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瑜拧起眉,又问:“十四弟缘何会生出这般想法?”
“还有,那侍卫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十四弟又是与他认识的?其中前因后果,额娘可有仔细问过十四弟?”
“本宫如何没问?”德妃没好气道,斜她一眼的同时,抬手缠了两下鬓边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又用帕子一点点擦拭额头,以免将脸上脂粉也擦了去。
等拾掇整洁,就又变成那个宠冠后宫的德妃娘娘。
随后,伸手从旁边捞过一个圆滚滚的抱枕搂入怀里,脸上一派忧愁,她道:“本宫就是担心,若他是看上了那个侍卫的女儿…要娶做福晋的话…该如何是好?”
胤禵身为皇子,他要娶的福晋不说家世得如何钟鸣鼎食,最少也该是个上三旗出身吧?
便不是上三旗,下五旗也是可以接受的呀。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个汉军旗的下五旗包衣出身!
想到这里,德妃又倏地直起腰板,重重往桌子上一拍,“真是越大越不懂事,等明儿本宫就去回禀万岁爷,早早将他丢去郊外军营磨练磨练算了!”
吴婉瑜闻言也是苦笑,“额娘又说气话。”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在屋外看见的,十四阿哥的模样,怎么都不觉得是春心萌动。
里头想来还有别的隐情才是。
于是又好言好语将德妃给劝下,免得她气势汹汹跑去乾清宫告状,不然到时候,小十四只怕就要引来康熙和德妃的二人混合双打了。
劝完德妃,她沉吟着又道,“十四弟如今住在阿哥所,每日只在上书房和校场来回,除了这两处地儿,便是来永和宫最多,上一次出宫还是与四爷一道,去的苏州。”
“所以儿臣想着,四爷那边应该会知道些什么。不如额娘就等儿臣晚些回了府上,问过四爷再说?”
“当然,如若四爷也不知情的话,正好就叫四爷明儿亲自去劝一劝十四弟,他俩既是嫡亲的兄弟,做哥哥的就该负起管教之职才是。”
吴婉瑜说着,见德妃动动嘴唇,欲要说些什么,便拍了拍她的手背,提前打下预防针,“此时正是他兄弟两个拉进感情的好时机,额娘可得答应儿臣,到时候无论四爷如何做,额娘都不要插手。”
德妃两道细眉倏然收拢到一起,迟疑着,“这样……能行么?”
“额娘不插手的话,就能行!”她最怕的就是德妃这阴晴不定的偏心和溺爱。
德妃看她回答得斩钉截铁,如何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当即就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悦,偏还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把头低了低。
而吴婉瑜明明瞧见了,却只当没看见,继续问道,“额娘能答应儿臣吗?”
德妃不说话。
吴婉瑜也不着急,直接收手,安静地伫立在一边。
眼见德妃一点点陷入思索,眼神涣散,头脑放空,就知她心里的结一时半会儿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于是只得又开口问道,“额娘是在担心什么?莫不是担心四爷会对十四弟下狠手不成?”
她是把胤禛想成什么洪水猛兽了吗?
德妃被她的声音乍然唤醒,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僵硬,手中无意识地揉了几下抱枕,讷讷道,“本宫倒不是担心这个……主要是怕若小十四不肯听从,听从胤禛的管教怎么办?”
“那也是四爷该头疼的事呀。”
吴婉瑜现在要的就是德妃一句话。
在现代时,她就已然见识过许多大宝二宝之间的不睦场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因为父母的偏心而引发导致的。
要把胤禛看做大宝的话,那小十四就是二宝,还是独得德妃宠溺多年的二宝。
作为兄长,管教幼弟本就是分内之职。
可无奈德妃前些年根本不把胤禛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是以十四也就没有如何学会尊重过胤禛这个哥哥。
吴婉瑜曾在原主记忆中看见过许多类似情景:好比先孝懿皇后……不知哪一年的祭日,胤禛奉康熙的命令前去景陵祭拜,回到紫禁城时已是一身风尘仆仆。
他先去面了圣,后才去永和宫与德妃请安。
谁知甫一进去,就瞧见小十四赖在德妃怀里撒娇。
当时十四一抬头,引入眼帘的便是胤禛几乎要耷拉到地上的一张脸。于是气急败坏开口就是一阵嘲讽,说他额娘还好好的在永和宫坐着呢,四哥哀痛给谁看?要是不想给额娘做儿子,那就尽管去回了皇阿玛,把他送给先孝懿皇后做儿子算了!
