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忽然想到胤禛到底年长一些，又常在外行走，已经习惯了，十四却是第一次出远门……”
吴婉瑜面无表情看着德妃牵强解释，很想问她：这话你信么？你摸摸你的良心告诉我，你、信、么？
还是我很好骗？
什么第一次出远门，合着以前跟在皇帝身边，出巡塞外的阿哥里没有十四？不说远的，就说今年五月，他才刚去过一次塞外吧？
怎么，塞外不是远门？
吴婉瑜敛下眼皮，摸着茶杯不说话。
德妃好声好气解释几句，看她还是绷着脸不看自己，顿时也讷讷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出言打破一室静谧，“咳咳，本宫也好久没见胤禛了，他有没有跟你说何时回来？”
“已经在路上，还有五日就到了。”
“哦。”德妃干巴巴应了一声，“也巧，万岁爷的銮驾是后日回宫。”
“是，皇阿玛一回来，宫里就多了个孩子，然后惠妃娘娘还一竿子打下去一个王庶妃，一个佟贵妃，一个太子妃，外加上额娘， 真可谓是大获全胜。”
德妃：……
她深吸一口气：“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吴婉瑜头也不抬，“可事实就是如此呀？哦对，儿臣还少算了，若是惠妃娘娘计谋得逞，还能连带着叫太子爷和四爷，小十四一起在皇阿玛面前失了圣心，到时候直郡王和惠妃娘娘还不知要如何得意。”
吴婉瑜手握剧本，没人能比她更了解历史的走向。
她知道此次太子不会倒台，胤禛不会出事，惠妃和直郡王的阴谋绝对无法得逞，这才有心情拿话刺激德妃。
实在也是因为之前在德妃面前做小伏低太久，心里不自觉存了许多怨气，这一爆发出来就有些收不住了。
吴婉瑜捏着茶盏，视线久久停留灵芝纹紫檀细牙桌边角的纹路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她正了神色，“儿臣从钦安殿离开得早，不知后来殿中发生了何事，额娘不妨仔细说说？”
吴婉瑜这一开口，话题顺势被转移开来，德妃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微微倾身与她做着交代。
原来吴婉瑜走后，惠妃就命人搬了椅子在过道上，一边看着歌舞表演，一边同德妃说着话，话里话外意思无外乎是打听前些天德妃生病，永和宫的情况。
德妃只要一想起自己先前是着了惠妃的道，才会被皇帝下令禁足，脸上表情自然而然就变得极为难看，言语间也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凶狠戾气。
但即便她再生气，也没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该说的她一个字都没说，就这样，还能叫惠妃在她面前没讨得了半分好处，最后忿忿起身离去。
吴婉瑜一点一点查着她话里漏洞，“之前额娘说您带去宴会上的点心，您吃着还没事，可王庶妃吃完身下就忽然大出血了？”
德妃点头，“惠妃一过来，本宫就命人把点心都收起来了，她走后，本宫才又叫人摆出来的。”
“摆出来时不小心叫十五阿哥瞧见了，吵着闹着要吃，本宫想着无非就是几道点心，于是便叫人送了两盘去王庶妃那边。”
“十五阿哥是个半大小子，胃口好，食量也大，很快就吃了一大半，王庶妃在旁劝说不住，估计是想着她吃了，十五阿哥总不会跟她争抢，于是就叫人把点心都收到她那张桌子上了。”
“都是什么点心？”
“一盘玫瑰酥和一盘琥珀核桃。”
吴婉瑜又问，“其他宫里没有吗？”
德妃此时神情就带上了点隐晦的得意，她看了吴婉瑜一眼，“阖宫都知道，永和宫的点心是最好的。”
这也是万岁爷之所以宠爱她的原因，谁知道呢，高高在上、掌管天下的万岁爷，私底下其实嗜好甜食。
而德妃刚开始入宫做宫女的时候，第一年便是在御膳房待的，想是有天赋在身，做出来的糕点总是带着一股沁人的清香，且口感极佳，甜而不腻，很快就超过了御膳房所有的点心师傅，一举入了皇帝的眼。
还有心。
吴婉瑜默默在旁补上这句。
所以德妃这是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她作恍然大悟状，“原是这样。”
“可儿臣怎么尝不出来呢？”
德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随即瞥她一眼，“因为……”
“因为老四和十四都不爱吃点心。老四他从小不在本宫膝下长大，口味都随了先孝懿皇后，偏咸口，十四则喜欢吃辣。”
“你嫁过来时，老四特意来本宫这里交代过，说你口味清淡，爱喝茶，不爱吃点心，嫌弃噎嗓子，所以每次你来，本宫很少给你上点心。”
吴婉瑜听得微微一怔，她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胤禛的缘故。
“哦，哦……”吴婉瑜胡乱点点头，心里一时有些乱，想着胤禛，又想她对胤禛是不是有些，心肠过于硬了？
还没等她想个明白，那头德妃轻轻把茶盏放回桌上，“左右这事是惠妃动的手，除她之外本宫想不到第二个人。”
吴婉瑜火速回神附和道，“是，只是还不知道她是如何下药的。”
