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是在一瞬出现的。
宋珩剑起剑落，处理着不知道第多少个鬼怪。仅剩下两只，眼看胜利在望，却在刺穿最后一个的身体时，那鬼怪并没有死去。
他这次是从背后出剑，却依然出现了当时面刺时的情况——那鬼怪骨骼作响，在一阵惨叫后还是复原了躯壳。
恢复后他也与所以的鬼怪一样，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只睁大双眼，似乎在哀伤痛失解脱的机会。
等等，睁大双眼！
“你能看见？”宋珩下意识开口。
这两晚的打杀让宋珩摸索出了一些规律，一是要要背刺，虽然这个目前与现状不符。二是这些鬼怪确实不会反抗，并以死为乐。三是鬼怪们大多都没有眼睛，就算有也大都闭着眼。
宋珩只以为是他们害怕，毕竟从身后出剑，那种未知的确会产生恐惧。可现在看来……
那鬼怪愣愣的，宋珩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听见了又会不会回应自己的话，暂且没有出手。待沈长炤过来，见到的便是一神一鬼面对面审视的景象。
“这鬼听得见，”沈长炤阖眸，“他们就算再怎么想解脱，也不会全无防备，要么守城人给他们报信，要么是能听明白我们的打算。”
宋珩和沈长炤除了在小屋商榷时会设下结界，在外面讨论对策从来不有所防备，有意引蛇出洞。谁知他们都快把鬼怪杀完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对手。
本以为是无用功，但现在看来，也不算全无效果。
“首先，我不记得低级神可以随意拥有与鬼怪直接沟通的能力。其次，我们没有刻意学过问灵。这鬼怪能听明白我们的话，肯定是半人半鬼保留了特性的缘故。”
所以，现在他们可以与这只鬼怪沟通！
似乎是明白了意思，那鬼怪瘫坐在地上，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抬头对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先问道：“你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只是，完事了能不能杀掉我？”
一心求死。
宋珩无法解释为什么背刺还是没法杀掉这鬼怪，也有私心，隐瞒下来先挑着几个重点的问了。
从那鬼怪口中得知，他们就是剩下的岚城人，傅桑抛弃这里后也没有放过他们。
日复一日的折磨，他们早已不堪忍受，可惜这地方平时根本不会有外人踏足，这样的光景已经持续百年，城中也是怨气横天。
他们本想着就这么聚集怨气，到了某种程度，定会吸引外人进城，神，人，鬼，谁都好，谁都可以，只要能带来解脱的希望。
鬼和神对这岚城的来历清楚得很，没有谁会冒着得罪傅桑的风险贸然入城。
人倒是有误入的，结果不过是做了替死鬼而已——有进便有出，进城的人也已经被同化成了这副模样。
对于守城人，他倒是一百个尊敬，具体来历他也不清楚，但那守城人曾经可以自由行动，用尽法力拼了命也要阻止红轮的运转，后来被锁入烽火台也就无能为力了。
“为什么他没有变成鬼怪，这样不是更方便管理岚城吗？”听到这儿，沈长炤立刻出声询问。
“这城中炼狱，红轮为主，鬼气为辅，目的就是为了折磨城中人。但对守城人而言，眼睁睁看着他想守护的岚城人受苦，比他自己经受这些，要痛苦得多。”那鬼怪答得迅速。
至于他们为什么大多没眼或者都喜欢闭眼，明明可以沟通却都不开口——“因为怕吓着你们。”这句话倒是声音小了下去。
也说得通，毕竟宋珩和沈长炤见过守城人，这些鬼怪们应该心知肚明，也就不需要再解释更多。而且，好不容易有了能够死去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反抗、说话、睁眼让对方不敢下手呢？
“那你知道为什么自己死不掉吗？”沈长炤一手托住下巴，一手攥紧了颗蓝色宝石。
宋珩正把两次没有成功杀死鬼怪的例子对比，又觉得眼睛的细节还是奇怪——没了眼睛的确会降低对方的警惕，可相应条件也是几乎丧失行动和观察异变的能力。
当初鬼怪们挣着抢着要出城时，可都是有眼睛的！那瞎眼就不是与生俱来，倒像是他们自己捥去了。
“长炤，杀了他，就按之前的方法。”宋珩突然出声，沈长炤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听宋珩道“别怕，长炤，我在"。
离手，刹那间，鬼怪已经被锋利的宝石贯穿胸膛。
还是没死！明明已经准备好解脱，他却仍然克制不住哀嚎，意识回笼后又是一副鬼怪的躯壳！
没来得及抱怨，眼睛已经被宋珩单手蒙上，随后一个不知名物件刺穿了他的心脏。本以为是剑，可厚度与感觉都不对，正思索着，他已经如愿以偿了。
倒地的躯体如同之前所有的鬼怪一样化为尘烟，没了目标的红轮在一次次旋转中黯淡颜色，日出将至，黎明，就在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