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药,宫女不敢拿给贵妃,只获得贵妃首肯后,转身匆匆把药拿给太医去查了。
期间王庶妃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头阵阵发寒。
不多时,宫女快步走回来,“禀贵妃娘娘,太医说那药能快速止血,且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是味奇药。”
“王庶妃呢?可能给她使用?”佟贵妃很清楚,吴婉瑜专程送药过来的目的。
先前吴婉瑜还在永和宫与德妃说话时,贵妃这边就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得差不多了。王庶妃早产的导火索虽然直直指向德妃,但她又不傻,隐约能猜得出来此事是惠妃在背后谋划。
眼下为难之处就在于,她已经把德妃带去宴会上的点心都交于太医查验过,太医们道那就是寻常普通的点心,非是引起王庶妃骤然早产的关键因素。
只能将布置这场赏花宴的宫人通通扣下,送往慎刑司严加拷问。
佟贵妃想着,心中焦虑,实在是王庶妃叫得太过夸张,她从御花园一路惨叫到承乾宫,算算时间,也过去一两个时辰了。
暖阁里宫人大汗淋漓、忙忙碌碌,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偏偏孩子半点动静也没有。
这不得不叫她多思,万一王庶妃有个什么差错,好比一尸两命那种……那她这个主持赏花宴的人,不也得担责?
一时对惠妃也愈发恼恨起来。
佟贵妃悄悄攥紧了帕子。
宫女则是点头又摇头,“太医说,可用,但现在还不是用药的时候,王庶妃身下流血还不太多,不到血崩的程度,担心贸然用了药,会致使皇嗣难产……”
“哎哟……”这时太后也在听着身边嬷嬷翻译,“难产”二字一出口,她顿时急得头晕目眩,身形一晃差点栽到椅子下去,好在吴婉瑜和太子妃在她身侧一左一右候着,及时扶了一把。
“皇玛嬷!”
“皇玛嬷无事吧?”
“哀家……哀家没事。”太后心里也知晓,自己这个时候倒下,于事无补不说,还会分走王庶妃那里的太医,到时候王庶妃和孩子就会越加危险。
于是她一手捏紧帕子,一手在胸口处来回拍打几下,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最后哑着嗓子开口,“那……那暖阁里头的产婆,是怎么说的?”
嬷嬷一一将太后的问话翻译,宫女听完后,皱着眉表情很是担忧,“说是……说是只开了五指。”
五指,就意味着还不能生。
而王庶妃已经叫了一个多时辰,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坚持下去。
吴婉瑜与佟贵妃想到一处,同时开口,“叫人去熬粥。”
“先让人煮点鸡汤面吧。”
佟贵妃说完,看了一眼吴婉瑜,立时拍板,“熬粥来不及,就按四福晋说的,煮碗鸡汤面送进去。”
“宛欢,你去开库房,拿几株人参出来切成片,问太医可要让王庶妃含在舌下。”
她吩咐完,顿了顿,又想起什么,扭头问吴婉瑜,“那味止血的奇药,你是如何得来的?”
吴婉瑜:“是额娘给的。她说自己当年生育六阿哥的时候,也曾有过大出血,是乌雅氏从宫外寻来的产婆献上了这味止血奇药,才得以救下她的性命。”
“那产婆出宫后,没多久就过世了,所以整个皇宫中也就只剩下这么一点,再多却是没有的了。”
佟贵妃听完有些担忧,“都过去那么久了,这药还能用么?”
吴婉瑜:……
她看了佟贵妃一眼,“太医刚才不是说了……”
佟贵妃打断她,“你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吴婉瑜愣了一愣,什么道理?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佟贵妃转身交代宫女,“后日万岁爷回銮,要是问起这药的来处,你就说是太医祖上传下来的,知道了么?”
宫女点点头,看她没有吩咐其他,旋即出去忙碌了。
吴婉瑜盯着她的背影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捉摸不透佟贵妃的意思,于是好奇看向太子妃,就见她朝自己温婉一笑。
吴婉瑜把她拉到角落,小声问她,“你知道……”
“我知道。”太子妃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太后和她身后的老嬷嬷,“但现在不好与你说得太清楚,等过几日我去你府上再说吧。”
吴婉瑜顺着她的视线,注意到刚才佟贵妃交代宫女的话,也都被那位老嬷嬷一一翻译给了太后听。
她不免有些好奇,“佟贵妃这样,颠倒黑白,也不是,就是,额,混淆……”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总觉得自己能想到的词都带了贬义,不好拿来形容贵妃。
太子妃却一下get到了她想说的话,“你说是佟贵妃隐瞒那药来历的举动?”
吴婉瑜漾出笑容,“对的对的,我是想说,她怎么不避着一下皇玛嬷呢?万一皇玛嬷告诉给了皇阿玛……”不就前功尽弃了?
太子妃无奈地摇摇头,“你啊,想什么呢。”
“我听先皇后身边的老人说过,孝康章皇后还在时,与皇玛嬷关系不错。”
吴婉瑜先是满脸问号,慢半拍才想起来,太子妃说的孝康章皇后是指康熙的生母佟佳氏。
也就是佟贵妃的亲姑姑。
理清楚这几人的关系后,吴婉瑜只感觉一言难尽。
合着这后宫就是个人情社会?
等等、所以这里唯一一个认真宫斗的,就只有惠妃一个?
