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柳叶一行人到达京城的时候,正赶上这一年的科举放榜。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讨论这一届秋闱的解元,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

“哎哟,真是天下才子,皆在京城啊!听说这届的解元是大华历代最年轻的解元,只有十五岁呢,若是来年春闱,能在会试和殿试中夺得魁首,那就是‘三元及第’了!”秦海笑着说。

柳叶看着手里的账本,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旁的公冶贤皱着一张脸,说道:“两年多没来京城,倒是变了不少,这次来的匆忙,也没跟京中的友人打招呼,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安排。”

“先生莫要担心,这些事公子早就安排好了。公子在四条胡同买了个宅子,我们先住那里。”秦海笑着说,说完还看看柳叶。

柳叶抬起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然后跟秦海说:“我在前面的街口下车,你先送师父回去,我去钱庄看看,晚点自己会回去。”

秦海点点头,嘱咐柳叶小心,然后将柳叶放在了一个繁华的路口。

柳叶最近一次来京城,还是去年的事,因为钱庄的生意遍布华国,他少不了要经常在各地奔波。

京城的这家闲雅钱庄做的最大。每日有无数金银,流水一样的从这里进出。他打算将这家铺子作为钱庄的总店,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看一看。

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还没走到钱庄,就看到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跑去。柳叶有些奇怪,就问路过的一位书生。

书生激动地说:“哎呀,这届乡试的举人在鸿鹄楼赛诗呢,你不去凑个热闹吗?”

柳叶闻言,无语地扇了扇手里的扇子,他还以为是掉金子了呢,看个诗会,那么多人跑那么快做什么。

柳叶对赛诗没兴趣,还是拐去了闲雅钱庄。等他巡视过钱庄,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想着公冶贤喜欢喝酒,就跟钱庄掌柜打听了哪里有好酒,掌柜的指了不远的一个小酒馆。

顺着掌柜指的方向,柳叶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酒馆,因为酒馆的生意很好,门口有很多人排队。

他不耐烦排队,就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拎着两壶酒从店里出来。柳叶上前问道:“这位小哥,我愿出三倍的价格买你手里的酒,你可愿割爱?”

那年轻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看疯子的表情:“有病,想喝酒不会排队买啊!”然后切了一声,从柳叶身边经过了。

柳叶碰了一鼻子灰,有些不高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地笑声。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捂着嘴在笑他。

那少年皮肤很白,五官非常精致,睫毛特别的长,看上去像一尊瓷娃娃一般。但如此女相的外表,在他身上却不显得女气,或许是染上了他身上的书卷气,看上去更显柔和,好像一块上好的暖玉,远观坚硬,却触手温润。

柳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刚想跟他说话,就见一旁跑来另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拉着他说道:“陆兄,你怎么在这里?就差你一个了。”

那个少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几壶酒,说道:“有诗岂能无酒,我这不是给你们买酒来了吗?”

然后两人相携说笑着,往远处走了。

柳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少年,心里多了很多熟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应该见过那个少年,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刚才那人叫他什么来着?陆兄!是陆?路?还是鹿?

柳叶不由得往那个少年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看到他们进了不远处的国子监。

国子监的门口有很多人进出。下午他遇到的书生说鸿鹄楼有诗会,那个少年,也许就是去参加诗会的。

他好奇地进去看了看。鸿鹄楼里有很多人,他隔着人群,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少年。楼里光线暗,已经点起了灯笼,他穿着一身浅金色的袍子,口若悬河的跟其他人说着什么,那自信的样子,让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柳叶拉住边上围观的一位书生,问道:“那位在说话的公子好文采啊,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那书生看了他一眼,见他不是文士的打扮,却是一身的绫罗绸缎,就略带鄙夷地说:“你连今年乡试第一的陆明公子都不认得,想来也不是正经做文章的吧。”

陆明公子?柳叶不禁自嘲,果然不是他幼时认识的小清。小清是张家的小公子,应该姓张才对。

柳叶又看了一眼陆明,转身离开了。

在他转身的瞬间,陆明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却只看到一个青色的背影。

“陆兄,你说这个有没有道理?”一个学子拉了拉陆明,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陆明点了点头,应了几声,又忍不住往刚才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连青色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他刚才觉得有人在看他,望过去,却发现都是一些围观的人,也许只是他太过敏感了。

柳叶没买到酒,又在鸿鹄楼耽搁了一会儿,回到四条胡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秦海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公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先生等不到你回来,已经用过晚膳了。”

