好，很明显局势已经逐渐失控，群众有知情权，同时也该给政府和军队一点压力。”
“真的这样做吗？”莱昂有些兴奋，“你知道的，即使你把真相公布出来，还是会有很多人觉得我们是在造谣。”
沈成器点头：“真相就是真相，他们可以选择不相信，但这并不妨碍，只要有人因此采取措施就够了。”
“一旦我们黑进物联网，咱们这铁饭碗就保不住了。”
沈成器笑了：“本来就保不住了。”
“你可是联邦政要的公子，你要做的事情同样也会对你的父兄产生不利影响，甚至可以说就是在和他们作对，你真的要做吗？”
沈成器迟疑了一瞬，仍旧点头：“要做。在这件事上，是他们做错了。”
久居高位的人总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傲慢和偏见会蒙蔽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忘掉这个世界并不是由某个人的意志来决定的。
“你怎么废话那么多。”沈成器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莱昂的眼睛，“你要是不愿意，就闭嘴，我自己一个人来。”
“别啊！”莱昂兴奋地吹了个口哨，“虽然我的技术不如你，但好歹也是个帮手。刚开始发出消息很简单，麻烦的事情在后面，等到β101他们反应过来，要删我们消息，绝对是一场硬仗。”
沈成器点头：“行，只要确定巡警真的染病，我们就把消息公布出去。同时，我觉得我们不应该仅仅盯着军队的数据库，他们的肯定有问题，最好还要监测中心区里所有医院的情况。”
莱昂点头，但很快又道：“数据量越来越大，我们的设备不行，连同时采集和分析这么多数据都不可能，更不可能抵挡得了来自物联网的攻击。”
沈成器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在我的家里，有一套lion7.0版本的主脑设备，应该能满足要求。”
“有点刺激。”莱昂啧了一声，“逃狱吗，176？”
债多不压身，沈成器觉得逃狱也没什么了，他只是发愁怎么回家：“你知道我那个‘家’的安保级别有多高吗？”
莱昂能够想象，逃狱不难，难得是进入区长的宅邸。
“我得想想。”沈成器有些沮丧地翻出最后两根营养剂，扔了一根给莱昂。
似乎别人做一次英雄都很简单，但沈成器觉得很难，他总是不够果敢，因为害怕无法承担失败带来的后果，所以只愿意做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
可现实世界里，能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实在少得可怜。
莱昂没有在这时候催促沈成器，他嘬着营养剂，感叹道：“菠萝味的也很好吃哦，为什么会有人反对用营养剂替代正常的食物呢？天知道对于我们这样不会做饭的懒汉来说，营养剂是多好的替代品，我真想提议营养剂作为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沈成器闻言一愣，他想起北京俱乐部里的那些老餮，又看了一眼莱昂，不由得笑了。
关河说得对，世界很多元，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单极化只是个理想的假象。不喜欢营养剂的人有他们的理由，喜欢营养剂的人也要他们的理由，百分之百真的很难存在。
所以沈成器应该可以冒险一次。
“莱昂。”沈成器目光灼灼地看向正在喝菠萝味营养剂的那个男人，“我们赌一把吧。”
莱昂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听到赌字，整个人都很兴奋：“赌什么？”
“赌进监狱的事情我哥没有告诉我的父亲，他只是想让我长个教训，为了他们的政治前途考量，这一定是个秘密，只有包括监狱长在内的极少数几个人知道，甚至不会记入我的档案里。”
“哦，你们这该死的特权阶级。”莱昂啧了一声，“果然不论社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只要有差异，就会有阶级。”
沈成器笑了笑：“很多人都觉得新太阳联邦已经是接近乌托邦的社会形态了。所以……你愿意和我赌吗？”
“这叫什么赌，这肯定就是事实。”莱昂翻了个白眼。
沈成器不置可否：“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坦坦荡荡地回到我家。”
“那就干！”莱昂给沈成器看了一眼他的智脑消息，“我刚刚在那个巡警的智脑里留了点东西，他已经确诊了，很快监狱就要进行彻底的排查和消毒。”
沈成器把营养剂的空瓶子扔进垃圾篓：“我会以我哥的口吻给监狱长发邮件，告诉他因为病毒的出现，让他放我们离开。”
“唯一的风险就是我哥也发一样的邮件给监狱长。”沈成器托着腮想了又想，“这样更好，监狱长只会觉得他的智脑坏了。”
第二天清晨，穿着厚厚防护服的监狱长亲自来到沈成器和莱昂的囚室门口，好声好气地让医疗机器人给沈成器和莱昂先做病毒检测，在确定安全后立刻亲自把他们送出监狱。
沈成器再三保证会在沈上校面前多谢监狱长的照顾，监狱长才肯去办他的正事。
“这该死的官僚主义。”莱昂偷偷啐了一口，“希望他跟情人做-爱的时候，注意一点卫生，因此染上病毒的概率，可比他在监狱里不穿防护服要大很多呢。”
沈成器没有莱昂那么多情绪，他安静地站在路边预约智能汽车。马上就要回那个“家”，沈成器不管做多少心理建设，仍然是紧张的。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一辆普通的智能汽车停在了沈成器面前，只是车牌号却不是沈成器在等的那一辆。
沈成器看着车窗降下来，露出关河的半张脸。关河戴了一副墨镜，打扮很潇洒，一点儿也没有联邦通缉犯该有的落拓。
关河。
沈成器轻轻地在心里叫他的名字，脸上却很冷淡地问：“你怎么还敢留在这里？”
“听说监狱里有一个感染者，我来接你走。”关河替沈成器打开车门，“上车吧。”
谢谢阿琂的地雷；谢谢兮怜墨兮守城归和一叶檀的营养液~（鞠躬.gif）
每当我不想更新的时候，总能给自己找出一万个不码字的理由，毕竟我只是个破落扑街连榜单都没有的小透明，但是很感谢喜欢这个故事并愿意支持我的小可爱们，我会努力少给自己找一点断更的理由，也会放弃把剧情变成PPT播放给你们看的天真想法（再次鞠躬.gif）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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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逃狱吗，β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