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陈渭还是被许医生劝进医疗处。

他肩膀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背上的箭伤也并未处理好,许医生一边皱眉,一边给他冲洗伤口:“这上的什么药?有没有消过毒啊?没有药品批号怎么能往伤口上涂呢?”

陈渭低着头,一声不响,哪怕双氧水把伤口弄得火辣辣地疼,他反而在这种剧痛中,寻找到了宁静。

他现在也明白谢枕山为什么要那样做了,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承受不了了。

人在精神上承受不了的时候,就会转而虐待自己的身体,所以很多精神疾病都伴随着自残。

更别提,谢枕山本来就患有精神分裂。

许医生上完了药,又给陈渭安排了消炎针:“陈队,这针至少得连着打三天……”

陈渭摇摇头:“不行。打完了这瓶我就得回去。”

“这么着急?”

“嗯,岳飞还在等着我,让他直面真赵构太危险了。”陈渭哑声道,“我没能拯救枕山,我不能再害了南宋的那些人。”

他说完,又抬头看看魏正:“还有一件事,等会儿我要写封信。大校,你要用最保险的渠道,尽快将这封信送到收件人的手里。”

于是,在抵达天机所三个小时之后,陈渭再次回到了宋军大营里。

当他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榻上。

他的身体有些发沉,脑子有点晕,陈渭明白,这都是赵构的神经系统留给他的反应。

他支撑着站起身:“来人!”

外头小卒一听响动,赶紧撒腿去通报岳飞。

岳飞一听官家醒了,慌忙奔进军帐。

陈渭抬头看了看一脸紧张兮兮的岳飞,哑声道:“不用怕,是我。”

岳飞长出了一口气!

“严明呢?”陈渭问。

“严教主就在外头,他方才也想进来。”岳飞迟疑片刻,“官家,他说……自己悔恨得很。”

“悔恨?”陈渭玩味似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露出阴冷的微笑,“让他进来吧。”

严明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进来军帐,他看看陈渭,又看看岳飞,好半天,张了张嘴:“枕山怎么样?”

陈渭盯着他,忽然一笑:“你不是巴不得枕山去死吗?这会儿又问他怎么样是什么意思?你是想知道他死透了没有?”

严明的眼圈顿时红了!

陈渭扬起脸,微微闭上眼睛,他竭力压住内心的狂怒,一个劲儿叮嘱自己,不要发作,不要发作!

但终究,他还是忍不住了:“你只看见枕山依附金狗,和那个完颜宗钺同出同进,那你有没有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没有。你直接在心里给枕山判了死刑。”

严明脸色更加白得吓人,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责怪枕山是软骨头,可你知道,完颜宗钺拿什么来威胁他?就是拿你和那八个战士的尸体!他对枕山说,如果不肯低头,他就把这些尸体全部大卸八块,风干了挂在悬崖上,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陈渭的声音在发抖,这些事谢枕山一个字都没提过,也许他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所作所为不值得半点同情。

如果不是完颜宗钺告诉了他,就连陈渭都不可能知道。

严明的牙齿发出咯咯响声,这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中校,如果谢枕山真是你期盼的那种硬骨头,宁死也不投降,我请问你,到那时你还怎么复活?你还怎么像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你他妈早就变成山崖上风干的肉块了!之所以你还能对枕山破口大骂,恰恰是因为枕山忍辱负重,保全了你的尸体!”

军帐里,静得让人耳膜发痛,岳飞垂手站在一边,听着这些骇人听闻的对话,几乎大气都不敢喘!

陈渭喘了口气,这才又道:“完颜宗钺不是一般人,他和你一样,拥有一块巨大的女娲陨石!枕山被陨石愚弄,他从心理上被完颜宗钺控制,成了金狗的牵线木偶,这根本就不是他生性软弱!陨石的能量有多可怕,别人心里没数,你严明心里难道也没数吗?”

