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恍如隔世。
我摸着眼角边早已干涸的泪痕,愣愣地靠在床头,心里一阵莫名的怅然若失。手上却莫名轻了许多,抬手一看,玉钏的的确确是被我打碎了。现如今连尸首都寻不见了。日光倾城,空中漂浮着细碎的尘埃,飘飘然地飞向远方。我突然很想微生行,想要伸出手抱一抱他的愿望越发强烈。我翻身下床,走出了宫殿。
这时,我才发现,宫中难得的寂静。寻常承济宫虽然僻静,但因花木成林,也能听见青鸟的叽喳声。可今日,树木仿佛不曾打理过,枯损的落叶飘了一地,却也没见小侍来扫除。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沉闷气息,一股无言的压抑笼罩了整个天宫。
我终于感觉到不对,奔出承济宫,在宽阔的宫道上奔走了许久,才在一个拐弯的墙角处,抓到了一个羸弱的宫人。
“别抓我!我不去,我不去…”他看起来怕极了,用力地向后蜷缩着。
我眼神一凛,抓住他的领口“为什么天界如此景况?发生了何事?”
他听见这话,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傻子“姑娘,这全部的天兵和八荒的神仙都随长太子一同去封印朱厌了啊。”
我的脑中一炸,爹爹…娘亲…还有,微生…
“在何处?!”
“什…什么…”
“他们在何处封印朱厌?!”我已经接近奔溃的边缘,抓住他的衣服使劲摇晃着。
“昆…昆…仑山”
我没听完他啰嗦完,便拔腿奔了出去。跑到一半,瞬移回宫,拿走了睡榻边的天间。
我在西天门随便扯了一座神骑驾着,施了术法,向昆仑山飞去。
周遭的景色变得极快,如箭一般飞梭于马车之外,我坐在马车前端扯着缰绳,风猎猎地吹着,本就未曾梳妆的头发此刻已经散乱不堪,全部飞扬起来。当车骑越发靠近西边,一股不可抑制的力量生生地拖慢了行驶地的速度。我知道,快到昆仑山了。
当我不得不勒停车马时,我才发现,想要进入昆仑,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
距离昆仑山脉还有几千里的地界,有一层天族设置的屏障。在远处根本无法知晓,直到驶近才能看见无数缕银白的光芒来回围绕流动,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坚无可催的咒阵。这样的法力,我只在天帝身上见到过。
这是天帝施的咒阵。
我并非天族之人,无法轻易融身进入。就连唯一沾有天宫气息的玉钏都已经身陨。
只好凝聚神识,念咒掐决。水绿色的波纹环绕着手臂攀行着,我连忙将决术合十,两侧的法力汇在十指之上。双手作风刀状,终于将面前的阻碍划出足矣让我进入的一道口。
内外两昆仑,天地一炼狱。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天帝不惜花费如此多的神力来修筑一道屏障。
界内的昆仑山不复往日洁白,天空翻涌着滚滚的夹杂烈焰的黑云,大边天色嫣红,一半为山火肆虐,一半则为人血染就。
昆仑山长年积雪覆盖,如今却能在皑皑白雪之上燃烧起熊熊烈火。烈火之下,融化了高山之雪,慢慢地汇流成无数条小溪,从山顶上流下,可那却是神血和无名妖兽的绿液混就而成的溪流。到处都是来不及埋葬的尸首,在远处能看见银色铠甲反光的便是天兵或仙首,看不见的便是此时与朱厌一同冲出封印的狍鸮一族了。
伏尸百万,流血飘橹。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不可挥去的血腥气,催人欲吐。
原本只有在青史中才能听见的场面,此刻却如此真实和可怖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想到爹娘和微生,我的腿都软了半分。
站在一边小山上引领着士兵们严阵以待的灵耀元帅发现了我。将我带到军队处,给了我一口干净的水喝。
“灵耀元帅,请问您知道…我爹娘的消息吗…”我囫囵吞下一口水,无助地询问道。
他或许是看见我神色惨白,认真地回想了许久,才开口慎重地告诉我:“云衍上神,执明神君和陵光神君是天帝的议臣,并未下凡参与昆仑山的战役。”
我坐在一块漆黑的大石头上面,终于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却迟迟咽不下去。
“那…那微生呢?他在哪里?”我急切道。
大约并未有朝臣如此唤过微生,他听见我这样说竟还愣了一下,没说话。
“微生是长太子,他不会去前方的对吗?”我见他不说话,连忙希冀地追问道。
“……”
“灵耀元帅…您…您说话啊…”
他深呼了一口气,没吐出来。憋着这口气,对我缓缓道:“长太子殿下,现在正在与朱厌抗衡…”
我睁大了眼,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置信:“他不是长太子吗?是谁…是谁安排他去的?!那可是长太子啊…”
灵耀元帅似乎也很无奈:“是天帝…和…长太子殿下…他自己。”
我一下子转头向了血迹斑斑的昆仑山,仍有不少将帅在厮杀着,可是望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微生的身影。
我的心脏一下子揪紧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声音也带上沙哑的音色:“可他是太子啊…”
灵耀元帅要与我拜别赴战,我却赶在他们前面飞去了昆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