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激战,开封府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周边各地的州县,无数义军队伍配合着岳家军,把兀术能够逃离的方向全部堵死了。
如果没有人质这件事,原本可以顺利地瓮中捉鳖。
约定那天,岳飞带着队伍护送陈渭一直到了开封府近前。
还有不到五里路的时候,陈渭止住他们:“接下来我和枕山两个人过去就行了。”
这一天,他重新换上了那身大红圆领的“官家制服”,头上戴了硬翅幞头,脚上换了崭新的靴子,遥遥望去,果然是个鹤立鸡群的人主。
谢枕山则打扮得像个青衣小仆,抱着自己那把剑,牵着马,亦步亦趋跟在陈渭身后。
开封府的城门紧闭着,城楼上有巡逻的士兵。
谢枕山上前一步,抬头看看上面,朗声道:“大宋天子前来赴约,请金国四太子开城门!”
城上的金兵看得真切,慌忙差人前去通报。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功夫,两扇城门缓缓打开。
陈渭回头看了一眼,岳飞带着的那数千精兵还能远远看到轮廓,他不再犹豫,信步向着城内走去。
进了城,就在他们身后,两扇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女真人,谢枕山在陈渭身后轻声道:“金兀术。”
对陈渭而言,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小在评书里听过无数遍的反派,如今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
兀术看起来很苍老,但不是年迈衰弱的那种苍老,而是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从而在脸上身上留下了比旁人多得多的痕迹的那种老……
兀术对待自己的身体,就像某些粗心的主人对待自己的手机,既不贴膜也不用手机壳,完全没有一点爱惜的心思,所以弄得到处都是划痕和磕碰出来的裂纹。
这位金国四太子长得十分放肆,须发蓬然,仿佛头上的每一根头发,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不太守规矩,就好像,这个人的字典里天然就缺乏“克制”这个词。
看来,岳飞就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教他什么叫做“克制”的特级教师。
“你就是康王赵构?”兀术故意忽略赵构已经称帝十年的事实,那意思分明是,他还没认可赵构的帝位。
陈渭不急不怒,微微一笑:“你就是岳少保的手下败将,完颜兀术?”
兀术一听这话,头发和胡子好像愤怒得要从脸上飞出去!
但很快他就克制住了,冷笑道:“官家说话这般不客气,好像是忘记了开封府还押着一千老弱妇孺!”
陈渭冷淡地说:“正是因为我知道这里有一千在押的妇孺,也正是因为我还算敬重你身为金国的辅弼大臣,相信你不至于言而无信,我这才来赴约。”
敬重两个字,让兀术冷静下来,他点了点头:“我当然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既然官家来了,我这就放人。”
他挥了挥手。
身后的金兵们迅速传令,不多时,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是女性单薄的鞋底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陈渭循声望去,却见一大群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弱妇孺,一批一批的,被持刀的金兵驱赶了过来。
因为金兵就拿着刀站在一边,她们也不敢哭,更不敢交流,只用一双双犹如小猫般畏惧的眼睛,惊恐无比地望着陈渭和兀术。
“一共九百八十七人,哦,不对,好像死了两三个。”兀术想了想,“不是俺们动的手,官家莫怪,这些妇孺太弱了,少给一口水就要死要活的。”
他这一声官家,妇女们也跟着发出嗡的一声!
她们万没想到,这个穿着红袍、渊渟岳峙站在中间的年轻男子,竟然就是大宋的天子!
官家真的来救她们了!
陈渭忍着满腔的怒气,冷冷道:“反正你也不拿她们当人——现在我来了,你可以放她们了吧?!”
兀术点点头,又吩咐小卒:“打开角门!放她们出去!”
两边的角门打开,那是个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狭窄的通道,人质们被金兵驱赶着,呵斥着,排成两队向角门走去。
妇孺们分别从陈渭身边走过去,她们有的牵着孩子,有的搀扶着虚弱的姊妹,有的怀中抱着很小的婴儿……每一个走过去的人质都是泪盈盈的,有的甚至失声痛哭,但没哭两声就被金兵的怒喝打断了。
陈渭放轻声音,他安慰道:“不要怕,岳元帅就在外面等着你们,岳家军会把你们平安送回家中。”
有个老太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官家……”
老太太这么一跪,周围的人质呼啦啦全都跟着跪了下来!
陈渭皱眉,赶紧上前将老人扶了起来:“不要跪!快走,太危险了,大家不要在此耽搁!”