“可我不知道……”

严明说完,自己都觉得“不知道”这三个字太过轻巧,轻巧得不堪一提。

“是啊,就连枕山自己都深感羞耻,不愿提及。要不是完颜宗钺亲口承认,谁会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复杂的内情?所以我一直想找机会向你解释,可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陈渭讽刺地笑了笑,笑完,又感到一种极度的荒谬和无奈,他哑声道,“你知道枕山在完颜宗钺那儿,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你光看见他跟在完颜宗钺身边吃香喝辣,那你看见他的全身和后背了吗!他背上,一道道的旧鞭伤从脖子一直到小腿,琵琶骨那儿,到现在还有一个大疤——完颜宗钺给他穿了琵琶骨,把他扔在狗棚里,不给吃的不给水,这些你看见了吗!你没看见。你只看见了几块西式蛋糕,就草率地认定,枕山是像杨康一样被宠爱的小王子——你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从那个邪恶的鬼父手里挣脱出来?你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他因此患了精神分裂。”

严明失声道:“什么?!”

“枕山回去之后,没法说话,没法正常生活,社会功能彻底瘫痪。可是国家没有放弃他,给他用最好的药,找了最好的医生来给他治病,这些年用在他身上的医药费,都足够买一套房子了。”陈渭说到这儿,讽刺一笑,“国家在竭力挽救他,可你却放弃了他。我记得你们A大队有个口号:不放弃每一个战友。中校,真有这个口号吗?还是你压根就不是A大队的人?”

严明颤声道:“枕山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你先告诉我!”

“我不知道。”陈渭静静看着他,“手术要持续很长时间,十几个小时都有可能。”

严明再支撑不住,他软软靠在军帐上,捂着脸,低声哭起来。

岳飞只觉得,这样的场面不能再持续下去了。

他走到陈渭身边,低声道:“官家,大错已然铸成,就算让严教主赔上性命,也无可挽回了。”

陈渭被他这一提醒,终于冷静下来,岳飞这意思是不要把严明往死里逼。

他这才深深喘了口气,缓慢的,低声道:“天机所用直升机把枕山送去了最好的医院,放心,如今的断肢再植手术已经很成熟了。”

说完,陈渭停了停:“还有一件事,中校,你必须帮我完成。”

严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什么?”

“A大队的那八个兄弟埋在哪儿,你告诉我。”陈渭看着他,轻声道,“我要带他们回家。”

按照严明的记忆,八个特种兵被埋葬的地点恰恰就在开封城外不远。

陈渭和岳飞他们打了个商量,派了一小队精兵,跟随着严明找到了那片坟茔。

按照南宋的规矩,陈渭给他们上了香,他在心中默默祷告:“各位战友,我现在就把你们的棺椁启出,带回故乡。”

不多时,薄薄的八口棺材全部被挖了出来,果不其然,第九口棺材是空的。

严明指着那空空的棺椁,嘶声道:“我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

陈渭看了他一眼。

“我怕被人发觉,所以出来以后重新盖上了棺材,推上了土。”严明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不远处的地平线,“每年清明我都会来看他们……”

陈渭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这么多年,坟茔竟然没有开裂也没有坍塌,很明显是经过了精心的维护。

“他们最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陈渭突然问。

严明摇摇头:“只有一个爱看穿越小说的战友推测出我们是穿越了,但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至少他们抗争过,也奋力回击过。”陈渭轻声说,“他们现在可以真正安息了。”

棺椁由陈渭这边开了一个通道,直接送回天机所,魏正承诺烈士们的后续安葬将由总参方面负责。

十年来,那些始终得不到消息的军属们,如今终于能知道亲人的下落了。

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事:围歼尚在开封府顽抗的兀术。

战争开始之前,陈渭就和岳飞说,这一次,他一定要上战场。

岳飞这回没拒绝,他感觉这次官家“回魂”之后,性情明显有了改变,就像人遭到重大的打击之后,为人处世反而有了一种深刻的决心。

“我必须做点什么,我现在心里憋得很。”陈渭垂着眼帘,低声道,“再这样无所事事,我会发疯的。”

岳飞叹了口气:“我不会再阻拦官家了。但是您要亲自上阵,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

“这是自然。”陈渭抬起眼睛,平静地望着岳飞,“岳少保,你就把我当成普通一将,我会听从你的调配。”

