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慕。”
当‘吕慕’这个名字出来以后,吕胜红坐立难安,她看向覃疏影,似乎是想开口,但下一秒又咬住了下唇,她的胸膛起伏,眼眶中含着泪水。
覃疏影他们默默看着她。
吕胜红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猛地一低头,又把泪水擦了。
“你们知道什么?”她哑着嗓子开了口。
“先不说这个,”覃疏影像是没看到她眼泪,也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般,他翻开手里的另外一册书本,打开。
映入吕胜红眼帘的是一串符文。
“清心咒。”
覃疏影点点书面。
“你上次来警局的时候,那个的手帕上绣着一串符文,有趣的是,绣着的就是这个清心咒,那天你来了警局后显得那么痛苦,哭的无法自拔,你当时是想在我们面前保持冷静?”
“随便吧。”
吕胜红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她明显不想谈这个。
“你们知道吕慕什么?”
覃疏影和周不厌像是没发现她的窘迫般,转而又开始提到其他问题。
“还有葬礼这些天,其实不止葬礼,葬礼之前,你每逢初一十五就回到老家去喊魂,其他时间夜夜晚上也在喊魂,他们说是你在喊你闺女出生时弄丢了的魂魄,可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驱赶……”
“那是招娣身子弱!”
吕胜红猛地抬高声音。
“我是不想让那些妖魔鬼怪什么的靠近她!”
“招娣身子弱?”覃疏影反问。
在面对他的目光时,吕胜红明显地往下缩了点,但她也只是软弱了那么一秒。
“她身子可弱了,”吕胜红声音小小的。
听到这个答案后,覃疏影不由点了点头。
房间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吕胜红就这么看着他,手指紧紧拽在一起,目光惊恐,丝毫不肯移开片刻,覃疏影盯着自己面前的资料,缓缓翻了一页。
房间静到可怕。
“对了。”
许久以后覃疏影开口,直接打破了这片平静,他头也不抬,像是突然记起来什么般,又重新扯回了一开始那些话题,手里的笔歪了歪,往旁边一指。
“忘记和你介绍我身边这位同事的背景了,这位叫周不厌,姓周。”
他突然介绍起了坐在一旁抱着手臂当背景板的周不厌。
吕胜红看了过去。
“周可是大姓。”
覃疏影像是教书般,缓缓讲起来了周不厌的背景,“他们家这个姓氏还真的是几千年都没断,也能算是周公之后了?周公你可知道是什么人物?你之前在教里应该有人教过你吧?吕胜红?”
“周公,”吕胜红紧张地开始摆弄手指,“周公解梦。”
“没错。”
覃疏影笑了,就像是一位老师得到了学生准确地答案,他抬起头来,坐直了一点,微笑着看向吕胜红。
“你之前加入的那个教,道理教,玩的就是他们家祖传的玩意,八字、算卦、占卜,还有诸如此类七七八八的……”
吕胜红的脸色逐渐沉重了起来。
覃疏影补充,“道理教在他面前,那可真算是在关公面前舞大刀。”
“使不得使不得,也就有些东西比其他人熟悉点,容易做点!”
一番大帽子让周不厌脸都红了,他连忙摆手。
“吕女士啊,别听他胡说,道理教之前还是有些东西的,八卦啊,算命啊,我这些东西也就比别人知道的多点,清楚点,算得明白点。”
吕胜红看上去整个人都像是缩小了一圈。
覃疏影故意问。
“你想要周不厌给李招娣算一卦吗?”
“别说了,别说了,我错了,我错了。”
吕胜红眼中含泪,近乎是哀求般打断了覃疏影的话,她看向周不厌,又看向覃疏影,几乎是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恳求起了他们两人。
“我错了,我错了,”眼来扑哧扑哧从吕胜红眼眶里落了下来,她双手撑在桌上,脑袋不停敲打着桌面,“我真的错了。”
“你知道什么错了?”周不厌问她。
“别用我的事情来伤害吕慕他,”吕胜红一边磕头一边认罪,“是我的错,仙君们不要为难一个连命都没有了孩子,是我的错,是我私自悄悄地把招娣改了名,是我……”
“吕胜红。”
覃疏影突然开口,吕胜红自残的行为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她僵在那里。
只听得覃疏影一字一句地道。
“没人用你的事情来伤害那个吕慕,也没人去为难那个孩子,我们是问你,你知道什么错了?”
