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起“青楼事件”,纪悠悠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柳随风也开始认真考虑,再把纪悠悠这丫头留在陆明身边,两人会不会把天捅出一个窟窿。
“公子……”纪悠悠惨兮兮地看着陆明。
她倒不是心疼那些月例,毕竟她现在帮着陆明打理名下的产业,她手头上也不缺钱,就是怕柳随风真的一气之下,把她给嫁了。
“行啦行啦,京城能玩的我们也都玩的差不多了,我们就老实一阵子,等离开京城后再说。”陆明无所谓的摆摆手。
离万寿节还有不到十天了,今年是科举之年,春闱放榜,正赶上万寿节,所以提前了几天放榜。
放榜那日,陆明也兴致勃勃地去看了,今科只取了两百多人,比陆明那一科要少了些。他只瞥了几眼,就在上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高文渊!!公子,高文渊中了!”纪悠悠兴奋地拍了拍陆明。
“看到了!”陆明又仔细看了看,竟然在榜末看到了贺世杰的名字,唉!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了!
这次灵山书院的三十一个考生,上榜的有十四个,算的上是历届里最好的成绩了。
“公子,公子,黄班有四个人榜上有名呢!”
陆明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教出了这样的成绩,对于这个结果,他还算比较满意了。
“接下来就看他们的殿试成绩了,若是他们表现的再好些,留京任用,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公子真厉害!”纪悠悠这句话不是拍马屁,而是由衷的佩服。
陆明在书院的那些日子,基本都是她在身边伺候,她也跟着陆明学了不少诗书。虽然她自己之前也有底子,但跟着陆明的那段时间,她自己都觉得进步是一日千里的。她甚至觉得,若不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她也能考个进士了。
“走,今日公子高兴,请你吃顿好的。”陆明一招手,又带着纪悠悠去了千里香酒楼。
陆明有句话说的没错,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委屈过自己。
他从小被金尊玉贵的养大,吃穿都是最好的,长得又好看,又能文能武,在哪里都是拔尖的,一路都是顺风顺水的。
唯一受的挫折,大概就是在柳随风身上了。好在,现在问题都解决。
所以,陆明出门从来都是吃好喝好,不一定是贵的,但一定是好的。
纪悠悠跟着他两年,还真没受过什么罪,最为难的时候,也不过是他和柳随风吵架了,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罢了。
两人来到千里香酒楼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酒楼上下都是人。
纪悠悠本想换一家店,陆明却说很想念千里香的烤鸭,宁可在门口等一会儿。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陆明就遇上了一个老熟人,正是他在户部时的老搭档王主事。
三年过去了,这位弥勒佛似的王主事没什么变化,身边还跟着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大概是他的新同僚。
陆明当年辞官的事,在京城官场中传的纷纷扬扬的。
有人说是为了一个男人断袖了,有人说是得罪了高官被排挤了,反正他就如流星一般,少年成名,又破了大案,却在最荣耀的时候,突然隐退离京,成了一个迷。
陆明这次回京城,没有见任何一位故人,他心里其实是有些逃避的心理,总觉得见了他们,看到他们一副惋惜的神情,他的自尊心会接受不了。所以他第一眼看到王主事,竟然下意识的转身就要走。
“陆明!唉!真的是你啊?”王主事走过来,一脸惊喜地拍了拍陆明的肩膀。
陆明回了一个淡淡地笑容:“王大人!”
王主事上下打量了陆明一番,笑呵呵地说:“哎呀,什么时候回京的,也不请我们这些旧同僚一起聚聚。”
“刚回来不久。”
王主事没察觉出陆明的态度冷淡,他一直是个自来熟的,以前在户部的时候,跟陆明也算是合得来,如今再见到他,难免想多说两句的。
跟他一起来的都是户部的官员,陆明之前没见过,应该是三年前那件贪污案后,新换上的人。
他们听说眼前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陆明,顿时啧啧称赞。即便是三年后,他还未及弱冠,那当年入户部时,他才多大的年纪?
陆明听着那些陌生人的称赞,脸上挂着陌生而疏离的微笑。他早就没了吃烤鸭的心思了,原想客套两句就走的,王主事一把拉住了他,很热情地将他往二楼带:“哎呀,你也是来用膳的吧,我定了包间,我们一起吃点。”
陆明与纪悠悠对视了一眼,刚想开口拒绝,就听王主事说:“你要是觉得跟陌生人一起喝酒不自在,我们单开一间。你不是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好歹我当年在户部也与你共事过。”
陆明无奈地点点头。最后和王主事另外开了一个包间。
王主事看到跟进来的纪悠悠,笑着说:“哎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倒是水灵,不会是弟妹吧!?坐下来一起吃点啊!”
