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笑了笑，说道：“京城商会的副会长有个公子，那公子也是人中龙凤，读书做生意都是一把好手，据说今年‘春闱’时还考中了三甲，本来也是前途无量的，只是这位公子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就是好男风。这种事吧，京城那些勋贵世家里私下也是有的，但大家都是藏的好好的，明面上谁都不会往外说。
这位公子呢，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向，先前也娶过一位夫人，听说也是个官家小姐，结果没两年，就被公子虐打致死了，对岳家却说是得了疾病死的。
如今亡妻的娘家闹上了门，把公子的丑事都抖出来了，他一下子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料了。您说可笑不可笑？”
闫涛的脸色铁青，他如何不知道秦海的意思？那马国富不但好男风，还虐待妻子，这样的败类，他就是再没人性，也不可能将女儿嫁过去的。
“那公子确实可笑，哪家女子若是嫁给了他，必定是死路一条了。”闫涛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端起桌上的杯子，猛地喝了一口水。
秦海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茶杯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谈判的时候，最忌心浮气躁了，谁先急了，谁就落了下成了。
闫涛见秦海如此不紧不慢地，终于忍不住催促道：“秦老板今日来，就为了给本官说笑话的吗？”
秦海站起身，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上前一步，给闫涛行了一礼：“在下想求娶府上的九小姐闫梦涵。”
闫涛露出一个讥讽地笑容，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这件事。
“秦老板怕是记性不好，本官先前已经与你谈过了，你若不同意那些条件，本官是绝不会松口的。”
秦海也笑了：“闫大人，议亲不是做买卖，做生意尚且能讨价还价了，议亲重要的是‘议’，哪能让一方说了算的？”
闫涛脸色变了变，议亲也不是讨价还价啊！“那秦老板是什么意思？”
“与其把九小姐嫁给马国富那种人渣，不如将她嫁给我。”
闫涛哼了一声：“你不过是闲雅钱庄的二把手，钱庄坐拥金山银山，都与你没有关系。马家可是答应我，将年收益的五成分给我，供我在朝廷上下打点关系。”
“我如今是闲雅钱庄的二把手没错，但钱庄大部分的生意都在我手上，若是我真有心思，钱庄迟早都是我的，但这也需要一个时间，全国有五十五家钱庄，不可能说易主就易主的。”
闫涛一挑眉，这说了等于什么都没说啊！
秦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大人先前提的条件我都答应。半年内，我必定将闲雅钱庄收归名下。”
闫涛想了想，忽而笑道：“你先前义正辞严的拒绝了我，如今为何又同意了？”
秦海突然很生气地说：“小涵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为了马家的钱，要将她推入火坑，我如何能坐视不管？”
这下换闫涛不着急了，他很淡定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那不妨等钱庄改姓后，你再上门来提亲。”
“不行，小涵是我心中挚爱，为了她，我不惜与多年的好兄弟决裂。若是你在这期间，又将她许给了别的人家，我做的事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你想怎么办？”
“大人先前要的聘礼，我可以如数奉上，但钱庄的事，我需要时间……”秦海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闫涛还是有些犹豫：“一切都要等钱庄的事尘埃落定后再谈。”
“大人，我是个商人，没有保障的事，我怎么会做？”秦海又换了一副面孔，颇为精明的样子。
“走完‘六礼’的流程，也得三五个月了，等钱庄易主后，你们再挑个日子成亲就是了。”
“在下要的不多，只要闫府先与我交换婚书，等成亲之日，再拿去户部登记即可。当然，为了表达在下的诚意，聘礼可以再加一倍。”
闫涛先前提的聘礼已经是天价了，就是娶个公主都够了，如今秦海竟然主动要求翻倍，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华国律规定，男女成亲当日，会交换婚书，然后拿去户部登记后，才算婚姻正式成立。只是换个婚书，只要不拿去户部，就是一张白纸。
“行，但是先小人后君子，你也需立下字据，如果不能在半年内拿到闲雅钱庄的主事权，这桩婚事就作废，婚书也无效，你下的聘礼，一分钱都要不回去。”
秦海咬了咬牙，真是个老狐狸。“好，一言为定。明日我会亲自将婚书和字据拿来过，还望大人不要反悔。”
闫涛笑眯眯地站起身，说道：“还叫什么大人，叫伯父吧！”
秦海冷笑了一声，然后借口要回去准备聘礼先走了。
闫涛得了秦海的承诺，顿时也放下了一桩心事。只要闲雅钱庄在手，日后还不是金山银山取之不尽？
秦海黑着一张脸回了竹园，正好看到柳随风和陆明在院子里弹琴，此时已是初夏，两人坐在竹林里，一个教一个学，倒是一派惬意。
“哟，你们倒是好兴致。”
“秦大哥回来了，听说你今天提亲去了？”陆明一见秦海回来了，就八卦地问道。
柳随风也笑着看了过来，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他又没成功：“怎么了？失败了？”
秦海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秦海出马，还有谈不下来的生意？”
