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白蝶双手捧着一本账册跑进来,进来之后直直跪倒在吴婉瑜身前,吴婉瑜定睛一瞧,才发现她拿的赫然是自己之前看过的那本账册。

她搁下筷子,“什么不好,怎么个不好法?”

白蝶的声音里带了微弱的哭腔:“奴婢为福晋收拾书桌,不小心将这账册污了……”

吴婉瑜:……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她伸手把账册拿过来,瞥了瞥账册上的污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应该是我自己弄的吧?”

白蝶茫然:“福晋?”

吴婉瑜点了点账册上的污渍,“应是我练字时不小心把墨水甩上去了,但没事,这样的账册一般都有两本,”她说着,把账册重新合拢,看了看账册扉页上写着的店铺名字,“药材铺……是、是那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许掌柜管着的吧?”

她名下一共两间药材铺,掌柜都恰好姓许,身材高矮也很接近,只一个留着山羊胡须,另一个没有,听说两人还是远房表亲关系。

白蝶低头思索了一番才确定,“是他,奴婢记得每年都是他们二位送账册送得最早。”

“那你等下出府一趟,去把另一份账册拿回来,等誊抄完这几页后再送回去。”

“是。”白蝶应声下去了。

谁知回来时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福晋。”她冲吴婉瑜服了服身子。

彼时吴婉瑜刚照着她出府前拿来的字帖练完了一整本的字,手腕酸痛不已,正用左手揉着手腕呢,闻言头也不抬,“账册拿回来了?”

白蝶:“没有,许掌柜说,没有福晋发话,他不敢随便把账册交出来。”

吴婉瑜一愣,“是这么个规矩,但你是我身边的人……”

白蝶脸上更难看了,“他说…说奴婢早已经被赶走了,不是福晋的人,哪怕…哪怕…”

“哪怕什么?”

白蝶:“哪怕现在回到福晋身边,也说不好这些年有没有投靠别人,实难相信奴婢的忠心。”

吴婉瑜不怎么高兴地抿了抿唇,“你没拿我的对牌去吗?”

白蝶摇摇头,“奴婢拿了的,但是许掌柜不认。”

许掌柜不肯认对牌,也不愿把账册交出来,当时铺子里还有几个伙计,却一个敢帮她说话的都没有。

白蝶没有办法,只能怏怏然回了府。

吴婉瑜:“往年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白蝶:“奴婢还在的时候,从没有过,奴婢走后就不知晓了……”

所以说来还是得怪原主。

吴婉瑜心累地叹了口气,“那许掌柜的意思,必须得我亲自去了?”

白蝶再次摇头,“许掌柜说不敢劳驾福晋,他提了一个法子,说奴婢可以先回府,把账册拿到铺子里,当场誊抄完以后再把之前的账册原封不动带回来。”

吴婉瑜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丝什么,她不自觉皱了皱眉,没立时回答白蝶的话。

白蝶交代完以后,默着等了一会儿,见福晋久久不言语,不安地又问,“福晋,奴婢是不是太没用了?”

“不是你,是我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吴婉瑜烦躁地起身在书房里走了走。

旁边白蝶见状,连忙闭紧嘴巴不敢打扰,只沉默着把书桌上摆得乱糟糟的毛笔和宣纸都收好,又看了看另外几本账册,见完好无损后心下松了一口气。

书房另一头,吴婉瑜只能隐隐约约觉得那许掌柜的态度有些不太寻常,你说他要相信白蝶吧,偏偏不肯把账册给白蝶带回来;说他不相信白蝶吧,他又同意让白蝶带着污了的账册过去誊抄。

能让白蝶誊抄,说明账册副本肯定是没有问题的,那他为什么不敢交出来呢?

总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吴婉瑜心下一个激灵,飞快转身,“白灵,你去前院吩咐魏泰兴,让他派粘杆处的人出去,把许掌柜和他铺子里的伙计,连同账册一起带回来。”

“店铺就先关了,暂停营业几日,等我查清楚店铺里头的猫腻再说。另外你也别闲着,换身寻常一些的衣裳,拿着我的手牌再带几个粘杆处的人,去其他几间铺子跟他们讨要另一本账册,若是见了手牌二话不说交给你的,你就不用管,留他们继续营业,要是找了各种借口不愿交出来的,就让粘杆处的人一并捉回来。”

白蝶被她话中意思吓一跳,“福晋您是怀疑……?”