谢枕山静静站在陈渭身后,这一幕令他印象深刻极了。
衣衫褴褛,灰扑扑的人质,就像一条混沌的灰色河流,她们不断流过身着红袍的陈渭,就像河水不断温柔冲刷着河床中间,一把鲜红的剑。但无论怎样的冲击和洗刷,都无法让他动摇丝毫。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质出了城,角门关上,陈渭这才松了口气。
岳飞带着人就在城外接应,这些妇女应该很快就会被送回家中,他的任务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是活着离开这里。
这一点陈渭倒是不怎么担心,实在不行他还可以直接回天机所。
事先,岳飞曾经私下确认过陈渭的安全,他问陈渭,如果到了千钧一发,性命攸关的时候,“官家究竟有无办法脱身?”
岳飞是特意屏退了部下,单独来问的这个问题,他说他知道官家有大能耐,总能做出让他吃惊的事,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他身为臣子,一定得问清楚。
“我有办法,这一点请你放心。”陈渭郑重地告诉他,“只是岳少保你既然问到了这里,有些事,我也不得不和你交代一下。”
“是。”
陈渭低头沉思片刻,这才道:“如果遇到性命难保的事,我是可以脱身的——这个脱身,倒不如说是‘脱魂’。”
岳飞不禁浑身一震!
“一旦我‘脱魂’成功,你会发现,无论原本应该在哪里,我这个官家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陈渭紧紧盯着岳飞的眼睛,“我会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回到了一个月之前的老样子。”
岳飞耳畔轰然一声!
变回一个月以前的老样子?那不就是说,又变回之前那个自私无情、不愿意抗金的官家了吗!
岳飞不禁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陈渭笑了笑:“这个脱魂的过程也许只是几个时辰,当然对你而言,半个时辰也是致命的,所以到那时,我想恳请岳少保一件事。”
岳飞赶紧收回神,躬身道:“官家请讲!”
“不管到时候我胡言乱语什么,你不要听更不要理会,立即把这东西扎进我的身体。”陈渭将一枚手指大的透明物件,送到岳飞面前,“然后这样……用拇指按下去,看懂了吗?”
岳飞困惑地接过那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一枚麻醉针剂。
“只要用了这个东西,我就能立即昏睡过去。不要紧,这东西对我的身体无害,到时无论你找什么样的解释都行,或者就说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不准人打搅。”
岳飞拿着麻醉针,他一时有些踌躇。
陈渭见他这样子,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觉得这样做是犯上,是死罪。所以我需要你在关键时刻,克服身为臣子的畏惧,做出非常之举。我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岳少保,想想你的抗金大业,想想你毕生的志向,再想想你这么多年的浴血奋战……天底下,谁有资格毁了它?谁也没有资格,哪怕是‘官家’,也不行。”
这番话,把岳飞说得神魄大震!
这算什么?官家亲自教他如何大逆不道?
陈渭又加重语气道:“不要屈服。你的抗金大业,需要你亲手保护。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了,那真是连神仙也救不得了。”
岳飞顿时凛然:“臣知道了。”
“你放心,不会太久,我的魂就能回来。”
其实陈渭也想过要和岳飞全盘坦白,但他总觉得,眼下还不是好时机。
至少,他得先把眼前这个“胡子眉毛一把抓”的金兀术给搞定。
“咱们在哪儿谈?”陈渭问。
兀术转过身:“官家请跟我来。”
三人骑上马,又走了一会儿功夫,到了一处屋宇。
“就是这里。”兀术指了指屋内,“官家请进吧。”
陈渭一愣:“怎么?你不进去?”
兀术笑了笑:“要和官家谈的人是家兄,他已经恭候官家多时了。”
陈渭回头看看面无表情的谢枕山,又看了看谈判的地点,虽然隐藏得很好,但陈渭也能察觉到,房前屋后有许多手持兵刃的金兵。
这不就是个鸿门宴吗?
陈渭叹了口气,他看看兀术:“忘记告诉你了,昨天我们大宋的军营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兀术眨了眨眼睛:“什么客人?”
“是个年轻的孩子,十**岁,喜欢喝酒还很喜欢骂人,最近刚娶了个专横霸道的老婆。这孩子皮肤不太好,脸上长了许多青春痘。”陈渭故意笑了笑,“按辈分,他得管你叫叔叔。要不,四太子您现在去城楼上看看?他此刻就在城外等着呢。”
兀术瞪着他,忽然心中一慌,转身就往城门走!
还没到城门,就有小卒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元帅!城门外面……外面有人绑了陛下!”
兀术一愣,同时他听见了城外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四叔叔!是我!是合剌啊!快些救我!”
兀术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
他三两步爬上了城楼,再往底下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只见城门附近,两个人骑着一匹马,前面那人正是金国皇帝,他的侄儿完颜合剌!
再看他那样子,手被捆着,腿上也绑了绳索,身后一个人把一口刀架在完颜合剌的脖子上,正是他打过好几次交道的张宪!