而胤禛悲痛归悲痛,听了十四这话,仍旧是被气得双手握拳,眼眶通红,眼看着就要扑上去对十四一阵打。
谁知德妃又凉凉开了口,拉着偏架,道是十四说得很对。
他要是怀念先孝懿皇后,就只管怀念他的,做什么要来永和宫摆脸色与她瞧呢?
她如今也是一把年纪了,如何能瞧得他这般神色,简直是叫人又晦气又不痛快。
旋即派人将胤禛直接请了出去。
那次之后,十四好像也就摸清楚了德妃的底线,常在各种或公开或私下的场合里对胤禛各种不敬。
比如他自己惰于学业,挨了康熙的骂,回去就对着其他兄弟阴阳怪气发牢骚,说他又不像四哥一般只会死读书。
他得了一根上好的鞭子,在御花园角落里追着太监打着玩,被胤禛瞧见了出手阻拦。就说胤禛虚伪得很,他明明没有怎么用力,被打太监也没有喊疼,偏他要站出来指责自己心狠手辣,不是踩着他的名声来凸显自己的慈悲为怀是什么?
后来的做派更是直接:
任由哈哈珠子欺负胤禛养的犬儿;将胤禛写完的大字全部丢入御花园池塘;诬陷胤禛身边的宫人手脚不干净偷他东西,直接将人绑了一顿打……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有时候胤禛会反击,但反击过后换来的就是十四的变本加厉。
偏偏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是闹到了康熙和德妃面前,十四一哭一闹,两人也就只会劝着胤禛大度一些,莫要与幼弟多做计较了。
久而久之,胤禛也就对十四变得格外心硬如铁了起来。
阿哥所那些个弟弟里头,若是有旁的弟弟需要学业上的帮助,或是想从宫外买些东西,胤禛一般莫有不从。
唯独对十四,眼里就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不闻、不问、不听、不计较。
一直到这两年,十四长大一些,懂点事儿了,知道从前是他不对,心怀愧疚了,好几次想与胤禛认个错,胤禛听完也只是默然笑笑,径直擦身而过,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与十四说。
……
这么一看来,好像确实有点“火葬场”那味儿了。
还是十四对胤禛“求而不得”的那种。
另外就是……德妃这头。
瞧着德妃蹂躏手中的帕子半天,犹犹豫豫,迟迟不能拿定主意,吴婉瑜就知晓,前些年十四对胤禛的那些折腾,她不说了若指掌,想必也是知道到了些什么的。
偏偏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就这么无止境地纵容十四……
一直到了现在,都还在担心胤禛会不会记挂着前些年的恩怨,从而公报私仇,再把十四狠狠折腾一番……
想清楚德妃心中在纠结什么,吴婉瑜顿时觉得有些没意思。
——她心里原就没有什么把握,别看她口头话说得漂亮,等回了府里,她还要愁着怎么能让胤禛对小十四的事情上心呢。
偏偏德妃还在这里不情不愿的,一直不肯给个准话。
一时心里也憋了闷,便干脆服了服身子,对德妃道,“额娘既不开口,想是心中有了旁的主意儿,那儿臣也就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承乾宫那边还有御膳房的人等着呢,儿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起身,甩了两下帕子,径直就要离去。
德妃被她的话倏然惊醒,忙下榻拉着她,“你这孩子,做什么这般急性?”
吴婉瑜转头:?
她简直要被气笑。
“额娘不说话,儿臣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吧?贵妃娘娘那边也还在等着儿臣回话呢。”
说完,低头盯住德妃的手,“额娘,您拽着儿臣手上的镯子啦!那镯子上镶了个金貔貅,扣着手腕还挺疼的!”
德妃闻言一惊,飞快收手,然后又想起来什么,小心翼翼执起吴婉瑜的手,掀起袖子看了两眼,瞧着她白皙手腕上有一团深红,不由得蹙紧了眉,“没破皮吧?”
吴婉瑜收手认真看了几眼,“应是没有的,回头上点药就好了。”
“那就好。”德妃点了点头,末了还是忍不住,“旁人都是镶云纹,镶花团的,你这儿怎么就……”就弄了个貔貅的呢?
吴婉瑜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貔貅多好,招财!”
德妃欲言又止,“你到底是个皇子福晋……”怎么一副掉钱眼里的模样?以前也不这般呀。
吴婉瑜哪管她说什么,低头反复确认了几遍镯子上的貔貅没有被挤压坏后,就把袖子一拢,重新站好,“额娘叫住儿臣做什么?”
德妃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忙匆匆开口,“就你方才说的事儿,本宫允了就是。”
“就叫老四先去小十四那儿问问情况吧,若真是十四他自个儿不着调……”德妃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总之就交给你和老四去管教,本宫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成么?”
