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静体松,精力集中…虚领顶劲,尾闾中正…沉肩坠肘,坐腕舒指…含胸拔背,气沉丹田……”
“以腰为轴,上下相随…步法灵活,虚实分明…势正招圆,连绵不断…以意导动,内外合一……”
赫连歆收回最后一个动作,气沉丹田,说道:“以上就是太极的基本要领,可记好了。”
姚昕使劲地猛点头。
这丫头一大早地跑到赫连歆院子里,本以为是来探望赫连歆这个病人的,不曾想是来拐走妤欢的,还说什么是四长老叫她来跟着妤欢姐姐去上巫玄课。
赫连歆撇撇嘴,冠冕堂皇。
用过早膳后,四个人一同去了山谷东苑,行至一岔路口,赫连歆要与姚芸芸向右去往“铸剑之神”巫全家的住处,而妤欢和姚昕的学堂在左。
姚昕不舍地拉着赫连歆的衣角,问道:“公主姐姐为什么不陪妤欢姐姐上课了?是因为有昕宝了吗?”
赫连歆蹲下身去与姚昕平视着,回道:“不是,巫全爷爷的剑丢了,知道吧,在公主姐姐这儿,姐姐要去还剑,就晚点再去东苑找昕宝和妤欢姐姐。”
“哦,原来是这样啊,公主姐姐要去爷爷家,昕宝也好久没有去看望爷爷了,昕宝想跟公主姐姐一起回去。”姚昕说道。
赫连歆看了眼妤欢,她似乎有点不耐烦在这儿浪费时间,遂赫连歆扯开姚昕的手,说道:“你先跟妤欢姐姐去上课,把四长老交待的事情做完,等有时间了姐姐再陪你去看望爷爷,好不好?”
姚昕想了想,回道:“好哦。”说罢就要去牵妤欢的手,而妤欢的手刚好从姚昕的面前移开,姚昕牵了个空,只得改换成去拉妤欢的裙带。
妤欢看了眼姚昕牵自己的地方,终是没说什么,迈步向前走了去。
赫连歆在姚芸芸的引路下向右边的道路走去,待赫连歆回头看去时,妤欢与姚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姚芸芸忽地开口说道:“王姬,有一事我忘了跟你说了。”
赫连歆回道:“什么事?”
姚芸芸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其实巫全爷爷是大长老的父亲,还是族长的父亲。”她停顿了片刻,似是有什么难言之语,思虑了小会儿才接着道:“也是姚昕昕的爷爷。虽然析木津就这么大点,但谁叫小屁孩是圣祝呢,又自小长在六长老身边,甚少与巫全爷爷相聚。”
难怪方才姚昕说想跟赫连歆一起回去看望爷爷,原来如此。
可赫连歆此刻却想的是,巫全一家竟是三个姚氏,还一个族长一个长老一个圣祝,就巫全一个人是巫氏???
“还真是群贤毕集。”赫连歆赞叹道。
姚芸芸也点点头,赞同道:“巫全爷爷蔼然可亲,我的巫术启蒙还是他和巫奶奶教的呢,只可惜…”姚芸芸声音低了下去,她道:“巫奶奶仙逝得太早了,独留巫全爷爷一个人这么多年。”
赫连歆拍了拍姚芸芸的肩膀,说道:“你不是说析木族的每一个族人都是亲人么,好啦,巫全爷爷不是一个人啦。”
听罢,姚芸芸这才复又扬起笑容,“是呀,巫全爷爷还有我们呢。”
宽窄一致的巷路里,赫连歆在姚芸芸的带路下七拐八弯地终于来到巫全的住处。
院子里没有绿草,只有各式各样的长兵短刃,就连一种刀都分了多样,长的短的、双的单的、直的弯的……
还有一茬铁树,竟是开了一丛白色的小花,一极小的蜗牛正在粗壮的花茎上歇息,它所行过的路径全都留下了它的足迹。
赫连歆到时,族长、大长老、巫全早已等候多时。
这位姚芸芸口中蔼然可亲的老爷爷,肤色黝黑,满脸风霜褶皱,此刻身着黑衣红纹的正装正襟危坐,见到赫连歆到来,当即站起身来,拉着族长和大长老端端正正地给赫连歆行礼。
赫连歆不敢当,忙去搀扶。
入座后,赫连歆幻出那柄长剑,歉意道:“巫全爷爷,这剑…”
“不敢当不敢当。”巫全打断了赫连歆的话,他忙站起身来,声音颤抖道:“王姬唤臣巫全便可。”
赫连歆被他这一举动搞得当场愣住,而后才道:“巫全爷爷为我周国培育了族长、大长老和圣祝这样的人,这一声巫全爷爷,您还是当得起的。”
好说歹说,巫全这才默认了赫连歆唤他为巫全爷爷。
随即赫连歆继续说道:“这剑是我遇险那晚随手唤来的,当时就知晓是一把宝剑,助我铲除邪祟,后来因受伤昏迷的缘故,一直忘记了归还,还望巫全爷爷见谅。”
“不敢不敢。”巫全说道,“王姬可否将剑给臣细看一下?”
