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宫中秘事

翌日一早,一行人启程返回西周。

计算着日子,水月国使者抵达长安城的时间就在最近几天,赫连歆刻意放缓了脚步,绕了路,欲从西周南疆绕行回去。

然,第一日落日时分,巫随远传来一灵鸽。

信纸上短短数字,赫连歆却是脸色大变,妤欢不解地看向赫连歆,赫连歆忍住内心的慌乱将信纸碾碎洒在风中。

自巫随远离去那日,妤欢和赫连歆之间的关系多有疏远,两人似乎一夜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除了妤欢每日照例端来的汤药外,两人似乎再没了交际。

自赫连歆收到灵鸽的那个落日后,时刻跟随在赫连歆身边的司徒兰渐渐地没了身影,他们所行之路也改了方向,转而途径伏娲山西山,翻越周国巫山进入长安城。

半个月后,抵达长安城。

司徒兰现身回禀:“身后的探子和眼线已经全部处理掉了,确保此行回宫无人知晓。”

半夜潜入皇宫,赫连歆和妤欢刚回到七星阁就被巫随远抓了个现行,妤欢被巫随远叫回去休息,而赫连歆则被巫随远叫去了他的院子。

巫随远书房里的结界破开,转动字画后是一整面墙体的转换,下一刻,四周环境转变,两人已经置身于一间灯火通明的密室里了。

密室里有一张石床,石桌石凳,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而此刻屋子的正中央还有一个透明的结界,结界里躺着一名青衣弟子。

似是睡着了,面容安详,衣服整洁,连发丝都一丝不苟地整齐。

巫随远开口道:“就是他偷听到了我与祝大人的谈话。”

半月前,赫连歆收到巫随远的来信,上道妤欢无心之事被七星阁弟子窃听了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让赫连歆和妤欢暗中潜回七星阁。

地上之人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两尊大佛站在自己面前,当即就是反射性地后退至结界。

那人眉清目秀的模样,睁大双眼望着赫连歆,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赫连歆不屑道:“杀了便是。”赫连歆手里金光一闪,一柄金凰长剑赫然直指地上之人。

倘若没有那层结界,他此刻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巫随远移开视线,“他是析木津的巫氏族人,有血石在族长那儿,他一死,族长便能立刻知晓,到时候我们这边也不好交待。”

赫连歆颦眉,她收回长剑,道:“随便找个理由杀了不就可以了。”

巫随远却道:“我已经封了他的声喉,将他一辈子囚禁在此都是可以的,只是......还有人与他一同偷听到了。”

赫连歆一惊,眼里的杀意渐显,“谁?”

“他不说。”言罢,巫随远挥挥手,地上惊恐之人当即捂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待惊恐之余过去,赫连歆撤掉结界,蹲下身去与他平视,“你听到了什么?”赫连歆手里幻出一柄小巧的匕首把玩着。

那人胸膛剧烈地起伏,眼里的害怕不言而喻,几个深彻的呼吸后,他断断续续道:“王姬,圣圣巫,妤欢,无无心...之...啊!!!”他话未毕,赫连歆手里的匕首已经插在了他撑在地上的手背上。

匕首贯穿手掌,鲜血瞬间流出,密室里很快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腥味。

“你说什么?”那柄匕首还插在那人手掌里,而赫连歆手里不止何时又多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在把玩着。

那人缓了几口气后,再一次说道:“圣巫...无心!啊!!!!”他靠近赫连歆的那条大腿,被赫连歆手里的匕首贯穿,献血顷刻间晕染了裤腿。

“再说一遍。”赫连歆手里又多出一把匕首。

那人面色惨白,唇齿打颤,额间绿豆半的汗滴遍布,惊恐的双眼盯着赫连歆,惨白的唇合不拢,嘴里却说着让人愤恨的话:“都说王姬犹如神女,带来幸福和安康,到头来...终究是臣低估了王姬三日拿下永靖城的狠。”

他额头上的汗滑过眉毛,流进瞪着赫连歆的双眼里,他微微眯了眯眼,仿若下一刻就要杀了赫连歆一般。

赫连歆嗤笑一声,一抬手,将手里的匕首插进了他的琵琶骨里。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他也昏倒在这密室里,赫连歆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当即一齐拔出他腿上和手掌里的匕首,再是一阵惊呼,他从昏死中醒来,赫连歆又握上他琵琶骨上的匕首,赫连歆不着痕迹地使着劲旋转,那人浑身一颤,连忙惊呼:“臣说!”

