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厨房那边的鸡汤飘香四溢时,赫连歆就远远的听到了姚芸芸催促姚昕的声音,姚昕稚嫩的声音反驳她:“姚芸芸,你个烦人精!我要告诉公主姐姐去!”
将姚昕送到赫连歆院门前,姚芸芸看了眼赫连歆,而后冲姚昕扮了个鬼脸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姚昕一个人在院门前指着姚芸芸大骂:“烦人精!”
赫连歆轻声出声,这两人真是一对宝。
姚昕气得脸颊鼓鼓的,她手里还抱着一本书,走到赫连歆身边乖乖地坐下,见赫连歆正捧着书在看书,便悄悄地问赫连歆:“公主姐姐,我闻到鸡汤的香啦。”
赫连歆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去看看妙莲煮好了没。”
姚昕得了令,小跑着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妙莲就端着汤锅过来了,姚昕跟在她身后抱着几个碗勺,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赫连歆顿了顿,犹豫片刻后叫来正捧着碗等着妙莲给她打汤的姚昕,说道:“姚芸芸虽然很气人,但是她和我们都是一起的是不是?”
姚昕迟疑地点点头,赫连歆接着道:“所以,我们应该等她回来一起喝汤是不是?”
姚昕正要开口说话,赫连歆也不知她要说什么,先她一步说道:“而且妤欢姐姐也不在,是不是?”
姚昕猛地点头,赫连歆再循序诱导道:“昕宝去找姚芸芸,公主姐姐去找妤欢姐姐,我们一会儿一起在这儿集合,怎么样?”
“好哦,昕宝现在就去找姚芸芸。”说着,拔开小腿就往外跑去,还不忘催促赫连歆:“公主姐姐快去找妤欢姐姐。”
赫连歆无奈地摇摇头,似是对妙莲说道:“真是个小孩子。”她看向桌上妙莲方才已经盛好的一碗乌鸡汤,妙莲轻声问道:“王姬现在要喝吗?”
山居站立在门框边的身影被已上三杆的太阳缩短加深。
赫连歆点了点头,妙莲当即给赫连歆端来。这乌鸡汤味香色全,肉质鲜嫩,几颗枸杞漂浮在汤面,平添几分诱人的姿色。
赫连歆吹了吹汤面的几颗浮沫,轻声道:“昨日说送你和山居一份礼物。”赫连歆喝下一口汤,扬眉赞叹道:“汤熬得不错,熬了几个时辰?”
妙莲回道:“回王姬的话,熬了两个多时辰。”
赫连歆点点头,又喝了一大口,说道:“你都加了些什么配料,这么香。”
妙莲顿了顿,回道:“就山下的析木族人合着乌鸡一起送来的那几样配料。”
闻此,赫连歆余光看了眼一边的山居,几口将剩下的乌鸡汤喝完,她盯着碗,忽然问道:“妙莲,懂药理吗?”
“回王姬,妙莲不懂。”
赫连歆没有多说什么,她站起身来走至屋檐下,伸展着双臂任阳光洒在她的身上。
不多时,院外传来姚昕催促姚芸芸的声音,姚芸芸却是极其不耐烦地回她:“你能不能不要催,又不是我不想走快点,你也不看看情况......你才是烦人精,烦死人了!”
“烦人精!”
“你才是烦人精!”
听到这声音,赫连歆扬了扬唇,她看向妙莲,说道:“送你的礼物。”言罢,赫连歆右手运起一股玄力。妙莲一惊,不明所以,然而下一刻却是赫连歆猛地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妙莲当即大悟,可事已至此,容不得她改变。
果然,那边的姚昕和姚芸芸带着巫谷刚走到赫连歆的院门口就看到赫连歆吐血这一幕,姚昕当即吓得大叫。
赫连歆只觉得如身体倒着坠入深渊,深渊底部还在不停地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转得她不省人事......