陆明正在喝水，一口茶水差点没把他呛死：“你今日不是提亲去吗？”
“哼！闫涛那个老狐狸，嫁个女儿还要衡量利益，不就跟卖女儿一样吗？”
“那你都谈下来了，还臭着一张脸做什么？”陆明撇了撇嘴，问道。
秦海又喝了一口水，这才把刚才在闫府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人。
“欸！难道街上那些马国富的流言都是你传的？”陆明指着秦海，一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表情。
秦海转头去看柳随风，柳随风回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他只好摸了摸鼻子，认下了。“也不算流言，他确实时常虐打前妻，不过他前妻倒不是他打死的，是被他外面的男人气死的。”
陆明张大了嘴，今儿也算是开眼界了。
“闫涛总算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方。”柳随风说道。
“他都同意了你和闫小姐的亲事了，那接下来要怎么办？”陆明转头看向柳随风：“你真的要把钱庄都转到秦大哥名下吗？”
秦海也看向柳随风，一副看好戏地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敢情这不是你的婚事是吧？”柳随风看到秦海欠揍的表情，就将手里的空茶杯丢了过去。
秦海眼疾手快，接住了那个杯子。败家子，这可是官窑的茶杯，砸坏一个，一套都没用了。
“我是没办法了，闫涛真是老狐狸，他要我立下字据，说要是半年后钱庄不易主，婚事作废，聘礼也要不回了。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把所有的家底都掏出来了，要是这婚事真不成，我就真的身无分文了。”
“嚯！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亲事不成，连聘礼也不给退？”陆明摇了摇头，真是死要钱了。
“就是婚事成了，你把所有的家当都拿去娶媳妇儿了，日后闫小姐过了门，你们一样要喝西北风。”这次轮到柳随风看好戏了。
秦海气得牙痒痒，都是柳随风出的馊主意，说是财帛动人心，闫涛不是喜欢钱吗？那就多给点，总能打动他的，如今却看起笑话来了。
“哎呀，这倒是难办了呢。”陆明也托着下巴发起愁来。
“其实聘礼还是小事，钱庄的事才不好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秦海愁眉苦脸的看着柳随风。
刚开始他就觉得不靠谱，柳随风出的主意就是骗婚，打算先骗到婚书，然后再去户部办手续，等闫涛发现了，木已成舟了，他一个四品官，总不好去京兆府告他骗婚吧！
柳随风本来也没想动钱庄，他是想拖一时是一时。等交换了婚书，两人就算正式成为夫妻了，有没有婚礼都是受法律保护的。大不了再多给闫涛一些聘礼，他也不能把秦海怎么样。
只是没想到闫涛这个老狐狸这么狡猾，还要秦海立下文书，到时候他若是拿着这个文书去京兆府告状，就算婚书已经过了户部，也会判无效的。
“其实吧，这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的。首先，这个聘礼，你就跟闫涛说，先前他们与马家议亲，都到了要下聘的时候了，却突然改成与你定亲了，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聘礼就全折成银票给他，下聘的环节就先省了，等正式成婚前，再让他拿银票去置办嫁妆之类的。”陆明眨了眨眼，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那不还是要拿钱出去吗？”秦海撇了撇嘴。他到不是舍不得这些聘礼，只是觉得平白便宜了闫涛，他就觉得意难平。
“哎呀，你忘了你自己是做什么的？银票这东西哪里最多，那不就是钱庄吗？你自己就能出银票了，想写多大的面额不行啊？”
秦海一想，也对，银票都是钱庄出的，他想写多少就写多少啊！“不对，那如果他拿着银票提前去兑换了呢？”
“那就让他兑啊，你把面额写大点，五万两，或者十万两，到时候他拿去钱庄兑，就跟掌柜的说好，大额银票要提前预约兑换，钱庄一时没有那么多现银。至于要提前几天，看到时候的情况，十天半个月周转一下，也是有的吧！”
“那也只是缓兵之计啊，就是预约个一两个月，你也得让他兑啊！不然钱庄的信誉就完了。”
陆明笑得更狡猾了，他拍了拍秦海的肩膀，说道：“到时候就说银票是假的，反正之前钱庄也闹过假银票的案子，钱庄说银票是假的，它就是假的，钱庄承认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闫涛要是不怕丢人，就去京兆府告状，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为了卖女儿，结果被人空手套白狼了。”
秦海的脸都黑了一大半了，那他不就成了通缉犯了？
“你是瓦罐，他是瓷器，他要顾及着脸面，怎么也会忍下这口气的，退一万步说，他真要没脸没皮的去了京兆府，大不了你就带着闫小姐离开京城，永远别回来了，这种案子，抓不到犯人，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柳随风看到秦海越来越黑的脸，不由朝陆明比了个拇指。这可比他出的点子还馊啊！
“我怎么感觉被你们俩给套进去了？”秦海皱眉想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后呢，关于钱庄过户这事，那更简单了，不就是换个老板吗？跟各地的钱庄都说清楚，让大家一律管你叫东家，不过是个称呼而已，至于钱进了谁的口袋，他闫涛也管不着了对不对？”陆明双手击掌，然后兴奋地搓了搓手，看向柳随风，一副“你快夸我”的表情。
秦海愣在了当场，以前他觉得柳随风很无耻，现在突然发现有人青出于蓝了。你们俩真配，简直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