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事了,赫连歆和妤欢回到析木津。
姚昕一袭绿裳地扑进赫连歆的怀抱,她的脸上少了可爱的婴儿肥,多了几分少女的青姿,但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一路走去,拉着赫连歆的手不肯松。
赫连歆没有告她姚芸芸的去世,只说是姚芸芸作为析木姚氏一派的弟子留在了祁城与析木津的前辈们一起管治祁城。
在天机阁里,族长姚桑询问赫连歆可否看看她的佩剑。
赫连歆这才想起她还要问问铸剑师巫全关于这剑认主的事情,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巫全的身影。
不疑有他,赫连歆幻出长剑,剑身上的那只金凰全现,自那场栀山断崖的战役后,这柄长剑上的金凰再未消失过。
姚桑不语,偌大的阁层里一片死寂,最后大长老姚叶率先打破沉寂,他道:“王姬和圣巫一路舟车劳顿,这番回到析木津,就好生休养几日吧,若有旁事,我们择日再议。”
见到阁层里的诸位一副默不再言的模样,赫连歆与他们道别后便与妤欢回了西山的小院。
两位年纪与她们相仿的女子,一身青衣,亭亭玉立,站在小院门口恭候她们二人回去,说是日后她们的生活起居就由她们二人来照顾。
是来代替姚芸芸的。
赫连歆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我与圣巫自有人照料。”
“可是...”
“没有可是,下去!”
赫连歆对她们狠一点,她们才会听话。
“等一下!”赫连歆叫住她们,问道:“今日怎不见巫全爷爷?”
那两女子一愣,其中一人回道:“回王姬的话,巫全爷爷早在四个月前就...就去世了。”
这下轮到赫连歆惊讶了。
四个月前,也就是去年的九月,她在栀山断崖遇难。
遇难前,佩剑金光大显。
是对铸剑师的悼念吗?还是说,这是在对铸剑师宣布死讯。
赫连歆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她们刚走没一会儿,赫连歆就收到了来自司徒兰的灵鸽,恰巧姚昕蹦蹦跳跳地跑来了,于是赫连歆交给她一个任务,去带司徒兰来这里。
姚昕像以往那样,殷勤地照做了去。
这小院由析木津的玄力护着,即使数月不住人,里面依旧干净整洁,同离开那日一模一样。
赫连歆撑开窗户,将窗台下的白色插花小心翼翼地摆放在窗台上。
这可是多年前她从妤欢屋里顺来的。
至于插花旁的的糖影儿,赫连歆想了想,把它立在了书桌上,这样每一次学习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师姐啦。
将自己屋子略微收拾一番后,赫连歆换了身轻薄的浅蓝色衣裙去了妤欢院里。
妤欢院子里的樱桃花又开始发芽了,点点幼小的新绿点缀在枝头,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届时,妤欢正捧着一个木盒在喂鱼。
赫连歆放缓脚步,轻声走到妤欢身后,说道:“这鱼养了大半年了,好胖一只的。”
妤欢余光瞄了一眼赫连歆,她撒下手里最后一点鱼食,径直去洗了手,回了屋。、
赫连歆咂咂嘴,屁颠屁颠地跟上去,这时门外传来姚昕的声音,还有司徒兰的声音:“见过公主,圣巫大人。”
“在边疆都没这么多规矩,怎么反倒在这儿循规循矩的了。”赫连歆嫌弃道。
姚昕也附议道:“就是就是,大姐姐,公主姐姐和妤欢姐姐很随和的,你不要害怕。”
赫连歆看着姚昕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顿时觉得一阵好笑,忍俊不禁,她对司徒兰介绍道:“带你进来的这个就是我周国的圣祝,姚昕,叫她昕宝就好了。”
司徒兰一惊,忙拱手行礼:“原来是圣祝大人,臣司徒兰失礼了。”
姚昕有些懵,她忙看向赫连歆,赫连歆耸耸肩表示事不关己,姚昕搭上司徒兰抱拳的手,诚恳道:“不怪乎不怪乎,司徒将军是我周国西疆战事的功臣,此番初次来到析木津,是我析木津的光荣,我甚是欢喜呢,以后我叫你兰姐姐吧。”
司徒兰一怔,看着姚昕一脸的认真,又看看赫连歆,赫连歆忙转过身去不予理会,司徒兰讪讪笑道:“承蒙圣祝抬爱了。”
“兰姐姐叫我昕宝就好啦。”
“啊?好,昕宝。”
“兰姐姐,你认识姚芸芸吗?”姚昕拉着司徒兰的手边走边问。
赫连歆一怔,忙回头看去,视线与司徒兰当即交汇在一起,下一刻,司徒兰低头笑着回道:“认识。她做的饭菜很可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饭菜了。”
“公主姐姐说她要留在祁城,跟前辈们一起治理那里呢。”姚昕望向司徒兰,双眼闪着光芒。
司徒兰说道:“是啊。芸芸姑娘很勇敢,她有她的使命,有她的职责,她要为边疆的百姓谋福利,所以以后会很少回来。”
“真的吗?”姚昕突然问道。
司徒兰一怔,她蹲下身去,平视着姚昕,说道:“真的。昕宝也有自己的职责,昕宝也要为周国的百姓谋福利。往后数百年,周国边疆安定,这样就不会有战争,就不需要析木津的弟子远赴他乡了。”
姚昕使劲地点点头,“嗯嗯!昕宝一定能坐到的!”