待赫连歆醒来之时,姚昕正趴在她床边委委屈屈的,眼睫毛上的眼泪都还未擦净。
姚芸芸见赫连歆醒来,忙替赫连歆垫好靠枕,又端来药碗。
赫连歆见又要喝药,眉头不自觉皱了皱,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姚芸芸接过赫连歆递还来的空药碗,说道:“山居和妙莲都还跪在院内,王姬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赫连歆却是看向姚昕,问道:“公主姐姐晕倒了是不是因为喝了那鸡汤?”
姚昕猛地点头道:“妙莲已经承认她毒害公主姐姐了,族长说他们是公主姐姐的人,由公主姐姐处罚。”
赫连歆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说道:“昕宝去帮姐姐跟族长传个话吧,就说他们是皇室派来照顾姐姐的,现在却照顾不周,那就如数遣回。”
姚昕“哼”了一声,义愤填膺道:“公主姐姐太心软了,谷伯说公主姐姐要是再多喝半碗,他也回天乏力了,换作昕宝,昕宝一定要她在祭台上跪满一个月!”
姚芸芸瞥了眼姚昕,不屑道:“你以为公主是你啊,还不快去传话。”
姚昕当即就去推姚芸芸,一边愤愤道:“姚芸芸跟妙莲一样坏!公主姐姐才不要姚芸芸照顾,坏人!”
“你才是坏人,你就是个小坏蛋!”姚芸芸反驳道。
见情势愈演愈烈,赫连歆忙阻止道:“好啦好啦,昕宝快去帮姐姐传话,顺便叫屋外的两个人起来收拾行李,姐姐不想看到他们。”
“昕宝现在就去。”姚昕应下离去前,还不忘对姚芸芸半个鬼脸。
姚昕跑出去后,赫连歆看了眼被气得跺脚的姚芸芸说道:“她毕竟是圣祝,你这样待她,不怕她长大后伺机报复?”
姚芸芸倒水的手一顿,随即看着赫连歆正色道:“王姬,虽然我族内规矩甚多又等级森严,但是我姚芸芸敢保证每一个族人都一定是光明磊落之人,绝对与那睚眦必报的小人不可同类而语!”
赫连歆扬眉,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姚芸芸这么正经,不禁再度问道:“是嘛,若是起了争执怎么办?”
“简单啊,放明面上追根究底地满满解决啊。析木津这么多能人,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不过...”她“嘶”了一声,凝眉道,“最近还真有一件事没能解决到。”
“什么事?”
姚芸芸看了眼屋外,快步走到赫连歆身边俯身低语道:“巫全爷爷毕生之作...”她更加压低了声音,说道:“被偷啦!”
赫连歆接过姚芸芸递来的茶水,也压低声音问道:“什么毕生之作?”
姚芸芸收拾起装有手帕和药碗的木盘,说道:“就是他倾尽毕生心血打造的一柄长剑......大约十天前吧,王姬你那时还心口伤病得严重,所以大家就没来惊扰你,你有所不知,巫全爷爷是我们族里的老人,还是一代剑神呢,当然了,是铸剑的剑神,声望可高了,族长带着我们就差把史西山给挖了.......”
“你回去告诉族长,就说剑在我这儿。”赫连歆说道。
“啊?”姚芸芸睁大了眼睛地看着赫连歆,不可置信道:“在...王姬,你这儿?”
赫连歆说道:“嗯。我那晚随手寻了把剑,受伤后忘记还回去了。”赫连歆看了眼姚芸芸,继续道:“你这一提起,我也才想起。”说罢,赫连歆抬起右手,一柄散着淡淡金光的长剑赫然出现在她手上。
而姚芸芸见后却惊呼出声:“它它它,它认主了?!”
赫连歆颦眉,“你怎么看出来的?”赫连歆她自己都不曾知晓这剑认主了。
姚芸芸又眯着眼打量起那剑,说道:“我不知道,认主了的剑剑柄上会有灵纹的,我方才分明看到这里有金色的灵纹的。”她指着赫连歆手里的剑柄说道,“可是我再看的时候,它又没了。”
“没事。”赫连歆收了剑,说道:“你回去告诉族长,我明日一早我亲自前往剑主住处归还。”
“好,我现在就去!”话音还未落,姚芸芸就已经跑到了院子中央。
姚芸芸走后,山居进到屋来与赫连歆告别。
赫连歆看着他一脸歉意的表情,打趣道:“山居,我虽待你没有母后那般好,但也不至于惹你不痛快吧?”