吕胜红停止了哭泣。
也许是她被吓到了,也许是覃疏影身后那只祥瑞之兽的躯体再次浮现了出来,也许是她考虑到了‘吕慕’……
总之她停止了哭泣,吕胜红眼睛偏了偏,她眼神呆呆的,再次回到一开始的状态。
“李强一开始就想害他妈。”
吕胜红开口了。
“我是大概猜到了,他之前在卧室里算命,算来算去,他总是说他命中有个克星,妨碍了他升官发财。”
周不厌飞快地记录着,而覃疏影则全程盯着她的双眼。
“我们住的那房子的风水是专门算过了的,大凶大煞之地,李强说什么能对冲,我也不知道他后面去学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对冲,但是李强说自己的命不好。”
“你说你可能猜到了,”覃疏影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二月底,刚过完年,是不是李强刚和你吵架的时候你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我……”
吕胜红被束缚住抬不起头来,她只是挑起了眼睛,斜斜看向前方。
“我没猜到他的意图,招娣还在他身边呢,我怎么会猜到,是事后我回想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我那时候就应该想到了,李强还是下手了。”
“但你真的整整半个月都没和家里联系过,”覃疏影打断她,“真那么在乎李招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
吕胜红再说了一句,又没了声音。
她被束缚在半空中,大半个身子前倾,头发放下,遮盖住了大半张脸。
惨白的灯光下,只看得见黝黑的乱发下吕胜红透出的那点毫无血色的面庞以及往上翻起的眼睛,眼白甚多,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囚禁在半空中的死尸。
“我知道。”
吕胜红身上的束缚慢慢变小了。
“其实李强之前就有过好几次突然和我吵架不和家里联系的情况,但是我那时候一直在家,没出去过。”
她缓缓垂下头,死死盯住了桌面,许久以后她挤出来一声。
“我也许那时候就察觉到了,李强想要逆天改命,总要有什么东西给他改命的。”
房间里,覃疏影他们正在审讯,而韩墨就站在门外。
他属于编外人员,既不属于张攀那边,也不能正式算在覃疏影这头,他倒是有耐心,就这么抱着手臂等着。
只是此刻韩墨心神不灵。
覃疏影指尖冰冷的触感还留在他的内心深处,从四周灵力的波动看,覃疏影明显是又施展法术了,可是那个家伙总是神神秘秘,韩墨也猜不清对方那句话才是本意。
“咕咕咕咕?”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韩墨回头,发现竟然是一只鸽子。
此时夜色已深,整个警局异常的安静,一只鸽子落在了走廊门外。
咕咕,咕咕。
鸽子拍打着翅膀,迈着小短腿优雅地走来,它绕着韩墨走了一圈,韩墨愣了一下,礼貌地告知鸽子。
“覃疏影正在工作,你等等他。”
鸽子安静了下来。
它猛地一拍翅膀,跳上了安置在一旁的塑料椅,而后安安稳稳坐在韩墨身边,就像是个人一样,老老实实地守在了门口,韩墨抱着胳膊看向窗外,但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
一个名字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姜磊?”他问。
鸽子咕咕了两声。
应该是的吧?
那一刻韩墨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抓了抓头皮,短短的发梢磨得手掌有些发疼。
他问鸽子。
“你知道覃疏影施展法术的代价是燃烧阳寿吗?”
鸽子不回答。
韩墨沉默了一两秒,看了过去,鸽子歪着头,用自己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一人一鸽坐在那里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周不厌推开门来。
鸽子咕咕咕迈着小腿躲了起来。
“什么事?”韩墨起身。
“不无聊?”周不厌将某个资料递给了韩墨,倒是没看见那个鸽子,“下次让覃疏影给你买个手机,让你没事的时候也刷刷视频看看新闻什么的。”
“这就够了,”韩墨接过资料问,“这是什么?”
“给张攀他们的东西,”周不厌回看一眼,说到这里,正巧张攀从那头来了,那人推开房门,一脸沉重,周不厌靠在门边告知韩墨一件事,“帮我和张攀说句话。”
“你不说?”韩墨回头。
“他现在看不见我,”周不厌淡然。
果不其然,张攀走到韩墨身边,闲聊几句后就点了根烟,是真的全程都没有看向周不厌这个方向,韩墨微微颔首,在张攀耳边轻声把周不厌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真的假的,”张攀问。
韩墨点点头,把资料给他。
张攀得了信,自信满满地走了,韩墨看向一旁的周不厌,“这个案子很难?”
“不难,”周不厌皱眉。
“就手续繁琐了些,”他告诉韩墨。
张攀叼着香烟在局子里转了一圈
他像是个在地里寻食物的刺猬样,摸来摸去,最后在一个果篮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上下颠了颠,嘿嘿一笑。
而后叼着烟回来了。
推开门,李强还是死瞪着门口,但看到张攀藏在背后的那个东西时忍不住了,张攀和同事打了个招呼,继续审问。
不过这次他手掌下多了一个金黄色的水果。
“李强,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张攀故意将那个水果压在掌心下,缓缓在桌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李强瞪大了眼,呼吸越发重了。
“这玩意挺香,不叫柚子,也不叫橘子,它叫……”
张攀故意卖了个关子。
“西柚。”
李强明显可见的气都弱了不少。
但张攀明显不给他机会,他笑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吕胜红就在旁边审着,她有些东西能告诉我们……”
李强瞪大了眼。
张攀继续。
“她也有些东西没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