只听张宪高声道:“兀术,你家陛下就在我们手上!如果你敢对官家下手,就别想让你家陛下活着回上京!”
说完这番话,他打马转身,绝尘而去。
且不提兀术在城楼上气得捶胸顿足嗷嗷大叫,先说谈判这边的三个人。
陈渭今天有十足的底气,一来他有“遁地逃跑**”,二来他带上了高手谢枕山,三来,他那珍贵的油漆桶“藏品”,此刻也在怀中揣着呢。
俩人进来屋里,果然,完颜宗钺正等在那儿。
一见谢枕山,完颜宗钺的目光就像被502强力胶牢牢粘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目光有实质,他恐怕要当场活活把谢枕山给吞下肚去。
陈渭心中大怒,他想让谢枕山站到自己身后去,但转头再一看,却乐了。
谢枕山一脸莫名其妙,他对完颜宗钺那狼舌头一样的目光完全无感!
陈渭忽然想起自己还在派出所时遇到的一个小案子:辖区忽然出了个暴露狂,一到天黑就“遛鸟”给路过的女性看,把那些小姑娘、大学生们吓得不轻,通常她们被骚扰之后的反应是破口大骂,胆小羞怯的还会被吓哭,只有一个姑娘,堂而皇之视若无物地大步走了过去……把那个变态气懵了,还想追上去继续骚扰,结果被民警们当场擒拿。
后来陈渭问那姑娘,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勇敢的,谁知那姑娘崩溃大叫:“什么勇敢?我看不见啊!出地铁的时候我的隐形眼镜被挤掉了!”
这段风马牛不相及的记忆,不合时宜地被陈渭翻了出来,他突然笑得不可抑制。
完颜宗钺见他发笑,心中愈发火大,冷冷道:“不知什么事情让官家觉得如此可笑?”
陈渭忍住笑,他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你到现在还没察觉问题的关键吗?”
完颜宗钺忍住气:“愿闻其详!”
“你说枕山回来之后不肯见你,你误会了。”陈渭指了指谢枕山,“他不是不肯见你,而是不认识你了。”
完颜宗钺的脑子轰的一声!
陈渭冷笑:“你的马给你做的标记已经消失了,因为枕山把那块陨石拿走了。没有了标记,你就没法再拿我的脸来欺骗枕山。”
他故意身体往前倾,凑近完颜宗钺,一脸嘲弄地盯着他:“现在你在枕山眼里,是个压根就不认识的陌生人,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路人,你有没有看见他脸上这种表情?我来告诉你,这种表情叫‘你是哪位?’”
陈渭十分满意地看着完颜宗钺的脸由白转青,青得像个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大萝卜。
突然,完颜宗钺微微一笑。
“枕山,你的琵琶骨,还在疼吗?”
就这一句话,谢枕山如遭雷劈,面色大变!
良久,好像被催眠了一样,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义父……”
陈渭一把抓住谢枕山的胳膊,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他不是你义父!枕山!你清醒一下!”
谢枕山的那种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他呆呆望着陈渭:“可是……”
完颜宗钺哈哈大笑。
“是我救了枕山的命,是我教会他说话,认字,习武。你们汉人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我本来就是枕山的义父。他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官家又何必徒劳想要替他抹去呢?”
陈渭咬牙盯着他:“你这个变态的鬼父!你以为我拿不出办法对付你?”
完颜宗钺闲闲地坐下来,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拖长声调道:“官家何必发火?请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陈渭沉了沉气,他拉开椅子,大模大样在对面坐下来:“说吧,想干什么?”
完颜宗钺也正色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把真正的赵构还回来。其次,把枕山交给我,从此以后,我不许他离开上京半步。”
陈渭不怒反笑:“你有没有想过,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完颜宗钺笑了笑,也不多解释,只伸手在嘴里打了个呼哨。
只听呼啦啦一阵翅膀扇动的响声,不多时,从敞开的窗子飞进来一只巨大的鸟!
陈渭差点从椅子里弹起来!
他并不是被这只鸟的巨型给吓到,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陨石!
一块陨石……就在这只鸟的体内!
这个南宋摸鱼宇宙里,一共有两块成形的陨石,一块在严明的体内,另一块陈渭始终找不到它的踪迹。
原来,在这里!
完颜宗钺抬起胳膊,那巨大的青黑色海东青,安安稳稳地落在他的胳膊上,鹰眼锐利地来回扫视着陈渭和谢枕山,最后定在陈渭身上。
那种目光,竟如同一个试图和陈渭交流的人类!
“陨石……主人……”海东青用一种古怪的,鸟语一样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陈渭的脸都绿了!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完颜宗钺手里还有一块陨石!
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优待这个畜生?!
