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曹荣给柳随风拔针,拔完针后,柳随风需要小睡一会儿,等颅内瘀血散开。陆明一直守在床边,握着柳随风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柳随风醒来时,就觉得有人握着他的手,鼻尖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淡淡地萦绕着。“阿清!”
陆明的手贴到了他的脸上,应了一声:“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随风扶着头坐起来,似是觉得有些头疼,“有些头疼,是这样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吗?还是你想再休息一会儿?”
“回去吧!我想回家了!”柳随风反手握住陆明的手,借着他的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曹荣端着药进来,看到柳随风下床了,有些生气地说:“爷,你该在床上躺一会儿的,怎么就起来了。”
说着,还目光不善地看向一旁的陆明。
陆明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曹荣从一见面好像就很讨厌他?
“没事,你跟我一起下山吧!我们在山上也叨扰很久了,是该回去了。”柳随风略皱了皱眉。
陆明见他皱眉,以为是头疼不舒服,就想让他再缓一缓。但柳随风说了想回去,几人也拦不住,最后还是上了马车。
陆明来时带了一个车队来送粮食,其余的伙计送完粮食已经回去了,只留下了一辆马车,回程时,五个人只能挤一辆马车回去了。
往日陆明和柳随风一起坐车,两人喜欢独处,车厢里是没有别人的,纪悠悠等人都是坐在车厢外面的。
这次回去的时候,纪悠悠还是跟白武一起坐在外面,但车厢里多了一个曹荣。
从渠县回来这一路上,都是曹荣贴身照顾柳随风的,如今他们要回家了,曹荣也没多想,还像之前那样,跟进了车厢里要照顾柳随风。
陆明很想说你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儿,没看到纪悠悠他们都在外头吗?但是想想曹荣毕竟照顾了柳随风那么多天了,他应该也不知道柳随风和他的关系,就没好意思开口。
柳随风大概真的很不舒服,一上车就靠在陆明身上假寐。陆明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也不敢打扰他,又碍着车厢里还有旁人,也不敢有什么亲密的动作。
曹荣抿着唇,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时间,车厢里竟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车厢外的纪悠悠和白武对视了一眼,小声问:“这个曹荣是个什么意思?”
白武听不懂纪悠悠的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纪悠悠回头看了一眼放下的车帘,将声音又压低了些:“他好像不喜欢公子啊!”
“怎么会?他是桃花村村长的儿子,两人虽然在桃花村见过,估计连话都没说上呢!他怎么会不喜欢公子?”
纪悠悠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看上了白武这个又憨又迟钝的笨蛋。以她女人的直觉,这个曹荣就是不太喜欢陆明的,有一种没来由的敌意。
这种感觉,在一行人回到听澜居的时候,到达了顶点。下车的时候,陆明第一个跳下了车,想转身去扶柳随风。
曹荣扶着柳随风从马车里出来,直接无视了陆明伸过来的手。陆明就那样伸着手,愣在当场。
“爷,小心脚下!”曹荣淡淡地提醒着。
虽然曹荣跟人说话时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但他对柳随风说话时,能明显听出话中的温度。
白武这么迟钝的人看到这一幕时,也察觉出了不对,上前一步扶住了柳随风的另一侧,说道:“曹荣,你头一回来,不认得府里的路,我来吧!”
曹荣本来想松开扶着柳随风的手,却突然听柳随风喊了一声:“阿清!”
曹荣的手下意识的又握紧了些。
陆明听到柳随风喊他,这才回过神,目光复杂的从曹荣身上扫过,然后取代了白武的位置,扶住了柳随风的手臂:“我在呢!”