“不是怀疑,是确定。”吴婉瑜说得斩钉截铁。

*

白蝶走后,吴婉瑜又去前院看了看那位吴秀才。

吴秀才是被苏培盛带人捉回来的第二次开始发作的。平时看着斯斯文文一人,发作起来如同疯狗,叫一院子伺候的宫人们都吓了好大一跳。

而这也让吴婉瑜更加确定了,造成吴秀才家破人亡的东西,就是那万恶之源的鸦.片!

吴婉瑜一时之间既迷茫又愤懑,迷茫于这东西居然这么早就出现了,愤懑又愤懑在她根本不知道整个大清朝,都有多少人接触过这玩意儿?

守候在关押着吴秀才柴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正在无聊地用草杆子逗着地上的蚂蚁,一时竟也未发觉吴婉瑜的靠近。

一直到吴婉瑜都走到他们跟前了,两人才惊醒过来,连忙丢了手中的草杆子,躬身行礼,“奴才见过福晋,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两人久在前院伺候,不怎么见过福晋,是以一紧张起来,嘴巴就不怎么听使唤,要不是左边那个及时醒悟过来掐了掐右边那个的胳膊,还不知他要念到猴年马月去……

吴婉瑜好笑地看了他俩一眼,认出来他俩是苏培盛手下的小太监,“起来吧,那人现在如何了?今日可有发作?”

左边的小太监还在紧张,说不出来话,右边那个只好开口,“回福晋的话,今儿又发作了。他这几日发作是越来越频繁,难受极了还会用头去撞地撞墙什么的,好在有苏爷爷提点,奴才们用草絮在他能够到的地方铺了好几层,才没叫他受伤。”

对此,吴婉瑜只是嫌弃地摆了摆手,“不用管他受不受伤,只要不死就行了。”

“对了,他清醒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小太监:“有的有的,他这人奇怪得很,醒来就说对不起他夫人,对不起他女儿,说什么要以死谢罪,又说下辈子给她们当牛做马来偿还,可一发作起来就什么都不认了,说都是他夫人害得他如此……他骂的那些话……奴才都不好意思跟福晋说,怕脏了福晋的耳朵。”

吴婉瑜莞尔,“那就不说了。”她说完,又往柴房里头看了好几眼,直把两个小太监一身冷汗都惊出来了,生怕福晋提出来要进柴房里去看一看。

好在吴婉瑜很快收回了目光,“这几日还要辛苦你们两个把他说过的话都记下来,不论是有用还是无用,都要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然后每日傍晚往我那里送一份,知道吗?”

两个小太监赶忙应了,连句为什么都不敢问。

见此,吴婉瑜还有些佩服苏培盛调.教宫人的手段。

*

回到后院。

许掌柜已经等候多时。

他见吴婉瑜扶着白灵的手袅袅而来,眸底飞快划过一抹讶然,而后很快跪下来行礼,“草民见过四福晋。”

“嗯,进来回话。”吴婉瑜应了一声,转身走到殿内,容春早已令人备好了茶点,却没有属于许掌柜的那一份。

许掌柜见此,自然也不敢坐下,只能双手垂立身侧,背脊微微弯曲地站在正殿中间回话。

“知道我今儿为何找你过来吗?”吴婉瑜先端起茶盏吹了两下,才浅呷一口。

许掌柜眼神有些闪烁,“是…是因为下午白蝶姑娘来店里讨要账册一事?”

“嗯,她人微言轻,哪怕是从小陪我一同长大的情分都使唤不动许掌柜,我便只好派人把许掌柜以这种方式‘请’来了,您应该能谅解吧?”吴婉瑜说得慢条斯理。

许掌柜却一下出了汗,他忙“噗通”一下跪到地上,“草民…草民也是听说……”

“你还知道你是草民?”吴婉瑜冷笑,“一个草民,连贝勒府里两个宫女的安排去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你这个草民,倒是比我这个四福晋还要耳清目明啊。”

许掌柜结结巴巴辩解,“是、是以前顾嬷嬷来铺子里的时候提过那么一嘴。”

“顾嬷嬷是何日,何时去的?”

