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钰是被殿外的争执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时，早晨的阳光正透过雕花窗洒在玉榻上，在锦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清钰身上的穴位还残留着淡淡的暖意，昨日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阿默还真是不简单啊。
“帝君醒了？”
阿默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依旧是那副低哑平静的语调不带一点情绪。清钰掀开锦被坐起身，黑发如瀑披在肩上，看到小仙侍正端着铜盆候在榻边，盆中温水冒着氤氲的热气，旁边叠放着干净的手
“昨夜的针，是谁教你的？”清钰接过阿默递来的手帕，指尖擦过脸颊时，忽然问道。他记得昨夜那三针的位置极准，恰好落在压制枷锁反噬的穴位上，绝对不是“略通皮毛”就能做到。
阿默正低头整理着水盆边缘的布巾，闻言动作微顿，随即低声道：“前几年在药君殿当差时，偶然见过药君为仙官施针，记下了几个常用的穴位罢了。”
又是这套说辞。清钰看着他低垂的发顶，心中疑惑更甚。药君殿的秘传针法岂是随便看看就能学会的？更何况昨夜那三针需以自身灵力催动，寻常仙侍哪有这样的修为？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今日的早会取消了？”清钰目光扫过窗外。往常这个时辰，凌霄殿方向早已传来钟鸣，今日却异常安静，只有远处溪水流动的声音。
“回帝君，天帝陛下一早传下谕旨，说军务繁忙，让您在宁华殿休养，不必参与朝会。”阿默的声音低了几分，“还说...魔界之事有诸位仙君仙将料理，不劳帝君费心。”
最后那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清钰心上引得心脏一阵紧。他将湿巾放回铜盆，水面荡起一圈涟漪，映出他眼底复杂的神色。又是这样，无论天界发生什么事，他这个名义上的帝君，永远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备些清淡的早膳。”清钰淡淡道，起身走向梳妆台前。阿默应了声“是”，端着铜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连脚步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铜镜里映出清钰清隽的面容，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他抬手抚上胸口，那里的枷锁安静地伏着，金色的纹路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无形的桎梏——像一层细密的蛛网，将他的神力牢牢锁在经脉深处。清钰就这么看着那处疤痕，露出一丝苦笑……
千年来，他试过无数种方法，都无法撼动这道枷锁分毫。可昨夜阿默那三针，竟真的压制住了枷锁的反噬，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看似平凡的仙侍。
早膳很简单，一碟莲子羹，两碟素点心，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灵米粥。阿默将食盒摆在窗边的矮几上，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连羹汤的温度都恰到好处。清钰自从飞升之后就不用再进食了，只是之前早已养成了习惯，便每天吩咐下去按照凡间的法子为他供膳。
“这莲子羹里加了安神草？”清钰舀起一勺莲子羹送入口中，温润的甜意漫过舌尖时，忽然察觉到一丝熟悉的药香。
阿默正跪在地上收拾着空食盒，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回帝君，小仙见帝君近日睡眠不安，前几日去下界采买时，偶然在凡间药铺看到这种草药，想着或许有用，便买了些回来。”
清钰握着玉勺的手指微微收紧。又是“偶然”。这个阿默，似乎总能“偶然”得到各种珍稀的灵药，总能“偶然”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你在本君身边多久了？”清钰放下玉勺，目光落在阿默瘦削的背影上。
“回帝君，小仙自仙魔大战后便跟着帝君了。”阿默的回答毫不犹豫，显然早就记在心里。
“你是怎么来到天界的？”
阿默的背影僵了一下，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小仙本是下界修仙者，之前侥幸通过仙阶考核，被分配到宁华殿当差。”
“家住何处？可有亲友？”清钰追问。
这次阿默沉默了更久，声音轻得像叹息：“自幼无父无母，在山中道观长大，没有亲友。”
清钰看着他低垂的头，忽然觉得这个小仙侍像一口深井，表面上看起来清澈见底，底下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流。他还想再问些什么，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帝君”
一位身穿青色官袍的仙官缓缓进殿
“何事”清钰皱眉看着仙官，对方是在天帝跟前当差的仙官
对方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帝君，殿下有请”
清钰闻言收拾好后带着阿默便前往天帝所在的清玄殿
水云天君苍昊，坐在清玄殿的主位上，看到清钰来了点头赐座
“参见天君”
“清钰啊你可知我叫你来所谓何事”
“不知”
“近日凡间落霞镇，鬼怪作祟惹的镇民惶恐不安凡间众说纷纭，今日吾派你下凡除祟”
“可……我如今……”
“吾会派即墨仙君和玉涧仙君随你同行”
——
清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出了清玄殿，脑子里那根弦好像断了，好像飘回去的
清钰看着窗外翻腾的云层，那些洁白的云絮后面，隐隐能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胸腔里还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
阿默不知何时走到了矮几旁，正收拾着桌上的纸笔。他的声音很轻，却恰好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清钰转过身，看着小仙侍低垂的眉眼，忽然道：“你随我一道去吧”
阿默动作一顿“遵命”
清钰拿起一卷卷轴，空白的卷轴顿时显现出文字
清钰阅读后皱起眉道“落霞镇，近来被恐怖的阴云笼罩。先是有村民在深夜听到巷中传来凄惨的哭号，似女子悲泣，又似厉鬼怒号，声声渗人，扰得众人难以安睡。紧接着，镇上的牲畜接连莫名死亡，死状惨烈，脖颈处似被尖锐之物撕开，鲜血干涸在地上，镇郊的一座废弃古宅，每到月圆之夜，便会传出阵阵诡异的声响，门窗无故开合，屋内还闪烁着幽绿的鬼火。胆大的青年相约前往一探究竟，可进去后便被吓得失魂落魄逃出，声称看到了悬浮半空的鬼影和扭曲的人形黑影。一时间，整个小镇人心惶惶，流言蜚语四起，都道是恶鬼索命，冤魂作祟。此事不可耽误，你去准备准备，明日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