山居虽不解,但也忙向赫连歆请罪,只听赫连歆又道:“你这是放了多少甘遂,我到现在还觉得这手上没力气。”
赫连歆抬了抬手,整条手臂都透着酸软。
山居只道:“属下就该直接将她打晕带走,就不会让王姬置于险境了,属下该死。”
赫连歆忙制止山居要下跪的动作,道:“你打晕她直接带走又怎么跟母后父皇交待。若是我伤了,缺胳膊少腿儿了,比我们更慌的是我的父皇。”
言罢又问山居:“我师姐可知晓此事了?”
山居回道:“圣巫已经知晓了。”
赫连歆点了点头,一时心中不知所表。
山居离去时欲带走桌上的毒鸡汤,其实根本没有放毒药,只是在原本的甘草里混了甘遂,两药相克加之赫连歆玄力的催动罢了。
赫连歆看着桌上的那锅乌鸡汤,屋里还若有若无的飘荡着汤的鲜美。
赫连歆叹了口气,要的是甜口的,本想着妤欢会喜欢,却不想被自己这样糟蹋了。
正想着妤欢,就有一人出现在了赫连歆的房门口。
赫连歆与那人四目相对,只见那人走进屋,直直的在赫连歆面前跪下,言辞恳切道:“王姬若是想赶妙莲走,直说即可,不必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
赫连歆语气冷淡道:“别人只知你是照顾王姬不周而罚,但你的主子一定知晓你是不通药理被我算计,如此情有可原,便是本宫赠你的礼物,可还满意?”
妙莲不语,给赫连歆磕了三个头直直离去。
“圣巫,王姬已经醒了。”
赫连歆冷不防听到屋外山居的这么一句话,连忙撤了靠枕仍在里面的床尾处,在妤欢进屋前缩进被窝里,俨然一副病得不轻的模样。
可赫连歆瞪着眼睛看了半盏茶的床顶都不见妤欢进屋来,不禁心生疑虑,而屋外又安静地出奇,不像是有人还在的样子。
赫连歆一边心想着妤欢不会听到山居说自己醒来了就不来看望自己一眼了吧,又一边运起周身玄力掀了被子做贼似的光着脚走去房门口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她刚好与端着一碗白粥进来的妤欢面对面相遇。
倒是妤欢稳得住,不发一言地绕开赫连歆,径直将白粥放在她身后的桌上。
赫连歆滑溜地坐在桌旁,盯着那碗白粥将满脸的笑挤压成了委屈,道:“师姐,我想喝松花粥。”
妤欢的视线从她光着的脚丫子上移开,冷漠道:“没有。”
“那为什么有这个白粥?”赫连歆缩了缩她的脚。
妤欢也看了眼那白粥,略微一思索道:“姚芸芸走前只留了白粥让我端给你。”
“不!”赫连歆反驳道,她拉了拉妤欢的袖子,望着妤欢道:“还有师姐做的松花粥。”
“没有。”妤欢冷漠地从赫连歆手里抽出她的袖子。
感受到妤欢的抗拒,赫连歆还是不死心地再度拉上妤欢的袖子,央求道:“没有的话,师姐现在去做,好不好嘛~师姐~师姐姐~妤欢欢~欢~”
妤欢再度抽出赫连歆手里自己的衣袖,瞥了她一眼道:“只有白粥,爱吃不吃。”说罢,转身就走,留给赫连歆一个决绝的白色背影。
顺着妤欢的背影看去,赫连歆这才发现姚昕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此刻正躲在屋门后,只露出半个脑袋,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此刻绽放着异样的光芒。
赫连歆的笑容当即凝滞在了嘴边,也不知道她把方才的事情看了几分。
“公主姐姐是在撒娇吗?”
“......没有的事,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