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厌站在屋子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大圈，他把刚刚那些事情混在一起好好想了想，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因为自己膝盖上的伤，外加自己的这个小玉笋——
认错人了。
“这个，”周不厌在手掌心里上下抛动了那个小玉笋下，对面那个人看的眼睛都放光，周不厌眯起了眼，“你看的出来？”
“看得，看得，你是素的，我是荤的。”
那个人哈哈大笑，和周不厌像是对暗号样，挤了挤眼，男人抿了口烟，问，“怎么样，我们这堂口做的不错吧？”
“不错，不错，”周不厌笑了，“做的贼棒！”
“那小兄弟你是……”
“不谈名讳啊，不谈名讳，”周不厌也是精明的，他又坐了回去，这家伙手指一点膝盖，江湖气又上来了，“各个口子有各个口子的说法对不对？有些不该问的，你就不该问。”
“啊，对对对！”
旁边这人含着烟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周不厌也是好奇，这外面丧事办的正起劲呢，你笑成这样。
他于是故意道，“你说……”
周不厌悄悄指了指那一头，低声。
“这算不算喜丧？”
“绝对算，绝……”
“道友们，喝茶！喝茶！”
正在周不厌隐隐约约即将触碰到那一丝真相的时候，李强托着茶盘进来了，屋子里这群对外面一切事物漠不关心的人们齐齐站起了身。
年长一点的不是扔下了手里的烟头，收起手机，年轻一点则挺直了背，微微理了理衣服。
“道长好。”
“强爷好。”
“道爷好。”
……
周不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一群人一拥而上，仿佛那个茶水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嘶？”周不厌正好奇这茶水是什么来头的时候，只听见李强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微信到账8.88元。】
【微信到账12.88元。】
……
【微信到账100元。】
这一百元让在场所有人都纷纷侧目了下，包括躲在后面的周不厌，人群隔开了一条缝，只见有个年纪大的男人木讷而又羞涩地笑了下，他无比虔诚地从李强茶盘里拿了一杯茶。
“拜托了！拜托了！”
男人拿茶的样子，仿佛是把全世界都捧在了手心里，他谄笑了下，近乎是朝拜般朝着李强那人拜了拜。
“愿神保我身体平安，无病无悠，长命百岁。”
男人弓着的背骨瘦嶙峋，他稳稳当当直起身子，举起那杯茶，微微喝了一口。
“不得了，不得了！”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气氛又活络了起来，大部分人手里都有茶水，其他几个周边的面面相觑，估计还在犹豫。
“来来来，这里几个新来的怎么不喝茶啊？”
“道爷，我没钱。”
“强爷，我还不习惯这搞法，这是干什么咯？”
“给神仙敬茶！”李强的声音透过人群，显得热烈而又亢奋，“你喝了茶才是神仙的人，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这是心诚不诚的问题，你不诚，怎么找媳妇？怎么赚得到钱？怎么光宗耀祖？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李强这番话听的周不厌直咂舌，他下意识就想跑，李强又强行推荐出去了几杯茶水，开始往后走。
周不厌想走，却发现房间没有后门，扭头一看李强正好捧着搪瓷碟子来到他面前。
“道友来喝……”李强的话说了一半。
在看到周不厌的那一秒，李强整个人都瞪大了眼，茶叶在透明的塑料杯里上下翻滚了下，滚烫的茶水随着手抖一涌而出，李强被烫得大叫一声，直接松手。
这满地的泥水还有冒着热气徐徐升起的烟雾，就像是李强的心虚般——
全部暴露了。
“这是干啥啊？”周不厌跳到一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发脾气了。”
“没没没，哪敢哪敢？”
李强谄笑了下，傻傻地站在那里，周不厌干脆来个恶人先告状，他一弯腰，飞快地抄起了地上那个绿色的二维码。
周不厌故意装不懂。
“哎呀，李先生，你这里喝茶还收茶水费啊？这费用收的还不轻，比城里麻将馆贵多了！”
李强的脸沉了大半去，但也只能陪着周不厌一起打哈哈，旁边的人想去捡杯子，李强弯下腰，看着是去帮着捡东西。
可他一低头，立马把手背在了身后。
“走……”
李强从嘴角挤出一个词。
在周不厌看不见的角度里，李强另外一只手藏在背后不停地扇动，像是赶鸡仔样，这就是分明想让大家快走。
周不厌又不是个傻的，他一米八的个头，歪头一看，就知道了。
“哎，李先生啊，我今天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把手里的二维码往口袋里一塞，飞快地再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记下来各个人的打扮，还有贴在四周的符纸类型，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周不厌还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
“走了哈！”
寻常客人还捧着茶傻乎乎的和周不厌说了声好走，周不厌绕过一脸阴沉的李强到了门口，本来没什么问题，可走得时候——
