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该施针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陆明的身旁。
陆明微微侧头,看到一个白净的年轻人板着脸,看着柳随风。
柳随风嗯了一声,低头对陆明说:“阿清,我们先回禅房。”
然后那个白净的年轻人就要来搀扶柳随风,被柳随风轻轻推开了,他握住了陆明的手。
陆明脑中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他抬头去看柳随风,却发现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随风,你怎么了?”
“不要担心,只是小事。”柳随风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陆明的手瞬间收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的眼睛……”
“回去再慢慢跟你说。”
几人就先回了寺院后面的禅房,才刚进门,陆明就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那个白净的青年还想进屋,就被白武一把拉住了。
“曹荣,你先别进去,让他们好好聊一下。”
那个叫曹荣的年轻人皱眉说道:“爷施针的时辰到了,大师说了,一日要施六次针,乱了时辰怎么行?”
“唉……你听我的,晚些再进去,你要不放心,就在门口等着。”白武拍了拍他的手,将他拉到了边上。
“那人是谁?爷见了他竟然连自己的病都顾不上了?”曹荣似有些不甘心地嘀咕了两句。
白武心想,病算什么?这位爷为了陆明,可是连命都顾不上的。
此时,屋内异常的安静,安静的几乎连呼吸声都没有。
“柳随风,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陆明嘟着嘴,怒气冲冲地说道。
知道柳随风平安无事,积压在他心头多日的大石头总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提心吊胆多日带来的委屈。
如果柳随风的眼睛看的到,一定会觉得陆明现在的样子很可爱。柳随风光是想象一下,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宠溺地笑容。
他微微侧头,向陆明的方向探出了手,摸了两下没碰到陆明,手就顿在了半空中。“阿清!”
陆明看到柳随风现在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柳随风触及到他的手,立刻使劲将他拉到了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将他牢牢的抱住。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陆明挣扎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真没出息,这么容易就原谅了柳随风。
柳随风的头靠在他的颈侧,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咬着嘴唇,拼命忍住了眼泪。
柳随风眼睛看不见,也没听到陆明回应,心里有些忐忑,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的事,是个意外,以后不会了。”
陆明一听到这话,顿时想起了他这半个月来,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的日子,抬手就掐了柳随风一把,“你还想有以后?再有下一次……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说着说着,陆明的声音就哽咽了,明明是想质问柳随风的,不知不觉就成了撒娇了。
冰凉的唇带着些试探的贴到了他的唇边,熟悉的气息渐渐将他包围。陆明有些不甘心地想,这一辈子,在柳随风面前,他大概就这样了。
一个温柔又绵长的吻结束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陆明窝在柳随风的怀里,听他把这些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那日,我见川原的信号一直没传来,堤坝又随时会崩溃,我就跟方师爷商量了一下,决定用你最先想到的那个方案,炸上游靠近堤坝的那个山头。
方师爷将所以人都撤离后,我让大白抢在溃堤前,去了那个点位,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若是川原那边最后一个信号传来,兴许还能赶的及。
后来,大白的信号传来,我知道已经没得选了,那时候堤坝的情况也岌岌可危,我只能赌一下运气了,就让大白炸了山头。
堤坝还是受到了影响,断了差不多五分之一,河水突然就涌了出来,好在小白身手好,拉着我上了一棵大树。
本来一切都还算顺利的,我实在是累极了,就在那棵大树上靠了一会儿,想等洪水消退些,再想办法离开。
没想到却看到了洪水中有一个人,是村长的那个儿子,叫曹荣,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年轻人。我俩为了救他,掉进了水里,我的头也是在那个时候撞到了东西失明了。”
陆明的眉头越皱越紧,“那你们怎么会在寺里?为什么不与我联系,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柳随风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我撞到了头,昏迷了好几日,小白和曹荣好不容易将我带出了渠县。曹荣以前跟村里的大夫学过一些医术,他知道我失明了,觉得应该是颅内有瘀血造成的,最好能用银针刺激散瘀。
我担心你的情况,就想先回杭州城,进了城后发现城中安定,虽然流民很多,但还算井然有序,我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然后又担心你知道我受了伤,会担心,就打算先让法明大师为我看看,晚些再告诉你。”
陆明不满地掐了柳随风的手掌一下,不痛不痒的,到像是情人间的**。
“那你今日怎么舍得出来见我了?”
