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面幽深的路,这一瞬间喻水窦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张书译这个人开始反感的呢?
在说完那翻话后,喻水窦依旧脚步稳健不急不慢地朝着门诊室走去,在回忆着过去的事情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是一片空白,平静地回想着。
是在张书译一次次主动的“现场不少人”的情况下对她进行压力邀约开始?是从张书译一次次对着全宿舍的人表达他对她的喜欢开始?还是在她多次解释澄清无果后,情况仍旧不变,张书译也没有站出来说明开始?又或者是在外联拉赞助时,注意到张书译和喻善能公司有交际往来开始?
喻水窦也不知道了,也许是都有,然后一点点堆积攒下来吧。
不管在什么人说什么话,在各种可能多变的情况下,张书译脸上永远都是挂着恰当的笑容,这在他人看来的暖意,落在喻水窦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喻水窦对他总是喜欢不起来,其中的缘由夸大了说能有千千万万种,往小了说就是在点点滴滴中。喻水窦是一个极其厌恶他人强迫着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的人,这种性格说好听的就是有原则,说得难听呢,就是犟比驴还犟。
让她记忆尤深的是什么呢?是在情人节那天晚上,她被同宿舍里被买通了的几个人忽悠了出去,然后就有了操场上的那一幕告白。
不知道张书译是从哪里请来的群众演员,张书译在前面告白,身后那群卖力的举着手机闪光灯左右摇摆个不停,跟着起哄。
周边不少人被吸引了过来,围在他们外围一圈,将他们包裹其中。喻水窦在那一圈人当中精准的找到了自己宿舍的那几个叛徒,叛徒们一个比一个兴奋,口内喊着“在一起在一起”,看上去无比亢奋。
操场另一边放着音响唱歌的人,音乐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换了,换成了极为欢快的音乐,但又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前奏被无限拉长,仿佛永远播不完一般marry me marry me marry me girl,i love you ······
环顾了一圈四周下来,被围在中间的她像是个被等待着表演钻火圈的猴,喻水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在心里的不适,和胸口不断上浮的不舒服和懊恼,怎么看这些人都像是张书译请来的托。
张书译双手捧着一束粉色玫瑰,操场上的白炽灯打下来照得它娇艳欲滴,花朵里还站着晶莹透亮的水滴,看上去饱满又新鲜。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觉到,粉色系的玫瑰和喻水窦并不匹配,无论是外观还是气质上,就注定了张书译和喻水窦永远都不合适是同一个道理。喻水窦天生就应该用红玫瑰来衬托她的美,既艳丽热烈又明媚灿烂,身上长满了锋利的刺又不失个人魅力。
有人年纪小,才会固执地认为红玫瑰艳俗,那是因为她还没有能匹配得上红玫瑰眼界。我相信,倘若你曾被红玫瑰惊艳,那你的眼里一定再也容不下其他的花束。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场景,喻水窦都觉得可笑,他人眼里的浪漫,相对于被围堵在场无法逃脱的聚光灯下的主角而言,都是一种非常窒息的感觉。不明情况的局外人跟着起哄,没有人会考虑到被围堵的人的感受,甚至连怒火都只能自己强忍着。
所以,当喻水窦遇上冯陈褚的时候,才对喜欢这件事重新有了改观。没有强人所难,没有额外的施加压力,他只会认认真真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哪怕喻水窦没有回应的时候,他也不会越矩的自以为是。
两人放到一起比较,张书译输了个彻底。
下午下班之后,喻水窦回到家还在厨房给自己煮面,冯陈褚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手机在厨房外的餐桌上响个不停,喻水窦把手上端着碗的面一筷子丢进了锅里,然后放下碗就往外面走。
接通电话,喻水窦看着视频里的冯陈褚龇牙咧嘴搞怪的样子,忍不住地笑了。再看到冯陈褚另一只抚在嘴角处的手放下去,露出嘴角一小块青紫的时候,重新回到厨房里的喻水窦的笑声立马止住了。
喻水窦把火调小了一点,许是嫌弃抽风声音太大吵得听不清电话那头冯陈褚的声音,叮的一声就给关了,又将窗户往外推开:“你嘴怎么了?”
“擦了药。”冯陈褚嘴角跟开裂了似的疼,说话一扯眼睛跟着眯了起来,嘶了一声。
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上冯陈褚的嘴角,还有可疑的红色,喻水窦皱着没有问:“擦得什么药啊?”