赫连歆立刻松开了手。

那人看了看巫随远,又看向赫连歆,有气无力道:“臣不知道他是谁,臣只是路过,恰巧遇到他在偷听,便与他一起听了几句。事发后,他也是第一时间弃了臣,天色太黑了,臣根本没有看清他是谁。”

这不是赫连歆要的答案,赫连歆面色如常地再次握上他琵琶骨上的匕首,下一刻就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紧随而来的是那人的痛呼。

“王姬!臣真的不知道,你,你就算杀了臣,臣也说不出来!”

赫连歆身后的巫随远开口道:“能逼供的方式我都用了,他现在五脏俱碎,时日也不多了。我带他去一一指认过人,毫无收获,要么是他在包庇,要么就是有心之人进了七星阁。”

如果是前者那还好办,如果是后者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赫连歆拔出地上满身是血之人琵琶骨上的匕首,随手仍在他的身边,赫连歆幻出一张白色的手绢擦了擦手,将手绢也丢在了那人身边。

她回头看向巫随远:“如果是他在包庇,师父可有法子?”

巫随远凝眉不语,赫连歆轻笑道:“师父做不出的选择,徒儿替师父抉择。”

“你当如何?”巫随远看着眼前满眼狠厉的女子,心里大呼不好。

“全杀了。”

瞧着巫随远的犹豫,赫连歆轻笑出声:“师父这是怎么了?七星阁总共也就三十四人,师父的徒儿每十年换一批,也不差这几十个人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巫随远冷声质问道。

赫连歆眼里透着讽刺,“师父此话何意?这事是本宫说漏嘴的吗?现在是本宫在给你和祝大人收拾烂摊子!”赫连歆手里运起掌力,地上那柄染血的匕首再次被她握在手里,下一瞬,赫连歆回头结束了地上躺着之人的呼吸。

脖子上的鲜血当即染上了赫连歆玄色的袖口,宛若黄泉路旁盛开的曼珠沙华。

赫连歆眼里映着地上之人血腥的红色,巫随远愣怔了半刻才缓缓开口道:“歆儿,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吧。”

赫连歆侧首看着他,他面色如常,唇齿轻启:“十年前的祭神大典,你十岁,为师替你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临。自那以后,你再未穿过黑色衣裳,你脸上也多了笑容,你开始黏着欢儿,你对待下人也彬彬有礼,你说你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世界与大周大相径庭,你带来修道,打破世人对神鬼的认知,你平定西疆战乱,带给大周百姓无尽的福泽 ,但是——”

“玄论大会你无故昏迷数日,为师又替你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归。不出几日你就参与进了南齐内政,与伏娲山的人一丘之貉,你谋算着大周侵入东齐,你开始变得狠厉、绝决、暴躁......”

巫随远看着赫连歆,他顿了顿,道:“是不屑伪装原形毕露了,还是说这十年以来的歆文王姬根本就不是你。”

赫连歆怔在原地,两人对视良久,最后是赫连歆低低的笑着。

她挥了挥手就破了巫随远的结界,从书房走出去后,赫连歆吹了个口哨,司徒兰听到口哨声出现在赫连歆面前,赫连歆示意她将结界内的尸体搬出来,“消息传去析木津,就说这人扰了本宫尊驾,本宫受了惊旧病复发。另外,派人将七星阁围起来,一只蚊子也不准给我放出去了。”

“是!”

交代完事情后,赫连歆站在巫随远院子门口向妤欢的院子眺望而去,几颗枯掉的桃树也不知道是生还是活。

赫连歆没有去看望妤欢,她径直回了宁凰宫。

天色已经亮了,宁凰宫里的宫女和侍卫皆是墨隐卫所扮,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宁凰宫焕然一新。同时,赫连席和崔俪那边都得到了赫连歆回宫的消息。

初初辰时,崔俪一身华服到了宁凰宫,她身后只跟着一个宫女和一个侍卫,赫连歆认识这个侍卫,是响誉江湖内外却甘愿居于一隅的山居。

崔俪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手背的皮肤也起了些褶皱。

赫连歆注意到了司徒兰看崔俪时眼里的惋惜和她看不明的情绪。

巳时,赫连席宣见赫连歆的旨意也到了宁凰宫。

赫连歆换了她那身黑衣红纹的王姬正装,青丝由金冠束起,看着镜中的自己,赫连歆和崔俪皆是一怔。

战场里的那大半年和江湖历事里的一年半载,到底是将赫连歆眉眼处秀气的女儿家姿态磨历成英姿飒爽,恍惚间倒真有几分君临天下的姿态。

走到议政殿时正是早朝的时间,赫连歆端正自己的礼仪从议政殿外走来,殿内的文武百官齐齐齐齐向她俯首:

“参见王姬,王姬金安!”