话虽然这么说,但岳飞终究是不能把官家视为普通一将的,后来他想了个办法,私下里与严明商量,到时由他来保护官家。

“严义士,你与官家自不比旁人,若果真有了危险,旁人劝不得,你总能劝两句。”

严明苦笑,揉了揉熬夜通红的眼睛:“岳帅高看我了,官家到现在还在记恨我呢。”

岳飞摇头:“此言差矣。官家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发脾气。真瞧不上的,他连一个白眼都不会给人家,再说等仗真打起来了,我也找不出又有能耐又不用带兵的将领来分神保护官家,只有严义士你做得到。”

严明低头想了想:“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我。”

开封府这场战役,持续了三天三夜。并不是从头到尾一直没停,中间停过两次,但也只刚刚休息过来,就再度陷入交战。

比起上回,这一次金兵的进攻更加猛烈,或者该说疯狂,毕竟如果守不住开封,他们真就只能退回黄河以北了。

但是宋军这边的士气比金兵更加高涨,原因无他,天子就在战场上。

从一开始,陈渭就让人把代表皇帝的龙纛立在阵地上,并且让人准备好了自己的铠甲和战马。

官家也要上阵杀敌……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官兵们血管里的血都凭空热了几分!他们虽然早就习惯了岳帅身先士卒,但岳帅是岳帅,像岳帅这样的将领也不是没有。

然而像官家这样亲自上阵的官家,那是真的从来没有过!

金国那个一脸痘痘,只会喝酒骂街的摇滚小青年完颜亶,虽然爹和爷爷都很厉害,可到如今,还不是靠亲叔叔拼死出来打仗?

我们大宋的官家,虽然有屎一样的爹和哥哥,但他谁也不靠,自己就能出来打仗!

陈渭是第三天加入战斗的,到了这时候,战事已经白热化,胜负只在锱铢的较量之间,就连岳飞也是昨天就上阵了,陈渭深深感到,自己再不下场子,这仗就要打完了。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一出现,就引起了金兵极大的关注,成群结队犹如马蜂一般的金兵,几乎不讲逻辑、不顾性命地朝他这边涌过来!

僵持的战局顿时被扭转,岳飞等将领扛了四五个钟头的巨大压力,顷刻得到缓解……因为压力来到了陈渭这边。

人人都想活捉赵宋官家,活的不行,死了也可以!

于是局面反而成了这样:陈渭就像一块扔进池子里的面包,锦鲤们疯了一样涌过来,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就是稍稍喘了口气,迅速结网准备一把歼灭的宋军。

这也是一开始就定下的策略,双方全都铆足了劲,在最后阶段拼上了最大的力量,结局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岳飞挑出来给陈渭的自然是最好的精兵,饶是如此,这铺天盖地的攻势也让他们有点抵挡不住了,胖大海一边杀敌一边嗷嗷叫:“陈渭你他娘的真是个妖孽!臭肉招苍蝇也没你招来这么多!”

小杜马上说:“我们队长不是臭肉!”

陈渭也愤怒了:“就不能打个好点的比喻吗?鲜花招蜜蜂难道不好听吗?”

“屁的鲜花!你就是个猪笼草!大号的!就算蜜蜂也没这么多!这是把蜂巢都给倒出来了卧槽,老子都快犯密恐症了!”

严明带着复兴教的那群人一边奋战,一边喝道:“都少说两句,力气不要费在斗嘴上!”

两个钟头后,他们险险退到了一处小山坡,凭着地势的优势,总算可以稍稍喘息片刻了。

偏偏就在这时,陈渭怀里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他赶紧叫道:“中校!掩护我!”

严明冲到他面前:“怎么了?!”

“我要接个电话。”

“……”

严明恨不得一棒子把这家伙打晕!

“都什么时候了还接电话?你疯了吗?”严明气得直叫,“你看看前面,全都是金兵!”

陈渭却严肃地看着他:“想让这个摸鱼宇宙活下来吗?”

严明一怔!