“红药水。”
“······”喻水窦一阵无语,抿了抿唇,问:“擦碘伏了吗?消毒。”
“擦酒精了,烧得火辣辣地疼。”冯陈褚碰惨卖惨。
“······!!!”这个医学文盲,喻水窦听他说的话还有他现在的模样,是好气又好笑:“谁帮你擦的?酒精是用来对器械消毒的,你以后出去别跟人家说你女朋友是学医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冯陈褚瞳孔震惊“!!!”
紧接着,大声嘶嚎:“哎哟!我就说!他怎么好心给我擦药!”
动作太大又扯到疼处,冯陈褚一手去抚嘴角,一边又觉得可气地说:“合着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心情并不是很愉悦的冯陈褚被他这一番搞笑的行为逗笑的不停,虽然男朋友受伤了她还在这边笑是有点不道德,但冯陈褚实在太好笑了。
今日份开心,来自于男朋友的“动物表演”,还是拟人化的那种。
“你知道嘛。”喻水窦笑了老半天才停下来,一手撑在案台上,笑弯了眼说,“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吗?”
中间停顿的地方她用手比划了两下,比划的笑意又上来了。
冯陈褚呆呆傻傻地问:“什么?”
“猴。”喻水窦仰头冲着天花板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像······像······像动物园里的,哈哈哈哈哈哈,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整个人都停不下来了,手机摄像头在她笑得不能自己的时候放在了案台上。手里另一头的冯陈褚看着摄像头上只能看见喻水窦下巴的视角,镜头里喻水窦长大了口,脑袋颤抖个不停,忍着疼痛跟着笑出了声。
喻水窦不说他还不觉得,让她这么一说,他也有这种感觉了。
两人又笑了好半天,喻水窦笑得手都不受控制了拿着的筷子颤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把煮好的面从锅里盛到碗里。拿着手机和碗出了厨房,转战到餐厅里坐下,把手机竖起来开在纸巾盒上,保证俩人都能看得见彼此。
冯陈褚看着手机摄像头前的喻水窦脸庞被雾气萦绕,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中的五官轮廓都能让人辨别得出来是个长相貌美的。
他在心底暗暗吐槽了自己一句,承认吧冯陈褚,你就是贪图喻水窦的美色。
被喻水窦的美色迷得晕头转向七荤八素的冯陈褚,在一声声嗦面的小小细碎声音中找到了一丝丝安然自得。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和喻水窦待在一起的感觉,就像现在,虽然不能在一起,只要这么看着对面是喻水窦,他都莫名的觉得很心安。
嫌长发碍事的喻水窦把头发随意的绑在脑后,谁知道有几绺不听话的头发找准时机又从耳边滑落了下来,带着些俏皮又有些得意。好似要跟喻水窦示威一般,顺溜的滑过脸颊朝着口里的方向奔去。
有所感知的喻水窦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疾手快的扯下了脑后的皮筋,大手随便捞了两下把所有头发集中在脑袋顶上,三下两下扎了个鼓鼓囊囊地丸子头。
面对扎头发碰到打结直接用力顺下去的喻水窦,隔着屏幕看着的冯陈褚都感觉眼睛疼,想要穿过屏幕去给她扎头发。喻水窦大马金刀的动作,实在太豪爽了。
等到喻水窦一碗面吃完,又把东西收拾完,冯陈褚才开口问:“心情好点了吗?”
“啊?”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直接给喻水窦说的一脸迷惑,朝着屏幕的眉毛都快皱成了结:“我挺好的呀。”
隔着屏幕眼看着喻水窦走的方向不对,冯陈褚紧急制止,喊:“哎嘿!刚吃饱就往跑步机上走啊!”
喻水窦让他喊得一激灵,登时笑出了声:“你急什么啊,我就是上去靠着站会儿,放心吧——”
“放心个屁,你那个晚上喝醉了酒,非让我把你往跑步机上放。”冯陈褚忍不住念叨她:“你这没我在身边是真不行。”
“这话说得。”喻水窦笑着说:“那我这么多年你没在身边,不是白活了。”
“那怪我,我来晚了。”
喻水窦听着冯陈褚附和的话,笑说:“也不是,你要来早了,我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冯陈褚也咧嘴笑着:“不怕,我能等,反正你迟早能看上我。”
“嗳,我发现了啊,你现在的脸皮是真够厚的啊。”喻水窦听着他的话笑开了怀,后背笔直抵在墙上,一手搭在跑步机上,整个人看上去很松弛。
顿时,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眼睛睁大了一圈,指着手机屏幕,一脸吃惊地说:“你嘴不痛了?”
“噢噢。”冯陈褚恍惚过来,演戏似的,忘记捂在嘴角的手重新捂了上去,面上佯装出一副很疼的模样:“疼,疼,好疼啊。”
喻水窦知道他是在做戏后,笑着说:“你接着装吧你。”
“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