柳叶笑了笑,也不解释,先去给公冶贤请安。

公冶贤正在灯下研究琴谱,见他回来了,就问:“吃饭了吗?我让秦海留了饭菜,先去吃点吧。”

柳叶点点头,只与公冶贤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海早就备好了饭菜,知道他不会在公冶贤那里多待,一回房,正好能吃上热乎的。

公冶贤喜欢安静,所以这些年,就算柳叶赚再多的钱,身边也只有秦海一个人在伺候。秦海于柳叶来说,是好兄长,是好友,也是好下属。

“我觉得吧,公子的身边还是要安排人手的,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光是钱庄分号每季送来的账册,我都看不完,先前还打算再做些别的生意的,这样下去,我就是有八只手,也做不完的。”秦海苦恼地对柳叶说。

柳叶吃东西很斯文,慢条斯理的,像是教养良好的世家公子。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说:“添人手的事,是要慢慢物色,总要找些信得过的人。”

“我觉得应该先招几个会功夫的。你看像你今晚这样一个人回来,这万一遇上个歹人,可怎么办?”

柳叶嗤笑了一声:“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哪有什么歹人。就算有歹人,也不会抓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外乡人啊。”

“怎么不会,你现在可是掌握华国半数经济命脉的大老板,你忘了这些年,有多少商场上的对手要陷害你,若不是你命大,早死了好几回了。”

柳叶应了声“嗯”,然后就低下头,继续吃饭。

“嗯”是什么意思?秦海觉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柳叶细嚼慢咽的吃完饭,放下碗筷,才说道:“明日我还要去趟钱庄,宋掌柜有些事拿不定主意,我要去听回话。”

秦海麻溜的收拾着碗筷,耳朵还要听着柳叶的吩咐。“明日我与公子一起去吧!”

柳叶想了想,摇了摇头:“师父刚到京城,宫里怕是会来人,你留在宅子里,有事也能照应一下。”

“唉,你看,家里和外头都缺不得我,可不得给我找个打下手的?不然就是我有分身术,都忙不过来了。”秦海端着东西边念叨着边往外走。

这不是秦海第一次这样抱怨了,但是柳叶这人疑心重,总要是特别相信的人,才愿意放在身边做事的。公冶贤年纪大了,身边又离不得人,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找不到合意的人。

这天晚上,柳叶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儿时在余杭的生活。常叔死后,他没有拜入公冶贤门下,还是个低贱的小乞丐,因为被赶出了破庙,无法在城北继续乞讨,就只能在余杭城四处流窜,后来为了生计所迫,当了小偷。有一次偷到了一个富家公子身上,那公子身边的下人抓住了他,将他毒打了一顿,后来发现那个公子正是小清。小清已经不认得他了,用很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低贱的蝼蚁。他对身边的下人说:“我讨厌他,再也不想看到他。”然后他就醒了。

那个梦与现实完全不一样,却又真实的可怕。如果他没遇上公冶贤,最后的结局是不是就成了梦里的样子……

第二日一早,柳叶又去伺候公冶贤起床。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只要他在府里,他就会亲自照顾公冶贤起居。

“宫里这两天大概会有人来,我把秦海留给您,真要是来人了,您也见一见,好坏等我回来再说,别又把人骂走了。”

公冶贤一听柳叶的话,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你今日又要出门?前两天让你练的曲子,你可练好了?”

柳叶笑了笑,点了点头。“练好了,等晚点回来弹给您听。”

公冶贤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对柳叶的功课,他是放心的。他是年纪大了,希望有人多陪陪他,偏偏这个徒弟一天到晚想着赚钱,拨算盘的时候比拨琴弦的时候还多些。

“昨日我听说有个酒馆的酒不错,回来时,我给您带上两壶,晚上陪您好好喝一杯。”柳叶帮公冶贤整理完衣服,仔细地检查完后,耐心安抚道。

都说老小孩,老人就跟小孩子一样,这些年公冶贤越发像个孩子了。柳叶总是知道怎么哄他才会开心。

公冶贤一听说有好酒,立刻不生气了,拍了拍柳叶的肩膀,说道:“去吧,去吧,早些回来,晚上等你一起用膳。”

柳叶笑了笑,点了点头。

昨日钱庄的掌柜跟他说,近日常有人拿着假银票到钱庄来兑现,不让他们兑,就在门口大闹。但是兑了一次,就有第二,第三次,而且金额越来越大。他们虽然报了京兆府,但至今没有个结果。

他吩咐宋掌柜去找一下当时闹事的人,他想要好好问问这些人,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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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入我怀
连载中逆光的妖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