柳随风笑了笑,凑到陆明耳边说道:“因为我知道你来了,忍不住了……”
陆明的脸红了一下,然后又像想到了什么,推了柳随风一把,“刚才那个小白脸是不是说要给你施针了?”
柳随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个就是曹荣。”
陆明现在也想起来了,他和曹荣在桃花村有过一面之缘的,怪不得刚才看着有些眼熟。
“那我让他进来给你施针?还是我去请法明大师?”
“你去请大师过来吧,让他再给我检查一下。”
陆明很听话的拉开了门,就见门外廊下站着一个白净的年轻人,一见他打开门,忙看过来。
“你是曹荣?”
曹荣没看陆明,越过他,直接进了屋。
陆明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去找纪悠悠和白武。他知道这两人一定在门外候着。
然后他就看到两人在一棵桂花树下你侬我侬的,只差没抱着一起了。
陆明咳嗽了一声,“你俩谁帮我去找一下法明大师,请他过来给随风看一下伤势。”
白武摸摸鼻子,应了一声:“我去吧!”然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纪悠悠一眼。
“让你跑个腿,别搞的生离死别似的,还不赶紧去。”
纪悠悠推了白武一把,然后笑眯眯地凑到了陆明的身边。她看的出来,陆明现在的心情很好,都会开玩笑了。
“公子,爷的身体不要紧吧!”
想到柳随风,陆明的脸色沉了些,转身往禅房走:“头上有瘀血,暂时失明了。”
进了禅房,就见曹荣异常认真地在给柳随风扎针。陆明知道扎针的风险很大,也不敢惊扰两人,和纪悠悠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柳随风是坐着的,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仿佛睡着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曹荣才呼出一口气,拿起一旁的帕子给自己擦了擦汗,也给柳随风擦了擦。
陆明这才看到柳随风的头上扎了十几根银针,额头还沁出了不少汗,忙要过去给他擦。
“别动!”曹荣很凶的喝了一声。
陆明顿时像被点穴了一样,一动不动地僵在当场。
“唉,你那么凶做什么?”纪悠悠看到陆明的样子有些好笑,但是听到曹荣刚才的语气,顿时也有些气恼。
“头上的穴位最为要紧,爷现在头上扎着针,万一不小心碰到,有什么后果谁来承担?”曹荣义正辞严地说。
陆明闻言,也有些后怕,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公子!”纪悠悠有些看不惯曹荣,看他对陆明那么不客气,心里有些不高兴。
“好了好了,不过是多等一会儿。”陆明不在意地拍了拍纪悠悠的手,然后很客气地对曹荣说:“随风都跟我说了,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你照顾他了。”
曹荣的脸色有些古怪,但声音还是有些不客气:“爷救了我的命,照顾他是应该的。”
“我记得你是桃花村村长的儿子,你家人如今都还好吗?”
曹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家只有我一个了,我爹……在川原失足落下山崖了。”
陆明倒抽了一口气,怪不得有一组人去了川原后一直没有信号传来……
“呃……那你之后打算……”
陆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白武拉着法明大师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哎哎哎,老衲年纪大了,走慢点!”
法明大师虽然已经年逾古稀了,其实长得一点都不老,须发只是花白,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
“大师,快来看看,随风头上的瘀血什么时候才能散啊!”陆明忙迎上去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至少两三个月吧!”法明看了看柳随风头上的银针,满意地点了点头:“曹施主挺有慧根,老衲只教了你两次,你如今已经扎的很好了。”
陆明一听要两三个月才有可能复明,顿时垮了脸。
“虽然需要两三个月,但也不是一点都看不到的,随着瘀血慢慢散开,他能渐渐看到一点亮光,人影,然后变清晰。这段时间,还是要让他多静养,少思虑。”
“那他什么时候能下山啊?”
法明呵呵笑了笑:“下山?现在就行,老衲都赶了他好几次了,他就是不肯走。老衲还想着你怎么还不来,如今寺里粮食紧缺,你既然来了,赶紧把他带走吧!”
陆明无语地看着法明,这一副送瘟神的样子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