许掌柜有些答不上来,“铺子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

“许掌柜连三年前的账册都能一字不落背下来,现如今同我说不记得了?”吴婉瑜重重放下茶盏,不悦都写到了脸上。

许掌柜见状,也知道不好再糊弄了,他低头默了默,才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确实、确实是顾嬷嬷告知草民的。”

“她…她这几年常来草民的铺子见客,心情好时便会提点草民几句关于贝勒府的一些情况,是以草民才会……”

又是顾嬷嬷?

吴婉瑜不解,这顾嬷嬷怎么那么能作妖?

“顾嬷嬷在铺子里会客,你为何不早来禀告我?”

许掌柜:“草民不敢。”

毕竟顾嬷嬷是四福晋身边的红人,说不得顾嬷嬷的所作所为便是福晋的授意呢?

吴婉瑜心下一转,也明白了许掌柜在担忧什么。于是问向其他,“除了会客,她还做过些什么?”

许掌柜的头更低了,“有时候会来铺子里买些药……”

“多吗?”吴婉瑜赫然直起了身子。

“……每月都买。”

许掌柜说完这句,额头已经磕到了地上,汗水顺势低落在地上,洇了一小片。

吴婉瑜一下子想到那罐福.寿.膏,所以忙问,“你卖给她了?”

许掌柜:“草民不敢不卖。”

吴婉瑜蹙着眉,下意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如果只是顾嬷嬷买药的事情,许掌柜何必将那账册瞒得死紧?

除非还有别的。

“账册呢?账册又是什么问题?”

许掌柜浑身剧烈一抖。

这下也不用如何说明了,吴婉瑜往后一靠,好整以暇,“说吧。”

她看许掌柜抖着身子,还想负隅顽抗,一边懒洋洋摸着茶盏外围突出的花纹,一边轻启朱唇,“你要是现在老实交代,我也可省些心力,免得我还要派人去寻衙门的人来一趟。”

“再者,许掌柜是我身边多年的老人了,我也实在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但怕就怕,许掌柜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然而即便吴婉瑜都这般说了,底下许掌柜还是自顾自抖成筛糠,地上一小摊水迹更隐隐有着越扩越大的趋势。

吴婉瑜没耐心在这里一直等着他,起身就要离去,“想不明白就去柴房里想吧,再不行,牢房也是可以的。”

“福、福晋!别,草民说,草民什么都说。”许掌柜的声音沙哑无力,说完这一句后,他抬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顾嬷嬷每次来,出手都很大方,且每次要的药材份量都极大,按照福晋的吩咐,原是可以稍微抹去一些零头卖给她的,但每次都被顾嬷嬷拒了,说多出来的钱给草民几个分了买酒喝。”

“草民见多了,难免有些好奇,就问了一下顾嬷嬷,顾嬷嬷说她有个方子……她便是靠着这方子上做出来的药赚了个盆满钵满,若草民有心…有心想参与进去的话,便要把铺面借给她……”

简单来说就是,许掌柜为银钱所惑,同那顾嬷嬷狼狈为奸,表面上卖药材,实则背地里卖起了福.寿.膏。

原先两人商议好,账要单独做,不可叫四福晋看出一丝一毫来,然店铺里的伙计却不知晓,而许掌柜又不能时时刻刻在铺子里守着,是以几年下来,这账册已经乱成一团了。

许掌柜不敢把账册给四福晋看到,只能在每个季度需要汇报时,提前“加几天班”,赶制一本新的出来,又使手段做旧,才放心地送到贝勒府来。

几年过去,从未出现过什么问题,许掌柜便也渐渐放下来了心。谁知今儿白蝶突然过去讨要另外一本账册,许掌柜担心会暴露,这才推三阻四的。

而让白蝶过去誊抄,也是仗着宫女们都不识字,哪怕是带了账册过去,也需得他出面来誊抄,届时写些什么,不就靠他一人说了算?

吴婉瑜几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悠悠转身,盯着地上的许掌柜,“许掌柜这脑子可真灵活……”转得也快,就是不用在正道上!