说罢抬手揉了揉眉心,“正好本宫的老毛病也犯了,这些时日就哪儿也不去,什么人也不见罢。”
吴婉瑜:“额娘说真的?”
德妃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成,额娘写张保证书给儿臣吧,免得将来不认。”吴婉瑜说完,也不管德妃脸上表情,直接走到对面书房,翻出笔墨纸砚,又走回来,将东西往小桌子上一搁,“额娘,写吧。”
德妃顿时目瞪口呆:……
-
从德妃寝殿出来,外头已经不见了十四阿哥的身影,一问才知,他早回阿哥所去了,毕竟下午还有骑射和武艺课,没那么多时间在永和宫耗着。
吴婉瑜也就施施然,揣着德妃亲笔写下的保证书回了承乾宫。
这次佟贵妃交于她的任务与上次赏花宴差不多,她要负责重阳、除夕和元宵几次年节家宴上吃食上的准备。
而太子妃那边则是场所布置和人员调配。
至于三福晋和五福晋,贵妃道是她二人虽不爱说话,然心思细腻,做起事来既谨慎又富有条理,便将小选一事交于她二人去筹备:包括前期名单核对,中期宫女验身,以及后期宫女入宫后的培训和调配等等。
吴婉瑜回来时,对面梢间里太子妃正在大发脾气。
她便停下脚步听了几句,发现是有内务府的宫人瞧她年轻,有意糊弄,谁知被她一眼看出,直接当了给其他猴子观看的那只,被杀的鸡。
知道怎么回事以后,吴婉瑜也不去打扰,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边继续清点账册,一边在心里想着十四的事情。
就这么一直到回了贝勒府,脸上表情都不甚好看。
胤禛回来瞧见了,只以为是宫里差事难办,于是温言安慰了几句,最后提点着:“御膳房那地儿从来都乱得很,若福晋有心整顿……”
吴婉瑜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东西?她什么时候要整顿御膳房了?
她急忙开口打断,“爷,妾身不是为御膳房一事烦忧。”
胤禛便顿了顿,缓缓闭嘴。
过了一会儿,又沉默地点点头,表情无奈道,“那我知晓了,福晋是不爱我来你这儿。我想起来刚好书房里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我就先回前院了。”说着弯腰穿好鞋,起身就要往外走。
吴婉瑜再度迷茫,她是这个意思吗?
眼看着胤禛已经要走到大门口,吴婉瑜也顾不上再多想胤禛是怎么把话题拐到那奇奇怪怪的方面上去的。
她连忙追上胤禛,主动拉着他的手,“爷,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胤禛惊喜回眸,一双眼珠子印着屋中烛火,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跳动。
他不由得攥紧吴婉瑜的手,心里又甜又美,这还是福晋难得一回主动牵他呢。
于是声音也就被放得一柔再柔,几乎要淌出春水来一般,“嗯,福晋请说。”
说罢,抬手护着吴婉瑜往塌边走。
吴婉瑜:……?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可是也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只能先暂且不管了。
回到榻上,吴婉瑜沉着小脸,仔仔细细把今日永和宫一事说了。
听得胤禛脸色神情也越来越严肃,唇角紧抿,下颌绷住,眸子里原还在疯狂跳动的东西也不翼而飞。
吴婉瑜不免有些惴惴,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爷?”
“嗯?”
看得出来胤禛还没能回过神来,闻得吴婉瑜叫他,也只是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吴婉瑜便不做打扰,只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等着他回神。
好半晌,头顶上才传来胤禛莫名压抑的声音,“十四他……”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吴婉瑜倏然一惊,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爷知道?”
“嗯。”胤禛点点头,开始交代之前,先深深叹了口气,直把吴婉瑜一颗心叹到了半空之中,要上不上,欲坠不坠的。
吴婉瑜不禁皱眉,这事儿很严重吗?
不会是小十四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侍卫的女儿吧?
那……康熙不得把他腿打断?
好在胤禛及时开口,阻断了她继续遐想下去,要不然,她怕是要连十四的墓志铭写啥都想好了。
“我与十三,十四还在苏州的时候……”
因着十四有过种种前科,胤禛对十四可以说是极其的不信任,便私下嘱咐了十三旁的都不用管,只要看好十四就行。
白天他独自出门奔走,十三和十四就在客栈待着,偶尔他得了空才会带着他俩一起出门逛逛。
至于帮忙什么的,胤禛是想也不敢想,毕竟真要他们去办什么事的话,多半也是……都不用说什么“多半”,定是无法完成的,——他俩都还未上朝听政,平日里最多也就叫得上来京城里几个比较有名的官员,对于苏州的情况却是无从了解。
而他俩其实也并不知道胤禛此次是去苏州查账的,只以为是接见苏州一些大臣,传达几句圣听而已。
十三还好,他习惯了听从胤禛的话行事,待在客栈里也不觉得闷,反而还觉得能有时间好好读书了呢。
偏十四不行,没能帮得上胤禛什么忙就已经足够叫他够郁闷的了,更遑论是禁足一般的困在客栈里?
