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外勤单位

张攀和韩墨出去后,房间里气氛压抑到不正常,蒋姨看着覃疏影这美貌,本想收拢一下头发,又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已经人老珠黄的面庞。

她骂了句什么,又把手放下。

“李强家里人走了,你去拜了吗?”

覃疏影突然问。

蒋姨卷着头发的手指一停,看了过来,她笑了声。

“他们家在老乡下了,去什么,车费都去个多的。”

“让人随个礼都没有?”覃疏影默然。

“还随礼,他们家和那群……”

蒋姨深深看了覃疏影眼,她张嘴,正巧韩墨他们推门而入,蒋姨把话咽了下去。

“让这位先生来说吧,”张攀进来就让韩墨发言了,“他比我厉害,也清楚道理,他能说的清。”

韩墨笑着摇摇头,温柔无比地道。

“李强家想错了一点,强行定命数才是逆天而为,最大逆不道的,李招娣就算能在那个时间点出来,命也绝对不是这个命,他都逆天改命了,你说那个原定的命,还能是那个命吗?”

“说得没错,要早有这么清醒的人来就好了。”

蒋姨表扬了韩墨下,她弹着烟灰。

“可惜呦,李强那一大家子都是浆糊脑袋,没一个聪明的,但凡有一个像这个小哥想的明白的,那孩子也不至于那么惨。”

张攀默默回想起李招娣的病例,倒是韩墨想明白了。

“他们催产这事,你了解全部细节对不对?”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所有的迷雾撕裂开,使得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头绪,张攀猛地看过去,蒋姨神色凝重,看上样子韩墨一语中的了。

“李招娣出生那天那师傅一早就在屋子里做法了,吵得人不得安宁。”

蒋姨不说自己知道,只是又不安地抽起了烟。

她眉头紧蹙。

“折腾了好久,好久以后李强满手是血的跑下来,大喊大叫的,还不是叫人,说是在叫魂,一直在那里叫李招娣的名字,妈的,站在老子的店门口喊名字。”

说到这里她也怕,蒋姨飞快地把烟头按进纸杯,又拿起水猛地往上一浇,刺啦一声,一团烟雾升腾而起,她把水壶用力一放。

“总之救护车什么的搞到大半夜才来,一群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都在那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东西,后来我才知道那孩子不行了,我……”

她的手不住抖。

“我,”她咬牙切齿,“我贼他妈恨李强那狗玩意儿,他尼玛还把这破事和老子牵扯上了,你知道那老道士吧,李强之前拜师傅的时候,带着来所有地方都转了一圈。”

覃疏影默默看着坐在麻将桌后不住颤抖的女人,他的目光移开,在这个狭小昏暗的麻将室内打量了一圈,覃疏影的视线落在一张照片上,又落在墙角。

“李强他,是不是也请过那个大师在你这做过法?”

蒋姨猛地抬起头,她飞快地点了下头,又赶忙停下。

“没没没那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是人云亦云,不怕,我不怕,”她语无伦次,“这种东西不信就没事了的。”

覃疏影不依不饶,“按照你的说法,李强家其实是有很多客人,很多朋友的,不然李招娣出生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帮忙念咒,但就在这关键的半个月里,却一个登门的人都没有。”

蒋姨脸色苍白。

“你也没去呢,”覃疏影乘胜追击。

“我这不是怕吗?”

蒋姨可算把心底话说出来了,“那栋楼邪乎,我进去就全身冒冷汗,李强一家人天天都在那里喊魂,正常人谁往那边去!李招娣那孩子打小我就没见过,那半个月……”

她声音越来越小,接近心虚。

“那,那半个月我都没去看她们眼,警察会不会说我是帮凶?”

“不会,”张攀给出了答案。

蒋姨猛地松了口去,张攀继续,“这个案子既然还没结束,也还没定性呢,再说……”

再说自家人好像都对刘春分和李招娣两人不怎么愧疚,反倒是隔了四五栋楼的麻将馆老板内疚得坐立难安。

张攀叹了口气,蒋姨抬起头来,覃疏影打量起了屋子。

“算了,”张攀说了实话,“孩子这事说起来真让人心疼。”

在房间一角,当蒋姨把过往的一些细节说出来后,一个狰狞鬼影出现在那张照片的墙上,鬼影栖息在黑暗里,蜷缩成一团,虎视眈眈。

“之前李强请来的那家伙你放心,没什么水平,水平差还敢胡乱开口,他最多是想骗点你这儿的红包,一点心理作用罢了。”

覃疏影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往前一步,挡在那张照片前,面朝那面落地玻璃,张攀和蒋姨两个普通人于是看向窗外。

“就因为你是一楼落地窗户,屋里又不常开灯,看着通风,其实湿气大的很,青山这地方,还是记得时刻除湿就好了。”

而在韩墨的视线里,覃疏影的手在后背微微一摆,一小簇火光落在那照片上,眨眼的时间,一团黑雾消失了。

蒋姨将信将疑地回过头。

“真的假的。”

覃疏影安慰她。

“真的,要那个什么师傅真的那么厉害,李招娣就不会遭这个罪了。”

案子到了这里,其实就问的差不多了。

三一九案件中,一位老人刘春分外加无行动能力的幼儿李招娣死在家中,这个案子中最大的疑点,就是家属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没用任何方式和家里沟通过。

若是用家庭矛盾引起的疏忽来解释,李强和吕胜红一开始的说辞也能解释半分,吵架了赌气不联系家里,不料酿成了大错。

但随着调查深入,张攀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李强一家极其迷信,就连女儿李招娣的脑瘫都是为了赶八字,强行催产导致的,这样的家庭……

“哎,要是骗保还有证据,这种迷信的就真弄不懂人到底在想什么。”

出来以后张攀抓着脑门直嘀咕,“但问题是,他们怎么就算准了刘春分那个时候一定会出事呢?”