吴婉瑜就这么冷冷看了他半晌,一直到许掌柜抵抗不住她眼底的寒意,浑身又开始颤抖起来,吴婉瑜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你所说之事,我会派人查证,在此之前,就劳请你在贝勒府待几日吧。”

吴婉瑜说完头也不回走了,而屋外很快走进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架着许掌柜和几个伙计,径直往前院关押着吴秀才的院子去了。

*

解决完许掌柜之事,吴婉瑜对那□□的成分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现在就等宫里两位太医那边出结果就可尘埃落定了。

而至于后续的责罚,吴婉瑜却是还没想好。

左右还得等胤禛回京了才能敲定主意,吴婉瑜便彻底将此事抛到一边,沉淀下心来,开始同白灵讨教起了如何绣个漂漂亮亮的荷包。

白灵得知她不会刺绣了,反应竟同白蝶如出一辙。

两人都很伤心,觉得吴婉瑜是遭受了什么大罪,才会将以前会的一切技艺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自此很少在吴婉瑜面前复提什么争宠,嫡子……

这对吴婉瑜来说,倒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晚间,出门奔波了一日的白蝶才带着几本账册和一身尘埃回来,“福晋,奴婢到的时候,初时他们还不肯给,担心奴婢假传福晋的命令,等到奴婢亮出福晋给的对牌,他们几个便都给了。”

她说完,捧了几本厚厚的账册交到白灵手里,示意她转交给吴婉瑜。

“奴婢一身灰尘,就不近福晋的身了,免得引起福晋咳嗽。”

“辛苦了,白灵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热水,你先下去洗漱,吃些东西了再过来回话吧。”吴婉瑜没收账册,只摆摆手,让白灵放到书房去。

白蝶走后,吴婉瑜又借着烛火光看了看手中捏着的两块布料,问去而复返的白灵,“瞧,这是不是槿紫色?”

白灵眯起眼睛凑过来看了又看,才犹犹豫豫,“好像是吧……”

“好像?”吴婉瑜侧首看了她一眼,“我也觉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吴婉瑜不知不觉说了句废话。

白灵瞧她面容愁苦,一时心里也有些着急,“福晋不若这样吧,奴婢再去库房里,让人把每一匹纯色的布料都剪下来一小块,约莫这么大小。”她伸出食指和中指,一正一反交叉着比了个正方形,“就减这么一小块,然后一张叠着一张缝在一起。”

“等明日阿哥来了,让他自个儿挑选不就好了?也省得福晋您挑选一夜,到时候还选错颜色,做出来的荷包阿哥不喜。”

吴婉瑜听她描述,这不就是色卡吗?

她赞赏地看了白灵一眼,“可以,就这么干吧,不然再看下去,我眼睛都要瞎了。”

吴婉瑜说完,站起来敲了几下因为长久维持一个姿势而酸痛不已的后腰,“白灵你说弘晖怎么就这么倔呢?非要槿紫色,别的紫不也一样是紫色吗?有什么差别?”

她一边吐槽一边往榻上走,等到了榻边,迫不及待往上一坐,再一躺,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累得不想动弹了。

白灵好笑地蹲下来帮她把鞋脱掉,“福晋没听甘嬷嬷说吗?大阿哥这一点,可跟当年的贝勒爷一模一样呢。”

一模一样?什么一模一样,龟毛程度一模一样吗?

吴婉瑜这下是深刻理解了乙方们都是怎么样被强迫症甲方爸爸逼疯的。

下午她刚拿起绣针,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学习绣法呢,那头弘晖下了课就急冲冲跑回来了。

回来时看到她捏着绣针,初时还不解地问她在做什么,等吴婉瑜给他解释清楚了是在给他绣荷包以后,弘晖登时欢喜得一蹦零点五米高。

然后等弘晖欢喜完,吴婉瑜就迎来了地狱模式,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弘晖一把抽掉了手里拿着的布料,“不要这个!”

吴婉瑜好奇问他,“不要这个?那你要什么?”

弘晖偏着小脑袋想了想,转身“噔噔噔”跑向后殿,又“噔噔噔”跑回来,怀里抱了一个本子。

他就这么跑到吴婉瑜面前,把本子一下拍到桌上,然后垫着小脚略微有些吃力地把本子翻开。

吴婉瑜看着他可爱的模样瞬间莞尔,随后把他抱起来放在膝上,伸手帮他翻动书页,这才看清书页里画着的都是各类鲜艳而又锦簇的花儿。

吴婉瑜看着他一页页翻,心里也模模糊糊猜到了几分,“弘晖是想要额娘照着这里面的花儿绣?”