看着陈渭那备受打击的神情,完颜宗钺不禁放声大笑。
“真是上苍要灭你们大宋!如此看来,就算给岳飞派下来一个神仙官家也没有用。”他挤眉弄眼地看着陈渭,“我知道,你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些石头,说来惭愧,这第二块也是我的马儿告诉我的,它说它恐怕陪不了我多久了,但它会找个接班人,阿喑的下落就是它告诉我的。”
完颜宗钺伸手摸了摸海东青那一身油光水滑的毛,有点感慨:“阿喑说话的能耐不如马,不过它也告诉了我不少消息,说来官家还得感谢它呢,要不是阿喑提醒我万万不能杀你,我刚才差点就让刀斧手上来了。”
陈渭很快平复了呼吸,他冷冷地说:“怎么?想拿一只鸟来吓唬我?”
完颜宗钺却淡然一笑:“官家,刚才你问我凭什么提那些条件,阿喑就是答案。如果你不答应,我这就把阿喑放出去,等它飞回会宁府的深山老林,看你怎么找!”
陈渭这下,冷汗出来了。
完颜宗钺的威胁真不是说着玩的,陈渭过来就是为了收集陨石,一旦这只鹰飞走了,别说十天半月,一年半载他都找不到它!
会宁府是什么地方?那是女真人的老巢也就是如今的哈尔滨,一只鹰飞回了宋金时期的东北老林子,那还让他上哪儿找去?!
但是表面上,陈渭没露出一丝慌张,他缓缓点头:“如果我答应你的这些条件呢?”
谢枕山愕然转头望着他:“渭哥!”
陈渭一摆手,示意他噤声,他盯着完颜宗钺:“如果我把枕山还给你,这就退出赵构的身体,你怎样把石头给我?是把这只鹰交给我吗?”
完颜宗钺得意极了,他暗自狂笑,心想你在做什么美梦?把阿喑给你?怎么可能!
但是脸上,完颜宗钺却摆出一副至诚的亲切面容:“石头在阿喑身上,老实说我也做不得主,我只能劝它和你谈谈,好歹想个周全的法子,替你解围。你放心,它还是很听我的。”
他说着,又惺惺作态地叹了口气:“阿喑告诉我,其实你在这儿过得并不舒服,它说你们那儿才是真正的天堂,人人都有吃有喝,还有许多神奇的东西。阿喑说,它也挺想去你们那边,只可惜一只活生生的鹰,是去不了你们那边的。”
陈渭听着这话,忽然心中一动!
一只活生生的鹰去不了你们那边……
他心中无数念头疯狂窜动,只听完颜宗钺又道:“虽然我不知阿喑为何拦着我,不让我杀你,但它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有道理。你现在退出赵构的身体吧!不然,我这就让阿喑飞回会宁府去!”
他一抬胳膊,作势要放飞海东青,那只鹰也跟着扇了扇翅膀,仿佛马上要飞走!
陈渭慌忙站起身:“慢着!”
完颜宗钺皱了皱眉:“官家,我可没有太多的耐心哦。”
陈渭慢慢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敌你,你比我年长,老练多智,又有手段……哪怕单论个人魅力,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完颜宗钺微微一笑:“官家怎么突然谦逊起来了?”
陈渭也跟着一笑:“我不是在谦逊。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便如此,我也有你这个南宋古人永远想不到的能耐!”
说完,他转头来,对谢枕山飞快说了一句英语。
谢枕山一愣,那句英语是“我掏枪,你关窗”!
下一秒,还没等完颜宗钺反应过来,陈渭忽然从怀中掏出枪来,先冲着海东青的胸脯砰砰开了两枪,紧接着又把枪口对准完颜宗钺的头,连开数枪!
与此同时,谢枕山飞身到了窗前,以最快速度将窗子合上!
枪声停了下来。
谢枕山盯着断了气的完颜宗钺,脸上神色如坠梦中。
陈渭喘了口气,他看看头部中弹、一张脸几乎被打得稀烂的死人,以及跌在他怀中,那只死得不能再死的鹰。
“你的阿喑怎么就没告诉你,我们那边还有枪这种东西呢?”他讽刺地笑了笑,“你确实是顶级高手,可我开了外挂啊。”
说完,他一把抓过死去的海东青。
手接触到鸟尸的那一刻,大量陨石源源不断向陈渭的掌心涌来!
他皱了皱眉,心想这下麻烦了,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吸收完的。
但是时间紧急,容不得细想,而且屋内的枪声也引起了外面金兵的不安。
他们在门外大声问:“斛里烈大人!出什么事了?大人?”
谢枕山也回过神:“渭哥,现在怎么办?”
陈渭咬了咬牙:“没办法,只能硬闯了!”
他将鸟尸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则抓着枪:“枕山,你来开道,今天我们必须闯出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