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府。
吴婉瑜今儿穿了一身藕荷色淡彩枝梅纹旗装,梳着规整的小两把头,脚上一双香色花盆底,花盆底鞋面坠着一颗泛着莹润之色的东珠,又以流苏修饰,随着吴婉瑜走动而轻微摇晃。
这双花盆底是白蝶费了好大劲才找出来的,听闻还是原主同胤禛成婚时,内务府送来的贺礼。
“说是内务府送来的,但谁不知这是四贝勒亲手画的花样子?这可代表了贝勒爷对福晋的心意,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白蝶一边给吴婉瑜梳妆,一边为那双花盆底说着好话。
才勉强哄得吴婉瑜愿意穿了这鞋出来见客。
“是还挺不错的。”吴婉瑜淡淡应着。
又伸出手,在镜前转了两圈。
“这衣裳鲜亮,瞧着还年轻了几岁。”
白蝶笑脸盈盈继续劝说,“福晋今年也才二十一岁,何苦总是穿着石青、绛紫那类老气横秋的颜色?”
“不若下午就请绣娘入府,把库房里那几匹鲜亮的布料都做了衣裳吧。正巧下个月初六就是二格格的生辰宴,八月中秋,九月重阳,十月又是太后寿诞……”
“停停停,”吴婉瑜听着白蝶碎碎念个不停,忙头疼地出言打断,“你是打算让绣娘把接下来一年的衣裳都做了?”
白蝶顿了顿,而后理直气壮,“左右库房里布匹多得是,多做几套,贝勒爷知道了也只会欢喜。”
“我为什么要图他欢喜?”吴婉瑜奇怪地睨了她一眼。
白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往回找补,“那便不图贝勒爷欢喜,只要福晋高兴就好,福晋高兴了,奴婢们也才高兴。”
“是了,这话才对。”吴婉瑜瞬间莞尔,而后抬手遥遥点了点白蝶,“日后我只图我自己欢喜,旁的什么人我都不管。”也管不了。
吴婉瑜欣赏完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才转过身,扶了白蝶的手,“走吧,莫要叫客人久等了。”
方才吴婉瑜梳妆完,揽镜自照的时候,白灵就已经过来通传说年夫人和年大小姐已经到了,正在前院正殿里饮茶恭候。
而等吴婉瑜走到前院,时间也才过去不到一盏茶功夫。
“见过四福晋。”
吴婉瑜一跨入正殿大门,就瞧着两道玲珑身影对着自己遥遥行礼,声音悦耳,姿态婀娜。
吴婉瑜顿时滞住半息,才继续往里走,走到上首位置落座以后,方才对着两人微微抬了抬手,“年夫人和年大小姐客气了,快起来吧。”
“谢福晋。”两人应声而起,头颅微垂,缓步走到原先坐着的位置落座。
瞧着规矩十足,又礼貌至极。
吴婉瑜一时对她们二人的印象好了不止一点点,于是声音愈发温柔和蔼,“不知年夫人和年大小姐今儿前来,所为何事?”
年氏一族本就是汉人,是明清交战之时被裹挟入的汉军镶白旗,是以吴婉瑜称呼一声“年大小姐”也不算如何失礼。
那头年夫人听她提及来意,便又客气地起身蹲下行礼,“妾身今日是来感谢福晋那日收留犬子之恩的。”她说完,又微微偏首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桌子。
吴婉瑜循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只见那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十来个红色的盒子,而白灵正站在桌子旁边,将顶上几个盒子一一打开,呈给她看。
吴婉瑜只瞧了几眼,发现这些谢礼里面除了布匹,多为各类稀罕药材,于是淡淡收回视线,“那便收下吧。”
没有贵重东西或者金银钱财就行。
“夫人太过客气了。”同时,还不忘亲自上前扶了年夫人起来。
年夫人嘴边这才浮现出一抹微弱的笑意,很快一闪而逝。
心中还在想着,这四福晋好像也并不难相处,只可惜……
她掩了掩心中遗憾,顺着吴婉瑜手上力道起身,又坐回位置上。
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敢微微抬头,直视了吴婉瑜的面容,谁知这一瞧,年夫人又愣住了。
她至今还记得,前年宫宴时曾远远瞥过一眼这位四福晋,隐约记得是位面容愁苦,无端有些老气的。
可今日一见,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只见这位四福晋脸上已经褪去了往日的愁苦,虽只扫了淡淡一层脂粉,然却愈发衬得她雪肤凝脂,光彩照人。
一张瓜子脸约莫只有巴掌大,眉若远山含黛,眼似秋波戏潭,鼻梁高挺秀气,朱唇不点而红。
盈盈笑着时,似春日里含苞待放的娇艳花朵;敛眉深思时,又自有一股傲然沉稳的华贵之气。
她就雍容娴雅地往那儿一坐,不知情的定会以为这是宫里头出来的娘娘呢……
年夫人被心里的浮想联翩惊了一惊,等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这位四福晋已经同自家女儿说上了话。
且话题刚好说到女儿的婚事上。
年夫人轻轻瞥了一眼旁边坐姿略微有些拘谨的大女儿,很快扯出笑脸,对着吴婉瑜道,“已经许了人家了,是苏州一个知县,姓胡,等到明年便要嫁过去了。”
而她遗憾也遗憾在这里。
吴婉瑜还不知年夫人心里所想,她笑着同两人又客套说了一会儿话,才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
年夫人见状,只能带着女儿起身告辞,“听闻福晋才刚大病初愈,不好劳累,这就带着小女先行告辞了,等改日福晋有空了再来叨扰。”
吴婉瑜收回视线,笑着回答一句,“哪里,不过坐着说说话,如何算得上是叨扰了?”