弘晖使劲点了一下头,“嗯!”

还嗯!嗯你个大头鬼!吴婉瑜瞬间就笑不动了。

她“啪”一下把本子合上,低下头来跟弘晖商量,“不绣这些,绣别的好不好?”那些花,都太复杂了啊!

岂料弘晖怎么都不愿意,“就要这个,就要这个!额娘答应我的,不能耍赖!”

熊孩子是如何进化的?

只要一个没做到的承诺就可以了!

吴婉瑜被他闹得一阵心烦,眼看他还有大哭一场的趋势,只得连忙答应下来,想着大不了多练几次,绣得差不多能看就行了。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应承下来只是弘晖折磨她的第一步。之后就着布料材质挑选,两人就商量了一个多小时,定下材质以后,又到了颜色:弘晖要一个槿紫,一个碧青。

碧青色好找,就是这槿紫实在叫吴婉瑜犯了难。

最后她只能以功课为由,态度强硬地把弘晖赶回了后殿,临走时弘晖还有些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额娘明日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要等我确定了槿紫色才行,不然弘晖就要生气气了!”

他就这么鼓着颊腮,两手抱胸回了后殿。

而被留下来的吴婉瑜却是心累到,重新开始考虑起了留在清朝这个主意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熊孩子VS虎爸妈,到底哪个比较可怕?

吴婉瑜比不出来。

此刻的她只想赶紧睡上一觉,好忘记今日可怕的经历。

吴婉瑜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很快就迷迷糊糊眼前朦胧不清了,最后还是在白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躺回床上睡过去的。

而等白蝶收拾完过来,看见的便是白灵抱了一卷被子,冲她摇了摇头,低声道,“福晋已经睡下了,今儿我来守夜,你就先去休息吧。”

“不然明天福晋还要你出门办事的话,你难免精力不济。”

白蝶细细想了一会儿,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这才叹了气答应下来,“好,那我去睡了,下半夜你要是支撑不住,就让人来唤我。”

白灵笑笑,“我没事的,你快去吧。”

两人短暂说了几句话,又各自分开。

*

次日,吴婉瑜按照自己定的时间表,用完早膳以后就泡在了书房里练习大字。

岂料没过多久,白蝶就满脸担忧地进来禀报,“福晋,二格格来了?”

“月月?”吴婉瑜一怔,下意识往窗口看了一眼,“月月这个时间不该在上课吗?”

白蝶摇头,“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二格格过来以后只说了一句想要求见福晋,旁的未在多说。”

吴婉瑜只能放下毛笔,走到书房左侧屏风后的洗漱架旁,边洗手边问,“你看着她脸上神情如何?”

白蝶:“奴婢瞧不出来。”

吴婉瑜:“就是她是笑着过来的,还是苦着脸过来的。”

白蝶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笑,就是板着脸,其他的奴婢也看不出来了。”

那就是来说正事的了。

吴婉瑜擦手的动作一顿,暗猜月月是不是知道了李格格和宋格格之间发生的事?

不过……李格格关禁闭的动静那么大,吴婉瑜本就没想过能隐瞒多久。

她把擦手布重新挂回架子上,又让白蝶过来帮自己整理了一下旗装,才落落大方从书房走出来。

正殿中。

“月月怎么有空过来了?今儿不用上课吗?”

吴婉瑜一过来,就看见月月板着一张的小脸,神色肃穆地欲要跪下来同她行礼。

吓得她连忙加速步伐,上前一把把月月从地上捞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月月被她抱到怀里,小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软下来,“嫡额娘,月月想问您一件事。”她俯下来,趴在吴婉瑜肩头,小小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吴婉瑜险些没听清,反应过来后,她把月月往椅子上一放,“是你额娘的事?”

月月咬了下唇瓣,表情纠结万分。

吴婉瑜便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叩了一下,“想问就问,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难不成还不会瞒着你?”

她知道皇家公主不好当,也就从来没有把月月当作一个小孩子看待,平时处理贝勒府事务时都从来不避着月月。

现在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再者,李格格是个什么样的人,月月比她清楚多了。

月月见她态度如常,心下很快松了一口气,她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随后抬头一脸严肃地看向吴婉瑜,“嫡额娘,我额娘她是不是真的…真的对宋额娘…”

“她、她是不是真的、动手、打了宋额娘?”