“参见赫连将军!”

这声音还真是层次不齐,却又叠叠声起的好听。

赫连林青和赫连林筠不出意外地也在这殿上,同样的黑衣黑袍,只是赫连歆作为王姬,她衣袍之上是红纹所绣的巨凰,而赫连林青和赫连林筠只是皇子,他们衣袍之上只有在袖角衣摆处才有红纹所绣的四爪蟒。

虽穿着王姬的正装,赫连歆行的却是军人的礼,她单膝跪在陛下,双手交叠平放在胸前,额头在手背处轻轻一碰,这是她对赫连席最高的礼仪了。

赫连席也没说什么,与她寒暄几句后便扯入话题:“歆儿还有一月也就二十了吧,这般年龄在我大周寻常家里儿女都可四处奔走了。”

“父皇!”赫连歆打断了赫连席的话,她道:“嫁娶之事,儿臣暂无此意。”

赫连席的脸色当即一变,却听赫连歆继续说道:“儿臣只愿做位游历江湖的闲人,一蓑烟雨任平生。”

赫连歆此话一出,文武百官一阵唏嘘。

“皇上,王姬乃是大周凰女,肩负着大周福临的寄望,怎能说是闲人就是闲人?还望圣上三思,王姬三思。”

“臣附议!王姬西定战乱,劳苦功高,又是师出析木津,若是做了江湖闲人,岂不是苦了皇上和大将军的栽培。”

“臣附议!......”

“......”

赫连席都还没说什么,这底下的一个二个臣子倒是比他还激动。

出来替赫连歆说话的人,除了大将军府一派的,也不乏有析木津姚氏一派,就差赫连席自己一派的人站出来了。

看着站出来附议的一大半官员,从高到低,红衣黑衣的官服,应有尽有,赫连歆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竟然炸出这么多人。

这样一来,就算赫连席当真想要罢免了赫连歆所有的职务,包括王姬一职,不仅要顾及到大将军府一派,更要顾及到析木津一派的人了。

午时,周旋了小半日的早朝终于在炎炎烈日里结束。

赫连歆拖着一身厚重的正装回到宁凰宫,崔俪竟然还未离开,此刻她身边还多了位赫连歆没见过的小太监。

崔俪脸色有些阴沉,赫连歆刚一进屋,旁人就被崔俪支走了出去。

“今日在朝堂上说的想当一个闲人,是真心话还是...?”崔俪开门见山道。

赫连歆站在崔俪对面,“自然不是。这番说辞不过是为了看清楚我这边有多少可用之人罢了。”

崔俪望着赫连歆,久久不语,似要将赫连歆看穿一般,赫连歆也大大方方地任她看,半晌,崔俪嘴角上扬,“歆儿,你是大周的长公主,是两凰长鸣的歆文王姬,你要对得起你的身份,担起你应负的责任!”

崔俪站起身来,像小时候那样去拍赫连歆的肩膀,这才惊觉她的歆儿已经长得比她还高,早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可以独挡一方安定的女将军了。

崔俪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她讪讪而笑,收回手来,“歆儿,长大了。”

“对了。”崔俪回身看向赫连歆,低声说道:“半个月前,你父皇在御书房晕倒,此事他封锁了所有消息,连我也是昨日才偶然得知的。”

赫连歆微笑着点点头,送走崔俪后她亦转身离去,嘴角的笑容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方才母慈子孝的当事人不是她一般。

赫连歆回到她的书房招来司徒兰:“赫连席半月前晕倒在御书房,可有此事?”

司徒兰想了想,“半月前陛下确实有过一次早朝未上,据日沉阁的探子来说是醉酒在了婉贵妃殿里。”

赫连歆手指间摩挲着,半月前水月国使者来访,巫随远和姚云川的谈话被窃听,还有赫连席晕倒在御书房......

“司徒,你亲自去查查,还有那个水月国使团。”

“是!”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青木
连载中木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