想着反正四哥也不在,他就常撺掇十三一起出门。
前几次都被十三好声好气地劝下了。
当时他见十四虽不太高兴,却也没有怎么吵闹,反而乖乖回了自己屋子休息,十三便没有将此事告诉给胤禛,免得伤了兄弟和气。
而后来几次,十三瞧着十四实在郁闷,也不大爱说话了,担心他心思郁结再生了病,于是便做主叫上一群侍卫,领着他俩在客栈周围逛了几圈。
像……像溜小狗似的。
吴婉瑜听着胤禛叙述,不知为何联想到了这上头去。
再后来,客栈周围的景色已经逛腻,十四就提出往远处去走走,被十三当即严厉拒绝,十四也就只得蔫蔫然被提溜回去。
然而……
当晚就出了事。
胤禛忙碌完毕,甫一回到客栈,就见得十三年轻的脸庞上挂满了泪水,急得像头小鹿一般,半大小子哭起来还轻易停不下,连句话也说不明白。
最后还是从其他侍卫口中,得知十四不知何时偷溜出了客栈,身边只得一个侍卫跟随。
吴婉瑜听到此处,忍不住开口,“是不是后来出了什么事?然后那侍卫他……”
胤禛点点头,“那侍卫因保护十四,身中三十七刀,死了。”
吴婉瑜倏然一惊,“到底发生了何事?”
胤禛捏着拳头,声音沉重,“他溜出去以后,在无意闲逛中发现了白莲教人的踪迹,便不知轻重跟了上去,谁知被人发现。”
因十四身上穿得富丽堂皇,又是旗人打扮,且面孔十分陌生,白莲教人便猜测他应是京城来的,说不得还是什么勋贵之家的子弟。
于是恶向胆边生,打算把他捉了,或发展为教中人,或用做手中人质,不管什么用途,总能派上大用场。
……
好在胤禛及时带着人赶到。
彼时十四正被那侍卫藏在一处贫民屋子里……而他即便身中数十刀,也依旧强撑着不肯叫人突破……
说到这里,胤禛语气沉沉,带了几丝哽咽。
而后面的话,也不需要他如何说,吴婉瑜就已经懂了。
她心里其实也很难受,几欲泪如雨下,右手不知不觉间,与胤禛的大掌相互交缠到了一起,越握越紧。
屋中两人没再说话,彼此依偎,努力平息着心中无数翻涌的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婉瑜才抬了抬身子,缓缓开口,“所以,十四弟说的那个侍卫女儿是……”
胤禛点头,“回京这几日,我也在查探那侍卫家中的情况。”
“他妻子走得早,夫妻二人只得一个女儿,算算年纪,应是也要参加这次小选的。”
吴婉瑜听他这么说,心里忽然一动。
随即抬头,对上胤禛的眼,“爷……是如何打算的?”
胤禛默了默,先说:“听说这次小选一事,是三嫂和五弟妹帮着筹划的?”
吴婉瑜:“是。”
胤禛接着才道,“不知能不能与三嫂她们说一声,免了……”
他“免了”二字才一出口,吴婉瑜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然而她只是摇头,“免了小选,她在家中也是待不下去的。”
如果她家里还有兄弟的话,尚还好说,侍卫走后,家中一切都由他兄弟继承,若是与她关系好些,还能勉强庇佑与她。
而胤禛方才的话,那侍卫只得一个独女,这样的话,他走后,家中一切就会被宗族里的其他叔伯瓜分,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得会不会被其他叔伯嫁与什么鳏夫或者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以换得更大的利益。
所以吴婉瑜才会觉得,免了小选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的主意。
胤禛估计也是想到这点,于是低头看她,“那福晋如何打算?”
吴婉瑜捏了捏帕子,“不然……等她入了宫,将她分配至永和宫,或是送到贝勒府来?”
看胤禛不说话,吴婉瑜只得又道,“那这样吧,等明儿入宫,妾身去与额娘将此事说明,届时如何处置,便都听额娘的?”
胤禛这才颔首,“都听福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