即便已经下定决心,但临问出口时,月月还是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羞愧,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吴婉瑜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才弯下腰来,同月月平行对视,“是。”

“额娘她怎么能!”

“你额娘,同你宋额娘,很久之前有过一些恩怨,这中间的是非对错,连我也说不好。”吴婉瑜伸手拉住月月的小手,包裹在手心里,“但是我希望,她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不要打扰和影响到你,你能做到吗?”

月月低头,神情怔愣,半晌才开口,“我……我不知道。”

“宋额娘她,她那么疼我……然后额娘她、她这样对宋额娘,我以后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宋额娘了。”月月说着,嗓音哽咽,眼角泪花浮涌,很快打湿了浓密的睫羽。

看得吴婉瑜心疼不已,她连忙把月月搂到怀里,“这是她们大人之间的事情,她们会好好处理的。”

“嫡额娘已经罚了你额娘,给你宋额娘摘抄《地藏经》,而且你额娘也知道错了……”

“嫡额娘,”月月忽然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打断了吴婉瑜嘴里的话,“我想,我想代替我额娘,去同宋额娘道歉。”

“当面道歉。”

只抄《地藏经》哪里能够,额娘既然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打的宋额娘,那就需得正大光明,郑重其事的当面道歉才行。

她把自己的想法同吴婉瑜一五一十说了。

听得吴婉瑜又是心疼又是感动,“若是你额娘知道了……”

“额娘是做错事的人,本该是由额娘去道歉的,但是月月知道,即便额娘知道她做错了,也多半会碍于面子不愿去跟宋额娘道歉的,那宋额娘就白委屈了。”

“宋额娘对月月好,月月不想让宋额娘白白委屈。”

“而额娘又是月月的生母,于情于孝,月月都无法劝说额娘出面去同宋额娘道歉,那就只能我来。”

“我是小孩子,当面道歉不会丢脸的,我不怕!”月月说完,扬起小脸,冲着吴婉瑜明媚温婉地笑了一下。

吴婉瑜心里顿时就有一种“李格格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连个六岁的小孩子都不如”的想法。

她打量了月月半晌,见她眼神真挚,不含半分胆怯,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带你去后边吧。”

月月摇头,“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嫡额娘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她毫不犹豫拒绝,吴婉瑜很快又回过味来,哪怕月月已经下定了决心,但估计还是很羞涩于让旁人见到自己那副模样的。

当下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去,道完歉以后也无需知会我什么,你自个儿回你院子里去,知道了吗?”

月月:“好!我知道了。”

她刚说完,吴婉瑜已经弯腰把她放回到了地上,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吧,宋格格她心里可能会有些怨气,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当没听见就是了,别放在心上。”

“月月知道了!”她说完就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

月月走后,白蝶过来搀扶着吴婉瑜的胳膊,“福晋,可要暗中跟上去?”

吴婉瑜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都在府里,能有什么事?而且宋格格也不是什么性格跋扈的人,即便是真有怨气,估计也不会对着月月一个孩子来。”

“这样也好,有月月道歉在前,想来等宋格格拿到中馈之权了,也不会如何为难李氏。”

她最怕的就是两人因着这三两分权利斗红眼睛,到时候再把贝勒府搅得乱七八糟。

*

“福晋,年家递了帖子来。”白蝶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把手里的帖子轻轻放在吴婉瑜身旁的桌上。

彼时吴婉瑜正在同手里的绣针做斗争,闻言愤愤把绣针丢回篮子里,“年家?”她声音里还带着火气。

白蝶点头,“是,帖子里说年夫人欲携年大小姐于明日来府里做客,问福晋可有时间接待?”

年大小姐?

吴婉瑜下意识问了一嘴,“那年二小姐呢?”

白蝶有些纳闷,“帖子里没有提到年二小姐呀,许是拘在府里上课吧?”

吴婉瑜这才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福晋为何会问年二小姐?”

吴婉瑜:“有点好奇而已,她们可有说是因为何事要过来?”

“只说是为了感谢那日收留年公子……”

这都过去几日了,现在才来感谢?

吴婉瑜心里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她道,“应了吧,让她们明儿下午按照帖子上的时辰过来就好。”

*

第四天已经好很多了,小天使们注意防护,接下来恢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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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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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四福晋打脸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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