“我的竹杖呢?”柳随风不着痕迹的抽回曹荣扶着的手,像前探了探。
白武立刻将一支青竹做的竹杖递到了柳随风的手边:“爷,在这里。”
柳随风笑眯眯地接过竹杖,在地上杵了杵。
“有我在,还要这个做什么?多累赘啊!”陆明很自然地扶着柳随风进了大门。
柳随风在听澜居住过两年,对家中的布局环境其实是相当熟悉的,即便没人带路,走慢些也不会有影响。
“我要慢慢习惯用竹杖啊,哪天你不在怎么办?”柳随风的语气似乎带着三分玩笑,却让听到的人很难过。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做你的眼睛好不好!?”陆明知道柳随风不想他担心,故意说道。
两人一路旁若无人的调笑着,纪悠悠和白武早就习以为常了,唯独落在最后的曹荣脸色不太好。
两人到了房间门口,陆明带着柳随风推门进去,曹荣也要跟进去,却被纪悠悠挡住了。
纪悠悠上前关上了房间的门,然后拉了曹荣一把:“你不是要去熬药吗?我带你去厨房。”
曹荣看了关上的房门一眼,转身跟着纪悠悠走了。
屋内,陆明拉着柳随风坐到了床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柳随风在床边坐下,顺手将陆明拉到了自己的腿上。他让陆明跨坐在自己的腿上,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侧,深吸着陆明身上的味道。
“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吧!”
陆明环住他的肩,顺从地让他抱着,两人享受着难得的温存。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陆明应了一声,将柳随风微微推开了一些,谁知柳随风竟然抱着他睡着了,他推了一下没推开,听到门口有人进来,还以为是纪悠悠进来添茶了,就喊了一声:“悠悠,快过来帮忙。”
身后的脚步声还是不紧不慢地,但陆明已经听出这不是纪悠悠的脚步声。他微微侧了一下头,就见来人是曹荣。
陆明心中有种怪异地感觉一闪而逝,然后说道:“是你啊!随风睡着了,你帮我扶到床上吧!”
陆明小心地拿开柳随风环着他的手,曹荣默不作声地走上前,轻轻将柳随风的脚抬起来,脱去鞋子,安置到了床上。
陆明给柳随风搭上了被子,然后回头问曹荣:“对了,你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曹荣瞥了陆明一眼,眼睛盯着柳随风,说道:“爷该施针了。”
陆明哦了一声,然后看向床上的人:“他睡着了,也能施针吗?”
曹荣没有回答他,意思显然是不行的。
陆明有些懊恼的说:“哎呀,我不知道,要不然一定不会让他睡着的。这一觉也不知道要睡多久,错过了施针的时辰就不好了,要不我还是把他叫醒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摇柳随风。
曹荣挡住了陆明的手,淡淡说道:“等爷睡醒吧!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陆明心里奇怪地感觉更强烈了。他有心想让曹荣先出去,等柳随风醒了再让他过来,但曹荣竟然就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一副要守着柳随风的样子。
陆明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干脆就出去找白武问问清楚。
白武正跟纪悠悠在院子里喁喁私语,被陆明撞见,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陆明却没心思调侃白武,将他拉到一边,问道:“这个曹荣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武看看纪悠悠,这问题刚才回来的路上,纪悠悠已经问过他了。
“没怎么回事啊?”
“你有没有跟他说过我和随风的关系?”
“倒是没有特意提过。一路上爷昏迷了三天,当时我们都很着急,哪有心思提一些有的没的。后来爷醒了,我们就带着他去灵山求医,都是曹荣鞍前马后的伺候汤药,我们也没什么时间聊天……”
陆明抱着手臂想了想,柳随风是曹荣的救命恩人,即便他一开始不知道柳随风和他的关系,两人重逢到现在,他有眼睛应该都能看的出来两人关系匪浅。
曹荣至今表现出来的都是对他的排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曹荣是个瞎子,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看不出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二,曹荣喜欢柳随风,所以排斥任何靠近柳随风的人。
曹荣显然不是瞎子,那么可能性只有第二种了。
虽然这个结论是很明显的,但显然白武是不太能接受的。“不会吧……曹荣喜欢爷?呃……”
“怎么就不能喜欢了?爷要财有财,要貌有貌,还救过曹荣,这要是换成个姑娘,就得‘以身相许’了!”纪悠悠叉着腰说道。
陆明的脸色在听到“以身相许”这四个字后,变得更青了。
白武看到陆明的脸色,小心地说道:“公子,也许是你多心了。我看曹荣就是内向不爱说话,他那么关心爷,也是因为爷救了他……”
“那他为什么对公子那么凶?那么排斥公子?”纪悠悠反问。
白武狠狠拉了一下纪悠悠的衣袖,示意她看陆明的表情。
纪悠悠看到陆明的脸色,也是一惊,顿时闭嘴不说话了。
“我去一趟钱庄,随风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很快就回来。”陆明留下一句话,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