嘴欠收拾，多问一下。
“对，大兄弟，”他指着刚刚和自己搭话那人道，“你是荤派的是吧？”
人都看傻了，乖乖点点头。
周不厌再指了指刚刚那个花了一百多块钱买茶水的男人，“你身体不好是吧？”
男人迟疑地点点头。
周不厌心底亮了大半，脚底抹油，准备跑了，但他偏偏作死，还站在门口和这群人保证了声。
“你们放心，你们所求的都不会差的，只不过拜错了神仙！”
说罢周不厌扭头就跑。
正在配张攀调查的覃疏影手机响了起来，韩墨听了一耳朵，这竟然是个专属铃声，和之前他听到的那些不同。
覃疏影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眉头一挑，都还没接呢，直接对张攀道。
“我们今天先回去吧。”
“啊？”
张攀还没反应过来，韩墨已经走到了门前，那一缕白色的雾气像是一只小蛇一样，悄悄飘远了。
韩墨看了远处一眼，回头帮着覃疏影劝了张攀下。
“天气不好，加上天色也有些晚了，山里不好赶夜路，不如我们就先回去吧？”
张攀也不是个傻的，他也跟着看了一眼天气，三月份，其实天已经不再那么早暗了，但是他还是配合的合上了小本本。
“老爷子，不慌。”
老爷子估计在沉浸在刚刚的恐慌里，张攀安抚对方。
“有些事情别怕，之前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我们确实有问题，但知道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了，就算还有，也不会这么嚣张了。”
说完张攀收好东西准备走，覃疏影和韩墨跟在张攀身后，看似轻松其实无比急迫地离开了那栋老屋。
“我开我的车，”还没到停车场呢，覃疏影就开始安排了，“韩墨你能帮个忙配张警官走吗？”
张攀一愣，“什么事这么严重？”
“没什么事，”覃疏影说谎都不带改色的，他告诉张攀，“周不厌那边有调查出来点东西，我们得急着回去准备，这个案子你放心，快了。”
“强爷？那人到底是谁啊？”
周不厌一只脚才踏出去，就有人在追问他到底是谁了，李强呸了下，咬着后牙槽骂道。
“叫吕胜红那个贱人先别叫了，出事了。”
无论发现了什么室，能出去再说，周不厌急得满头大汗，他借着嘈杂的声音还有混乱的光线，绕过大堂里那群人直接冲了出来。
“大兄弟耶！”
门口那个之前借覃疏影烟的光头还站在门口，看那依依不舍的样子，估计还在等覃疏影。
“大兄弟，”周不厌抓着人家胳膊，“走走走走！”
孙子凡被拉的一个踉跄。
“咋了？咋了？”
“走走走，哎呦喂，我车没开出来，”周不厌瘸着个腿，一蹦一蹦，拉着人就走，“走就对了，这地方呆不得！”
周不厌就和被丧尸追了一样，急急忙忙推着那个孙子凡上了车，上车以后还往下一缩，试图想躲过去，周不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只按了个快捷号码。
当李强那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礼堂里出来的时候，周不厌拿着手机都缩到窗户下面去了。
孙子凡发动车子，车轮碾过小石子，整个车身都晃了晃，周不厌蜷缩在副驾驶位置上瞪着个大眼睛，许久以后，电话接通了。
“覃疏影啊，覃疏影！”
电话一接通周不厌就开始了，“张攀你给带走了吗？可别又出事了！”
孙子凡看了周不厌一眼。
【走了，我安排他和韩墨一起走，】覃疏影的声音无比冷静，【我一个人开车，你那边到底怎么了？】
“还记得上次我们去青山街道的时候，我说那地方抓出来一窝搞传销的吗？”
【记得，】覃疏影声音有点冷。
“那一窝搞传销的和□□沾了边你还记得吗？小心！”
周不厌猛地去拍孙子凡的方向盘，孙子凡吓了一大跳，这才发现道路边上站了个人，似乎想强行拦车的样子，孙子凡心脏病都差点给吓出来了。
“我今天看出来了，那窝传销的和李强家的估计有联系。”
周不厌说得语无伦次，他拿着手机探出头去，又猛地缩了下来，孙子凡在一旁听得一惊一乍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开车了。
“还有，那个李强和吕胜红绝对是这地方某个教派里的人物，还是大人物！”
电话那头的覃疏影顿了一下，而后回答。
【这个消息我也知道了，你慢慢讲，把事情理清楚先。】
可周不厌哪还有什么时间把事情理清楚。
他的思绪乱成一团。
覃疏影开着车，扩音器里周不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覃疏影其实能理解，周不厌打小被自己亲爹压着去驱魔，胆子反倒没练大，还真把PTSD给练出来了。
【李招娣的事情我想明白了。】
周不厌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了，他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回荡在车厢里，沙沙作响。
【李招娣的命格被强行改了，改的痕迹太重了，普通家庭不会那么强行可以要个那么厉害的命格的，她是……】
覃疏影深深皱起了眉头。
周不厌一字一句。
【李招娣为什么命格被强行要求的那么旺？我今儿才想明白，她本应该是李强他们教派的活招牌，只可惜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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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