“想留下它,就不要打搅我。”陈渭飞快地说,“我必须接这个电话,它决定了后面我们所有人的人生。”

严明顿时听懂,一言不发转身开始替陈渭阻挡金兵。

为了这个电话,陈渭费神费力,不嫌麻烦地长时间保持了这条线路的畅通,其实他也不能确定,对方会不会打电话过来,但就算只有三成把握,也得试一试。

好在,对方真的把电话打过来了,接下来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陈队,西尔维娅的电话来了,要接吗?你那边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听筒那边是傅轻舟的声音。

“哦,我在打仗。”陈渭的语气轻描淡写得好像说“我在做菜”一样。

傅轻舟顿了一下:“那你现在可以接电话吗?”

“可以的。所长,把她的电话转过来吧。”

片刻后,听筒那边响起了一个细细的,有点胆怯的女孩声音:“Soy Silvia……”

是西班牙语。

陈渭笑了笑:“你好,我是陈渭。西尔维娅,我终于接到你的电话了。”

西尔维娅,就是秘鲁那个土著小姑娘,今年十一岁的谛神者。

陈渭对萧尧说过,谛神者之间无法用语言交流,但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有什么样的意图。

大约在半个月前,陈渭就感觉到,紧随他之后的西尔维娅状态不对,好像要崩。

西尔维娅的情绪非常低落,长期以来,她一直处于悲痛和绝望之中,如果以精神医学的标准来看,早就是妥妥的抑郁症了。

陈渭对此,可以说毫不惊讶:上千年来,整个美洲大陆的土著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们的集体无意识又是以什么样的情绪为主……都不用西尔维娅亲口告诉他,他自己查查历史书也明白了。

就连他,一个精神强韧的三十多岁的警察,这小半年都崩了好几次,何况一个十一岁的未成年小姑娘?

然而当他察觉到西尔维娅有了放弃陨石的念头,陈渭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在吃惊之余,陈渭也从中察觉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就是他写那封信的原因,当时他叮嘱魏正,请最优秀的西语翻译来翻他这封信,确保意思精准表达,同时也要确保这封信尽快送到西尔维娅本人的手上。

这项任务,是由傅轻舟负责的。

这次的通话也是由他现场给双方做翻译。

只听西尔维娅说:“我接到了你的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写信给我……我们不是一直在用陨石交流吗?”

“我们用陨石交流的只是感受,并不是具体的文字。”陈渭温和地说,“西尔维娅,我最近察觉到,你的状态很不好,你非常难过,是吗?”

在傅轻舟翻译了这段话之后,那边许久没有传来声音。

陈渭也不出声催促,只是静静等着,好半天,他听见了听筒那边,一声低低的啜泣。

“我受不了了,每天都要经受这么多痛苦,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先祖们经历过这么多可怕的事情,祭司们每天都要活挖人心来献祭太阳神,每天每天!从不停止。我以为我们是拥有黄金太阳光辉的神圣一族,可是这和一群杀人狂魔有什么区别?”西尔维娅的声音破碎,“我已经死过很多很多次了,被一次次挖掉心脏,剖开腹部,取出内脏……”

陈渭无声叹了口气,这就是西尔维娅的为难之处了。

她虽然是个土著小姑娘,虽然是被人从雨林里带出来的,但她已经接受了现代教育,已经被现代文明洗礼了。她以为她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土著,但实际上她早就分裂了,裂得无所适从。

前面是南美土著的残忍传统,后面有西方殖民的种族屠杀,在这漫长的,血迹斑斑的人类历史中,哪怕想从中找出一点愉悦的片段都非常困难。

“所以你想把陨石交出去,你不想承担收集陨石的工作了,是吗?”陈渭稳稳的,轻声道,“你想过后果没有?一旦把陨石交出去,你会立即变成一个白痴,分不清勺子和叉子,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那个埃及的阿卜杜勒,你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他吃饭的时候要戴上婴儿围嘴。”

西尔维娅不出声了,只是偶尔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两声的哽咽。

陈渭深深吸了口气,他把声音放到最柔和,最亲切:“我说这些决不是在指责你,西尔维娅,我生活在一个数千年历史的古国,我也经常遇到可怕的事情,但我遇到的和你那些事比起来,都已经显得像打网球一样轻松了。至于阿斯特丽德和安东尼,有可能比我还要轻松。”

阿斯特丽德和安东尼是挪威和意大利的谛神者,这两个都是白人。

陈渭,西尔维娅,阿斯特丽德,安东尼。

这是排在最前面的四个谛神者,除开被淘汰的阿卜杜勒,后面还有两三个,其中也有黑人,但他们手中掌握的陨石数量都很少,远不及这四个。

“那我怎么办?”西尔维娅哽咽道,“我一天都坚持不下去了……”

“我想了一个办法。”陈渭说,“把你的陨石交给我。”

西尔维娅呆住了!