“嗯!兰姐姐相信昕宝,我们一起努力!”
“好!”
“对了,现在祁城已经不叫祁城,该叫武威郡了哦。”
姚昕甜甜笑道:“知道啦,兰姐姐。”
在这一声声的兰姐姐里,司徒兰快要迷失了方向。
......
往后日子,赫连歆和妤欢又回到了往初那般,妤欢上课,姚昕也不黏着赫连歆了,赫连歆时常无所事事。
无所事事的赫连歆被洛明催促着做了很多雪花酥和奶糖,打包后,赫连歆让墨隐卫亲自送往边疆。
结果半月后,崔融传信来抱怨说赫连歆的崔军宸大老远的从东疆赶来西疆,就为了抢走他手里的最后一块雪花酥。
崔融一再在信中强调,“那可是我珍藏的啊!!珍藏的最后一块啊!!”
言罢,还不忘在信中问赫连歆怎么没有给崔军宸松雪花酥和大白兔奶糖去。
本以为崔融要质问她,却不料崔融语气一转,当即在信中夸赫连歆干得漂亮!
“就是不给他这样毫不讲理的野蛮人吃!小歆儿,你做多少,小舅舅吃多少,别给他做,把他那份全给小舅舅!他,无福消受!”
又过去数日,赫连歆收到来自崔昊的一份豪礼和一封信,信中就一句极为简单的话:“歆儿,大舅听说雪花酥和大白兔奶糖很是可口,也不知真假。”
豪礼是近百只兔子。
有活的,也有烤的,腌制的,熏制的......
崔俪也传了灵鸽给赫连歆,信中言及崔正梧写信问崔俪该如何亲近歆儿,还问歆儿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崔正梧是崔俪的表格,是赫连歆的表舅,他此番言外之意就是在向赫连歆讨要雪花酥和奶糖。
赫连歆头疼不已,不得不找到洛明,让洛明送更多的食材过来。
而她自己也在洛明的监督下,做了这辈子再也不想再做的雪花酥和奶糖,这才解决了边疆、皇宫、日沉阁、析木津里对雪花酥和奶糖的讨要。
当妤欢院里的两颗樱桃树结满花苞的时候,妤欢对赫连歆的态度较之皇宫里的时候又缓和了许多,但相较于西疆金城里的那段时间现在又显得太生分了。
看着这样冷冷清清的妤欢,仿若金城崔府里蛊毒试药的那段时间就是一场最飘渺虚无的梦。
班师回朝去到皇宫里的那段时间就是大梦初醒。
妤欢院里的那两颗樱桃树已经开花儿了,飘飘然然,美不胜收。
今日一早,赫连歆就跑去妤欢屋里,嚷嚷着要帮妤欢画眉。
前几日,赫连歆帮妤欢收拾屋子的时候无意中翻找出了多年前送给妤欢的胭脂粉黛,因着玄力的蕴养,这些东西被保存地极好。
这几日,赫连歆一直缠着妤欢要她用,用完了她再送。
赫连歆也是这才发觉妤欢脸上的气色好多了。
虽然唇色依旧淡白,但她整个人看上去真的比以前明亮多了,赫连歆想着在金城里受了的苦,不禁更加心疼妤欢。
今日一早,赫连歆跑进妤欢屋子,也不顾妤欢不悦,强行将妤欢拉在窗前坐下,初升的暖阳在妤欢本就白皙的面庞上洒下一片耀眼的白光,不得不让妤欢眯起了眼睛。
在妤欢微微眯起的眼睛里,赫连歆看到她潋滟的眸子,瞳色很淡,带着点熟悉的感觉。
赫连歆仔细回想着到底想什么,她走到妤欢身前,替她挡去耀眼的阳光,妤欢这才舒缓了双眼,赫连歆猛然想到——水月湖边的青木林,在皎皎月色的衬托下,可不就是这么一种颜色吗。
若是妤欢瞳色能再深一点,就更像了。
赫连歆一怔,笔下手略一颤抖,差点画岔了,赫连歆忙收回心神,要是这次没画好,以后妤欢指定死活不会再要她碰她了。
“师姐,花开四月,可想出去看看?”
“不想。”
“我们去南齐吧!”
“你若是想去就自己去。”
“师姐医者仁心,我们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