但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很快起了身,亲自把年夫人和年大小姐送出门外。
临到大门时,年夫人似是想起来什么,先左右看了一眼,才大胆拉着吴婉瑜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听闻京城近日都不会太平,又逢贝勒爷有事出京,福晋一个人在这府里,可得小心加强防范才是,莫要叫那些什么鸡鸣狗盗的小人翻入了府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往吴婉瑜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话说完,随即退开,年夫人又道,“四福晋就送到这里吧,别再往外走了,小心着了风。”
吴婉瑜脸上笑意不减,一直目送着年夫人和年大小姐都上了马车,而她命人备下的,数量颇丰的回礼也被一同搬上了马车,才转身命人关上大门。
“福晋是要回后院吗?”白灵过来扶了她的胳膊,小声问道。
吴婉瑜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年夫人说的话,同时松开紧攥的左手,看向手心里年夫人刚才递来的东西——是一个空荡荡的荷包。
“福晋?”白灵吃惊地看了看她手里的荷包,“这是哪来的?”瞧这绣工,也不属于后院哪位宫女的手艺呀。
吴婉瑜被她一声惊呼吓得回了神,抿着唇,“是刚才,年夫人说话时塞到我手里的。”
她边说着,边把荷包递给白灵检查。
白灵左右翻看:“奇怪,年夫人为何会送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荷包给福晋?”
吴婉瑜:“我也不知。”
她说完,眼神随即落到荷包最外层绣着的图案上,“这是……荷花还是莲花?”
白灵仔细辨认了一下,“是莲花。”
莲花,白色的莲花。
吴婉瑜倏然一惊,很快想起了清朝时有名的“白莲教”。
所以之前,年羹尧是在查白莲教的案子?而追杀他的人,也是白莲教的人?
如果是白莲教的话,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年夫人今日是来通风报信的。这也说明朝廷那边很快就会开始动手歼灭京城中的白莲教教众,年夫人是担心到那时,白莲教会想起来四贝勒府对年羹尧的收留,届时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翻入贝勒府来对她动手?
嗯,虽然这个想法莫名其妙了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上次出事的地方就距离四贝勒府不远,皇城他们都敢闯了,一个贝勒府算什么?
吴婉瑜很快下定决心,对着白灵吩咐道,“近日城中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你去跟魏泰兴说一下,在贝勒府回府之前,府里巡逻的人手多加一倍,务必要防范得密不透风,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知道了吗?”
白灵看她神色肃穆,连忙出声应了,等送吴婉瑜回了后院,扭头就去找魏泰兴转达她的话。
而魏泰兴虽不明白其所以然,但想到贝勒爷临走前吩咐了府中一切事务都听从福晋的调度,很快也应承了下来。
……
又是两日过去。
贝勒府一切风平浪静,李氏还在关着禁闭,宋氏专心养伤,而陆氏和林氏经过上次事件吓破了胆,再不敢生什么小心思。
吴婉瑜也就如愿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养老生活,早上看看账册,练练大字,下午就跟绣花针较劲。
历经了万般辛苦的两日,才勉强缝好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荷包。
当时弘晖盯着看了半晌,欲言又止好几次,才委屈巴巴地收下了那个槿紫色的荷包,可最后竟是连碧青色的荷包也不要了,说是担心这样的荷包送出去,会被十七叔以为他是存心看不起他。
“还是让白蝶姐姐给我绣一个吧,”弘晖转头就去对着白蝶甜言蜜语了。
而吴婉瑜……
有点气。
但是好像也没那么气。
毕竟弘晖不要,她也算是从针线活中解放出来了。
吴婉瑜只不爽了那么一瞬,就快快乐乐地连声催促白灵把小桌子上的针线布料都收起来,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些东西了。
然而这时候甘嬷嬷却又掀了帘子进来,“福晋还是找点时间,给贝勒爷做两身中衣吧!”
吴婉瑜:!!!
……
阴了,但是有些后遗症,每天昏昏沉沉,咳嗽得厉害。(这个看情况,要是半个月还没有缓解就得去医院照CT看看是不是肺部感染了)
然后姨妈到访,就很难受,所以码字很慢很慢。
我会尽量更新,要是没有更也别着急,等完全好了会努力补回来的。
么么哒!爱你们。
圣诞节也快到了,大家注意防护,好好过个快快乐乐的节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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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