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紧擦着车库门的边缘挣了出来,发出难捱的刺耳擦刮声。
它顾不得疼痛,跃入了黑暗之中。
明海心疼的扒着车窗去看车皮,对明渊说:“你的教练员得气活了。”
明渊目不转睛的看着车外无际的黑暗,这辆车邪门的好像就算他再生一对手脚也难以控制,他艰难的分了个神说:“……人家本来就活的好好的好吗?”
明海坐正身子,摇起车窗:“看来我师父这车认生,回来我得怎么跟他交代。”
车子渐渐乖顺下来,明渊拍了拍方向盘,笑了一声:“航帆博士挺有意思啊,二话不说连他的宝贝车也给了。”
“要是你呕了大半辈子心血的成果被抱走了,你比他还有意思。”
明渊刚想说什么,车突然剧烈弹跳起来,路况糟糕的出乎他的想象,他整个前胸伏在方向盘上才得以稳住,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下嘴唇就叫他的上牙硌出了血。
“你又挂彩了。”明海说,“你下来,我开,你睡一觉。”
明渊没再推辞,跟明海换了位置。他看了看表,有些发愁:“你就是飞,天亮前恐怕也赶不到了。”
“你睡你的。”明海低头抓了抓安全带的锁扣,确保两人都被结实的箍在了车座上。
明渊很快便睡着了,连夜的回程已经让他精疲力尽,在航帆面前的谈话更绞干了他的精神。
明海扭头看了看明渊,有些紧张咽了下口水,他低声说:“师父,你可不要坑我。”说着他心一沉按下了变速器旁的红色按钮,再一推进的时候,应明渊所说,他们飞了起来。
车子先如火箭一般笔直的升腾着,明海牙关紧闭,压抑着喉咙里的尖叫,死死把着方向盘。
很快,车尾岩浆般喷薄的燃气渐渐稳弱下来,他们恢复了水平行进,几如驾云。
明海逼近了目的城市的边界,恢复了地面驾驶,落地时不小的颠簸惊醒了明渊。
明渊先下意识去看表,凌晨三点半,他问:“用不用我替你?”
“我们快到了。”明海说。
“什么?!”明渊腾的坐直了,看向窗外,他们混迹在穿梭的车流里,正驶在他几小时前刚刚逃离的鬼地方。他扭头看明海,“我错过了什么?”
“我们飞了一会儿,”明海打着转向,“飞起来你就睡不着了。”
他们渐渐脱离欢腾的夜生活,直奔最僻静的那座高耸的大楼,那里的喧嚣从未被普通人听到过,但也从未停过。
车子刹在了楼前,意外的风平浪静。整座高楼与这城市里每座可称标志性的建筑一样,永远保持彻夜通明。
明海倾过身子,透过车前窗极力看向楼顶,顾自喃喃:“看来我们没来迟。”
“到这会儿了,我怎么还不紧张。”明渊的表情有一丝麻木,仿佛接下来他就要回家继续睡大觉。
想象中的背水一战没有,血战到底也没有。他们闪了腰。
“你看!”明海用手肘顶了顶明渊,他的目光正盯在车旁的一盏路灯上。
明渊的疑惑的皱起眉心,路灯正发出令人不安的呲呲声,像个将睡的人努力忽闪着眼睛。
那声音持续不断的弹拨着他们绷紧的神经,二人都不再说话,像在等待一个信号。
突然地,路灯灭了。
明海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的东奔西撞。
“变天啦。”明渊突然愉快的说,愉快到有些做作。
明海看向天际,下雪了。
雪落的有些不真实,像是被人撕碎的传单,重重的砸向地面。
明海看着雪花飘到窗前,表情莫名透着些新奇和无知。他感到肺腑渐渐被冻成了冰坨,连呼吸都泛起白雾。
明渊搡了明海一下:“看傻了?就现在这鬼一样的气候,夏天下雪也不奇怪。”
“这可能是最后一场雪了。”明海说。
明渊解开了安全带:“没错。好好看看,再落雪就要等明年了。”
“明年再看雪吧?”明海说。
“明年再看。”明渊点点头,说着就要打开车门。
但是他立刻就跌回了座位里,明海猛地发动了车子,油门一脚到底,车子灵敏的悬空掠过台阶,义无反顾的撞向了西院的大门。
“你是不是疯了!”明渊捶着自己嗡嗡作响的脑袋,看着二人已经乘着破碎的飞车置身于西院的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