哦,倒也不是,还有德妃呢,只不过德妃最多也就是对佟佳氏的女人不太服气,要说多么恶毒却是没有的。
吴婉瑜送完药,在承乾宫没能待上多久,就被佟贵妃作主送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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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次日清晨,吴婉瑜才从甘嬷嬷嘴里了解到,王庶妃这一胎虽说生得艰难,但许是她年纪轻,身子骨还不错的缘故,最后于今日凌晨丑时二刻生下了十八阿哥,母子均安。
吴婉瑜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那德妃娘娘和惠妃之间……?”
甘嬷嬷:“还未有结果,听说现在东西十二宫还是大门紧闭,严禁走动,什么消息都难传得出来。”
“许是要到万岁爷回銮了,才能有个说法。”
“那就再等等吧。”吴婉瑜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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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日,圣驾回銮。
这时就连佟贵妃也再难传消息出来了。
吴婉瑜即便等得心焦,也只得按捺住性子,端坐在贝勒府中,张罗着胤禛回京之后的事宜。
首先便是要着人把他的前院打理收拾了,家具都摆上新的;再就是弘晖和月月的功课——因着吴婉瑜无限纵容的缘故,两人各自还剩了一百多张大字没写呢。
对此,姐弟两个表现也很不同,月月是白着脸默默锁了院子,俨然一副打算“一个人,一支笔,一盏灯,创造一个奇迹”的模样。
而弘晖则是哭唧唧跑到吴婉瑜怀里撒娇了许久,最后才换回吴婉瑜答应,帮他一起写——找宫人代写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胤禛这人心思细腻到可怕的地步,吴婉瑜院子里几个会写字的宫人,包括前院那几个,他都记得他们的字迹,记得清清楚楚那一种。
也就唯有刚刚穿越过来,还不怎么会写大字的吴婉瑜,能与同样刚刚启蒙没多久的弘晖的字迹相差不远。
然而这点“不远”也只是吴婉瑜以为。
在她举着酸痛的手腕,帮弘晖写了一整张大字以后,弘晖只是粗粗瞄了一眼,就皱着眉头立时嫌弃,“额娘,你这样,阿玛是会罚我的。”
“阿玛说了,一张没写好,就要罚写十张呢。”
懂了。
吴婉瑜默默点头,转身拿起毛笔就要帮弘晖多添几十张罚抄。
好在弘晖及时察觉,扑身阻拦了下来,“额娘,我错了,弘晖错了。”
“以后再不敢投机取巧,您还是让我自己写吧。”
之后又是一番撒娇,吴婉瑜才“勉强”答应下来。
两人各自回了屋子。
弘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道额娘真是太可怕了,居然能想出故意写差的法子来整治自己。
而吴婉瑜则是捧着心口黯然神伤,问白蝶,“我写的真的有那么差么?”
白蝶憋着笑,“福晋其实写得很好,只是阿哥年纪小,还不会欣赏罢了。”
吴婉瑜幽幽地,“你要真觉得我写得好,下次就把我写的字绣在荷包上,你亲自送去给四爷如何?”
白蝶大惊失色,连忙跪倒,“不敢劳驾福晋动手!”
吴婉瑜:……
懂了!
再次掩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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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回京,吴婉瑜是要带着阖府众人在前院恭候的。
于是她大手一挥,先把李格格从侧殿放出来,又着人给李氏、宋氏和另两个侍妾都送去了颜色鲜亮的新衣裳,命她们收拾好后,一同到前院去等着。
李格格经过反复几次禁闭,已经学乖许多,只穿了一袭桃红色宫装,簪子都不敢多戴几根。她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与好不容易得见的月月说着话。
宋格格则一向安静,福晋不开口,她好像就能一直在椅子上坐到地老天荒。
林氏和陆氏两人可能是经由上次吓破了胆,全程低头,偶尔回话,声音细小犹如蚊子差不多。
吴婉瑜的例行问话就没能进行下去。
她悄悄问甘嬷嬷,“这都是怎么了?”
甘嬷嬷也小声附在她耳边,“福晋现在得宫里贵妃娘娘看重,又讨得了德妃娘娘的欢心,她们如何敢惹您?”
“况且四爷又要回来了,您也知道,他一向最是爱重福晋您的。”
什么猪话?甘嬷嬷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什么一向,什么爱重?
胤禛那个狗男人哪里懂得这些?
吴婉瑜直接拧巴出了地铁老人脸。
还有,这又关贵妃和德妃什么事?她们二人是吴婉瑜辛辛苦苦,费时又费力才刷通关的boss,照拂她不是应该的吗?
甘嬷嬷为啥要说的好像这两人给她开了多大的后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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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踏入贝勒府大门时,吴婉瑜还在郁闷中,起身的动作就难免比其他人慢了一拍。
放在胤禛眼里,就成了福晋思念过深,一时近乡情怯,情难自禁。
他脚下步伐微微一滞,内心满意:暂时的分别,福晋好像更依恋自己了呢。
想罢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殿中,一把将欲要屈膝行礼的福晋捞入自己怀中,
“福晋,爷回来了。”声音带着浓浓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吴婉瑜:……
又是尘土,又是臭汗,连澡都没洗就敢抱我?!
……
啊,我脏了。
而其他格格侍妾则是眼酸心也酸:好的,是我们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