“当然可以,这剑本来就是巫全爷爷的毕生之作,赫连歆此番前来就是亲自将其归还的。”说着,赫连歆将剑递与姚芸芸,由姚芸芸给巫全送去。
巫全颤抖着双手小心地抚摸着剑身,他眼里的慈爱溢出眼眶,好像在看待自己的孩子,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剑柄。
他微微低着头,剑柄的黑色在他眼里显现,下一刻,整把剑被一圈红色的玄气包裹,随即黑乎乎的剑柄上一点点地显现出金色的纹路,纹路蜿蜒长至整把长剑。
“凰!”大长老姚叶惊呼道。
赫连歆看去,那剑身上金色的纹路确实是一只仰天长啸的凰,栩栩如生,尤其是剑柄上的凰首,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剑柄上飞跃而出。
想到姚芸芸说的认主,赫连歆正想着怎么解释,巫全的声音响起:“这剑,本就是析木族为王姬准备的成人之礼,是由臣毕生玄修锤炼而成,铸就之时,狠劣难训的剑气伤了不少族人,如今倒是被王姬驯服了去,也算是了了臣的一桩心事。”
巫全双眸噙着泪,将那剑双手捧到赫连歆跟前,又忽地单膝跪下,惊诧了赫连歆和姚芸芸。
赫连歆不知何意,连忙去扶他,可他却固执地不肯起来,而看向旁边站着的姚桑和姚叶,他们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而这时,巫全甚是还将另一膝盖也跪了下去,只见他双手捧起长剑,举过头顶,斩钉截铁道:“析木族,预祝殿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此言一出,如九天惊雷劈在赫连歆头上。
赫连歆还保持着要去扶巫全的姿势,愣是缓了半刻钟才缓过神来,她收回手,冷声道:“我早就不是殿下了。”
赫连歆这话一出,姚桑和姚叶当即扑通一声直直跪在她跟前,急切道:“王姬息怒!析木族天机阁窥探天机,凰女歆文就是我大周福泽,必将为我大周带来无限繁荣。”
“你逃不掉的,赫连歆。”
一个熟悉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赫连歆耳边,赫连歆被惊吓得后退半步,姚芸芸忙去扶,而赫连歆却慌忙地环顾四周,不见其人。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因为这是真正的歆文王姬的声音!
“万生。”
不见歆文,唯闻万生。那些被她抛却掉的记忆此时此刻似清晰又似模糊,万生——
【“此剑名为万生,取自万生阳明。”】
“王姬,剑已认主,请您收回宝剑!”巫全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将赫连歆的神识拉扯回来。
赫连歆鬼使神差般伸手去接那长剑,而剑身上的金色凰纹却是在她指尖触及剑柄的顷刻间消匿得一干二净,好似从未出现过。
巫全满怀期望地望着赫连歆,语重心长道:“这剑融了臣七十多年的玄修,灵性通透,还望王姬好生利用。”
赫连歆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思索片刻却是不容拒绝道:“析木族的好意,本宫心领了,至于这剑,本宫不能收。”
巫全当即决然道:“王姬,剑已认主!”
赫连歆却道:“若是诸位知晓解除认主契约的方法,尽可道来;若是不知,本宫自会去查。本宫还有事,先行告辞。”说罢,赫连歆拔腿就走。
看着赫连歆急匆匆的步伐,姚芸芸一时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姚昕的声音从屋外便传了来,可此刻赫连歆心里还有其他事,面对姚昕笑嘻嘻地呼叫,只匆匆道了句:“巫全爷爷和族长,还有大长老都在里面,姐姐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姚昕脸上的笑瞬间垮塌了下去,赫连歆不得不慢下来告诉她:“姐姐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族长也在里面,快去吧,乖。”
可姚昕不听,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顿时开始蓄起了眼泪,她撅着嘴又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缴着自己的衣袖。
正说话间,身后屋内传来姚叶不解的声音:“为何不拦下她?”
巫全沧桑的声音响起,“因为,剑已认主。”
此话一出,屋内立刻沉寂了下来。
赫连歆的心也因此一咯噔,命运的咽喉再一次被人扼住,还是一个她看不见摸不着的人。
赫连歆瞥了眼身后的姚芸芸,吩咐道:“你留在这儿陪她。”说罢,头也不回地离了去。
很快地回到自己院子,赫连歆径直去到梳妆台前查看一方锦盒,可里面的纸条依旧未曾有动过的痕迹。
直到姚芸芸回到来,她都还坐在妆台前,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等姚芸芸开问,她又一边快速脱掉鞋子外裳,一边告诉姚芸芸:“我先睡一觉,若是我待会儿梦游,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不要管,只需要好生记着就行。”
姚芸芸一头雾水地应承下,就见那边的赫连歆已经在床上躺好闭目睡觉了。
姚芸芸帮她关了帘子,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最开始辗转反侧睡不着,念了十数遍清心经可算入眠,而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而锦盒里的纸条依旧原封不动。
赫连歆推门而出,院内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一时之间,倒是突觉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