“刘春分出事的时间确实很巧,”覃疏影回头,“你等下怎么办?”

“我先回所里,这些东西必须和所里汇报,对了,”张攀记起来一件事,他把玉米从口袋里拿出来,“给,这是周不厌的吧,他落我那里了,他人呢?”

覃疏影神色一僵。

“跪着呢,”覃疏影道。

“什么?”

张攀和韩墨齐齐开口,看样子韩墨也不知道周不厌干什么去了。

覃疏影在他们的追问下微微挑了挑眉毛。

“震惊什么,我等下也要去跪着了。”

青山降魔司,其实应该叫青山司,降魔司只是它的一个下属机构,青山司所在的位置不详,成立年限也不详,只知道是某天老君心血来潮,就成立了这个机构。

周不厌跪在大厅里。

随着太阳逐渐升起,偌大的房间里,成片成片的金砖上泛起细小的符文,又随着露水的消失渐渐消隐了下去,立在大厅两旁含着长明灯的铜鹤放下铜灯,齐齐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筋骨。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周不厌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低垂着头,耸着肩膀,看着了无生机,一副虚心认错的模样,凑近了看才发现,这家伙呼吸平稳,脑袋顶上那缕烫过的头发随着呼吸一抖一抖——

这分明是睡得挺好。

大厅正前方的影壁上,描绘着一副大型旭日东升图,浪花飞溅、波涛汹涌,海浪下方隐隐藏着一只五爪金色巨龙,旭日四周有着凤凰、麒麟等祥瑞之兽围绕其间。

水汽缭绕,光芒四色,整幅画面好不气派夺目。

只可惜,该欣赏的人已经睡了。

“呼,呼,呼,”周不厌的头稳稳地搭在那儿。

一只小麒麟追着球大小般的泡沫,一路从画的远处冲到了近景处来,它拍打着浪花,泡沫破裂又随着海浪重新出现,小麒麟一个甩尾,那浪花冲出影壁,冰冷的海水哗啦一下全落在了周不厌脑袋顶上。

“哎呦我去!”

小麒麟怕被骂,麻溜地就跑了。

“还没醒?”

覃疏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人倒是不紧不慢。

“一瓢海水还不够你醒神?”

“什么一瓢海水,昨晚上泼我三四回了,下次等我有空我不进去逮住那个小崽子,老子让他知道什么叫麒麟海鲜面。”

周不厌抹了把脸,无精打采地坐直了点身体,又继续开始睡,他垂着头,正蓄力呢,眼角余光里,覃疏影已经站在自己身边。

对方把大衣一掀,也跟着跪了下来。

“哎哎哎!你干啥啊?”

这一跪,吓得周不厌都精神了,他腿麻了,差点翻过去,覃疏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好悬两个人没有倒下去。

覃疏影稳稳安抚住对方,“你都跪了,我不能跪?”

“你还能跪?”周不厌压低声音骂了句,“你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我什么身份?”覃疏影跪在那里盯着影壁问。

周不厌不说话。

青山司下设了四个口子,琅孉处,取自天帝藏书之阁;春秋殿,取自‘春去秋来定,年诸日远长’;碧涛阁,有说取自‘接天莲叶无穷碧’,也有人说取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尤能化碧涛’。

但覃疏影是万万不信后一种说法的。

“琅孉、春秋、碧涛……”

周不厌跪在那里揉着膝盖,小声抱怨了下,“什么四个口子,说白了就是档案、人事和财务,就我们降魔司……”

覃疏影白了他一眼。

“降魔司怎么了?”

周不厌哼哼唧唧了下,“基层执法部门,都是外包,出事了都先找我们。”

覃疏影听到这句话当场就笑了,他稳稳跪在周不厌身边,问。

“昨天晚上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今天早上你爸一个电话过来,我去问了几家土地公,才问出来你跪在这里了。”

“没电了。”

周不厌揉着膝盖哼哼了声。

“下次换个国产手机,”覃疏影明显没信这个说法,“苹果的电池撑不住。”

“还国产手机,就算有电叫你来干什么,你来就能把我放了?”

他低着个头,声音压得小小的。

“也是,你来还真能把我放了,可你乐意吗?”

覃疏影大大方方,“不乐意。”

“啧,”周不厌弹了下舌头。

再次申请了签约事宜,后续如果再不过,降魔可能会改成隔日更,期望在不影响追更体验下存稿什么的能够有一个最好的结局,望大家谅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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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外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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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降魔局
连载中言午鱼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