陈渭继续道:“如果就这么放弃,自动退赛,你手中的陨石就会被陨石之主全部拿走——就是那个和我们谈条件的家伙。他是一分一毫都不会给你留下的。但如果你把陨石交给我,我会给你留下一点,让你保持聪明的神智和健全的人格,不至于沦落到阿卜杜勒那样子。”

这番话,陈渭说得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在给功课上遇到难题的小姑娘提个小建议。

天知道,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全都是汗,滑唧唧的,几乎要拿不住了!

西尔维娅在听完傅轻舟的翻译之后,想了半天,困惑地说:“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是说,你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倒下,然后坐等陨石之主把我的陨石全部拿走,再转交给你……反正你手里的陨石是最多的。”

陈渭温柔地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不愿看见一个聪明,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变成一个智商有严重缺陷的白痴。天哪,那太可悲了,不是吗?”

西尔维娅又开始哭了。

陈渭既不劝,也不安慰,他就静静听着西尔维娅哭,同时另一只手上,长刀挥舞不停,将向他冲过来的金兵砍了个身首异处!

他这一边打电话一边杀人的样子,很快就成了战场之上,一幕独特的景观!

“西尔维娅,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我觉得你喜欢听歌,也喜欢唱歌。你有崇拜的明星吗?”

电话那头,小姑娘用浓重的鼻音,带着哭腔说:“Taylor Swift”

陈渭笑起来:“啊,我也喜欢她的歌,我最喜欢那首love story。”

然后他就唱了起来:“Romeo 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

胖大海此时杀得满身是血,胳膊和后背都被人砍了一刀,幸好他皮糙肉厚不太在意,当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再回头去看陈渭,胖大海这才震惊地发现,这小子居然!在打电话!

而且还在唱情歌!

胖大海顿时有了一种“我拼死拼活为楼上301的这个无道昏君卖命到底是为了什么?!”的满腔愤懑,想上前谏言两句吧,又怕无道昏君拿脚踹他。

可见自古忠臣不好当!

西尔维娅也忍不住跟着陈渭唱了起来,一首唱完,她还意犹未尽地说:“你那边好吵啊,是在看演唱会吗?”

陈渭噗嗤笑起来:“不,我在打仗,是公元1138年的一场战争。”

西尔维娅忽然沉默。

陈渭说到这儿,收起笑容,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说:“西尔维娅,我不能欺骗你,如果你想放弃陨石,其实有三个选择。第一,把陨石全部上交陨石之主,然后变成什么都不用想的白痴。第二,把陨石交给我,我给你留下必须的那部分,来维持你的正常思维。第三,你也可以和阿斯特丽德商量,等她的陨石数超过你,就将陨石交给她,毕竟阿斯特丽德也是个女孩子,女孩之间总是更好商量……”

“我不想把陨石交给一个白人。”西尔维娅打断了陈渭的话。

陈渭不出声,他忍着狂烈的心跳,静静等着下文。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西尔维娅用很轻的声音说:“你真的能给我留下一点?”

陈渭屏住呼吸!

“我不想变成白痴,我想当模特,娜奥米那样的。”西尔维娅抽了抽鼻子,“要是变成白痴,我就没法当模特了。”

“我会为你保留下关键的那部分。”陈渭沉声道,“你会一如既往的聪明,灵活,漂亮动人……但是能不能当模特这我说不准,你可能得多喝牛奶。”

西尔维娅噗嗤笑起来。

“那好吧,我这就把陨石交给你。”她小声说,“一定要记得,给我留一点。”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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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时空陷落
连载中关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