纪悠悠长得清丽可人,虽然是丫环的打扮,但一身的穿戴首饰比普通小官家的小姐都讲究,气质也与一般丫环不一样,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丫环。
纪悠悠被人调侃了也不害羞,她大大方方地说:“我在边上伺候公子就行。”
王主事意味深长地看了纪悠悠两眼,然后看着陆明,呵呵笑道:“哎哟,我就说嘛!身边有这么可人的姑娘,你怎么会喜欢男人,果然是外面乱说的。”
陆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王主事见他表情不自在,忙说道:“哎呀,怪我怪我,这种玩笑怎么能乱开,对吧!不过你放心,大家都是酒后乱说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外面都是怎么说的?”陆明突然淡淡地开口问道。
这下轮到王主事不自在了,他轻咳了两声:“呃……就是你之前突然辞官离京,有人传说,你是被御史台弹劾了,理由是私德有亏。大家茶余饭后总会猜,你一个年纪轻轻,洁身自好的少年,私德上能有什么问题,除非……”
“除非是断袖分桃?”
“嗯!差不多吧!”王主事有些讪讪地低下头,喝了一杯酒。
陆明静默了一下,看来皇帝还算对他不错,当初答应将这件事按下的,结果真的没有对外传出去。但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捕风捉影的。
“说说你吧,这些年还在主事的位置上,没有精进吗?”陆明换了一个话题。
提到这个,王主事就有一大堆的苦水:“哎哟,户部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明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酒。他知道王主事的毛病,平时话就多,喝多了,话更多。
“唉,少倒一些,我是趁午膳时间出来的,下午还得回衙门呢!”王主事盖住了自己的酒杯,不让陆明倒了。
“最近户部很忙吧!”陆明也不勉强,给自己倒了一杯。
“还不是为了‘万寿节’的事,国库一向不充裕,今上又爱热闹,哪儿哪儿都要花钱,户部有多少钱,你也是知道的。”
陆明点了点头,他在户部那段时间看过历年的账目,从先帝那会儿开始,就年年赤字,这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还行,要是哪里有个战事,天灾什么的,根本扛不住。
“不说那些糟心的事了,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怎么见你比三年前还瘦了些。”
王主事还是不改八卦的毛病,说着说着就开始打听了。
陆明也不在意,“我去了杭州啊,我爹在杭州任刺史,我就在那里找了一家书院,给学生授课。”
“授课啊?哎哟,为人师表了啊!那你的学生有参加今科会试的吗?”
王主事瞪大了眼,陆明去杭州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年多。考会试前,还得先过乡试,想想又不太可能。
他以为陆明是给刚开蒙的孩童当教席,教了两年,能过童子试就不错了。
提到那帮糟心的学生,陆明的脸上也不免有些得意:“有啊!我教的学生里,有十个榜上有名。”黄班四个,天班六个。
“真的啊!我的天,来来来,干一杯,干一杯!”
王主事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是个什么人啊?十六岁就三元及第,当官跟玩儿似的,回家随便找了个事做,就教出十个进士。更别说这十人里,不出意外,都会走上仕途,未来会走到什么位置,都不敢想象。
陆明倒是没想那么多,就像他一开始跟黄班学生说的,他当教席纯粹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一开始也没想着他们能幡然悔悟,发奋学习,最后金榜题名。
但是授课时,他确实是认真的,他有自己的教学方式和教学计划,就算别人再看不惯,他确实成功了不是?
“那你这次来京城是带他们过来参加‘春闱’的?”
陆明摇了摇头:“还有别的事,忙完我就走了。”
“唉,你这水平,就是留在国子监当个司业也没问题吧,还走什么?”
陆明低头喝了一口酒,并没有应声。
王主事知道他是个主意大的,也不再多说,又挑了些这三年他不知道的八卦说了说。
一顿饭,两人倒是吃的都很开心。王主事下午还有公务,也没多坐,吃完就要走。他抢着要付钱,陆明怎么肯让他请客,最后王主事笑着说下次要回请他,这才走了。
离开酒楼的时候,纪悠悠似乎有话要说,陆明瞥了她一眼,笑着说:“刚才怎么不坐下来一起吃,饿了吧?”
纪悠悠在陆明身边一向是没大没小的,嘴里说着是“伺候公子的”,私下里从来没把自己当外人,两人出门都是一起吃一起玩的,所以有时候,她心里想什么,倒也不用藏着掖着。
“公子,你先前真的在京城当了六品官啊!”
陆明随意地“嗯”了一声。
纪悠悠来的晚,只听说陆明为了柳随风连官都不做了,却不知道是个六品的京官。
倒不是说六品官有多大,但是陆明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啊!别人都是二三十岁才考中了进士,比陆明大了十岁,他就是熬着,慢慢也能熬出头了。
“那你觉得遗憾吗?嗯……我是说,你会不会后悔?”
陆明想了想,点了点头,“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五岁的时候就认识随风了,后来我们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十年后才在京城重逢,有时候我觉得挺遗憾的,若是能早几年与随风重逢,也许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那是哪样啊?”
陆明笑了笑,拿手里的扇子打了一下纪悠悠的头:“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纪悠悠摸了摸自己的头,不满地嘟囔着:“刚才也说带我吃好吃的,结果自己吃好喝好,把我晾一边了。”
陆明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能早些遇到他,他们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阻碍,已经成亲好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