德妃：“这些事情，自有贵妃去查。本宫只是担心，若王庶妃有个不好……”而圣驾后日即将回銮，届时万岁爷看到他心爱的宠妃有个三长两短……
德妃咬咬牙，终是按捺不住，起身下了榻，走到寝室里头，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她直接塞到吴婉瑜手里，“你去为本宫做一件事。”
“承乾宫与永和宫相邻不远，你又得贵妃看重，你拿着这东西悄悄过去，届时王庶妃的血要是止不住，你便将这东西交给太医，”顿了顿，担心吴婉瑜不能理解其中深意，德妃还是解释道，“这是能快速止血，救回王庶妃性命的神药，你万万小心，可不能弄丢了，知道吗？”
吴婉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孩不孩子的不重要，只要王庶妃能活下来就行。
到时候若真是她与惠妃合谋，惠妃害得她失去孩子，都不用贵妃如何询问，王庶妃就能自己跳出来指认惠妃。
而要是王庶妃没有与惠妃合谋，那自然更好。
当然，吴婉瑜知道的还比德妃更多一些：她知道王庶妃这一胎会生下极受康熙喜爱的十八阿哥，王庶妃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毕竟她还要好好活着，一路活到乾隆朝去当太妃呢。
吴婉瑜当即答应下来。
又在德妃宫里换了身石青色宫装，临出永和宫门时，看见院子里已经支起了十来张长条板凳，而一旁站着的太监宫女们正频率不一的瑟瑟发抖，她就知道，德妃这是要严查永和宫了。
所以才把自己支使出去，不叫自己瞧见血淋淋一幕吗？
吴婉瑜很是怀疑德妃对她会不会有这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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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婉瑜和德妃回到永和宫时，白灵和白蝶已经被贵妃的人做主送过来了。
是以这次去承乾宫就一并带了去。
刚出永和宫大门不久，就闻得身后大门“嘭”地一声重重关上。
白灵胆子小一些，她紧张道，“福晋，要是被人捉住……”
“那便走快些。”吴婉瑜低声催促，加快了脚步。
白蝶伸手拉了有些腿软的白灵一把，嘴里还在絮絮同吴婉瑜说着话，“……十七阿哥许是在御花园摔了一跤，腿上有伤，奴婢送他去承乾宫给他洗身子时发现了，就回禀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这才命人把陈庶妃请过来的。”
“之后奴婢回到御花园，瞧见您和太子妃在说话，便没敢过去打扰。”
白灵这时候也开口做着补充，“就是白蝶姐姐说的这些，不过奴婢回钦安殿时，还看见了极奇怪的一幕，是有关八福晋的。”
“八福晋？”吴婉瑜脚下顿了顿。
白灵点点头，又想起福晋看不见身后的自己，忙答道，“是，奴婢瞧见八福晋故意拿小刀划破了自己的袖子，提前离席，与九福晋一起往翊坤宫去了。”
吴婉瑜听到不是自己想听的话，便似有似无应了一声：“哦。”随即又很快意识到什么。
“你说八福晋是故意拿小刀划破自己袖子的？”
白灵：“是呢，但是她动作很轻，旁人很难注意到，也是奴婢刚好去与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说话，站得偏了些，方才瞧见。”
“那贵妃身边的宫女知道吗？”
白灵有些为难：“奴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瞧见。”
说话之间，吴婉瑜已经带着人顺利来到了承乾宫。
她叫甘嬷嬷上前敲门，门打开一瞬间，王庶妃那凄厉而又尖锐的惨叫声迎面而来，吓得白灵和白蝶两人瞬间白了脸色，两股颤颤。
只甘嬷嬷还算淡定些。
她也不用如何解释，里头的宫女瞧见吴婉瑜的身影，就连忙把门打开，迎了她进去，“王庶妃在暖阁生产，贵妃娘娘和太子妃都在正殿坐着呢，太后娘娘也来了。”
吴婉瑜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
她带着人径直往正殿去。
见她进来，里头佟贵妃和太子妃立时骇得起了身，“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询问，便是太后再心焦，也被她二人的异样吸引了视线，“是老四媳妇吧？”太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迟疑地用蒙语问了一句。
吴婉瑜当即上前，朝太后行了万福礼，“是，儿臣见过皇玛嬷。”“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太子妃。”
这时候她就很感激原主留下的记忆，叫她能听懂蒙语。
而贵妃身旁，太子妃见她规矩行礼，忙侧身闪开，完了又回个平礼过来。
太后则是轻叹口气，“好孩子，快起来吧，坐。”
“不过，你怎么过来了？”
吴婉瑜紧张地绷着脸，“额娘担心王庶妃的情况，命儿臣送来了这个。”她从袖子里把药包掏出来，直接递给贵妃身边的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