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雾水不知道冯陈褚在搞什么鬼名堂的肖黎顶着一脑袋问号走到消防大门口，望着站在外面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纤薄背影，他喉咙止不住的哽了哽。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近段时间里，冯陈褚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其中夹杂着许许多多不明其他的绪意，他都未曾认真地去解读，直以为是冯陈褚压力过大更年期提前。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难怪对手机几乎算得上没有什么兴趣的一个人，突然对手机这么上心，有事没事盯着手机屏幕看个不停。再后来得知冯陈褚的情深意动后，肖黎并不觉得奇怪，而最近神经兮兮地情况，明显是来自于门外站着的这道熟悉的身影。
南城十三中，梁婷。
最开始接到任务的肖黎没有丝毫要推脱的意思，直到在教师名单上注意到梁婷的名字和照片，肖黎顿时变得焦灼了起来。手上拿着的纸张，显得异常滚烫，他忍不住的丢在了办公桌上，没有再敢动手去碰，仿佛上面充斥着的是熊熊烈火，让人不敢靠近。
心头眼眶，一片热意，让肖黎当即想要逃离。
任务他已经接受，再去推脱一定会让人觉得是个人的问题在任务上可以往后靠。所以，经过了肖黎深思熟虑地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将这个任务转手到冯陈褚的手里。
冯陈褚对此抱有明显的抗拒，各种对肖黎委以重任，但此时的肖黎哪里会吃得下这套，于是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任由冯陈褚怎么说都没有丝毫动摇的样子。
最后，在肖黎各种举例翻旧账的情况下，引起了冯陈褚那一丝微乎其微的愧疚之心。这才有了冯陈褚接手了南城十三中消防宣传一事。
再看着站在门外的梁婷，并不愚蠢的肖黎脑子稍微一转就已经明白了梁婷是通过冯陈褚才找来的这里。
二人只是一门之隔，中间却像是隔了一整条遥不可及跨不过的银河一般。肖黎站在原地，拳头紧了又紧，牙关差点咬碎，嗓子眼里仿佛充满了一股热流死死地堵在中间，不上不下。胸腔心口，有什么东西快要嘣出来，却又硬生生地被抵在出口处，一动不动。
适时地，面庞朝着车马洪流的街道的梁婷，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转了过来。
昔日的恋人，如今四目相对，中间不知填隔了多少陌生地东西。
当肖黎的身影映照进了瞳孔时，梁婷的双眸止不住地收缩，心跳跳漏了节拍，呼吸顿时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实现就这么死死地盯住里面站着的肖黎，眼眶就这么湿润变得渐红了起来，眼皮一眨不眨。
须臾间，梁婷用力地咽了咽嗓子，嗓子眼上下剧烈地滑动了一下。无声地启了启唇，却发现自己仿佛是失声了一般，说不出话来，无数的念想和惦念就这么将喉咙堵得酸涩一片，迟迟发不出一个音来。
眼角的泪水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滑落，一双透亮清澈的眼，亮晶晶地让人看着心疼不已。肖黎不是硬心肠，望着外面站着在风中落泪的梁婷，心口一阵堵塞，宛如压了一杆千斤顶般，迟迟缓不过神来。
小麦色红润的手掌，青筋凸起的掌背，因用力过度紧握而泛白的指节，还有紧绷的下颌，无一不是肖黎的隐忍。而这些，是站在门外拉出距离的梁婷所看不到的。
执勤岗里站着的消防员余光注意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好似分辨不出赢家究竟是谁。
保安室里有人注意到肖黎，说了一句：“肖队，门口这姑娘说是找你的。”
肖黎冷漠着脸点了点头，一改往日的形象，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漠然，打了个招呼，走到外面。
“肖黎。”梁婷顶着两个红红地眼眶，喉咙哽咽又沙哑地喊了一声。
肖黎用力地深吸了口气，掩饰住自己并不怎么稳定又有点难逃慌乱的情绪，看向梁婷的视线宛若陌生人一般。说话的口吻，更是比对接陌生人还要冷淡疏远几分：“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着肖黎地话，梁婷的泪水像是失了控一般，就这么落了满面，咬紧下唇控制着自己。片刻后，她才说：“肖黎，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这句话在梁婷心中不知道是埋藏了多长的时间，她就这么靠这句话一直撑到了现在。在见到肖黎的那一刹那，她所有的坚强就这么在不经意间崩塌了个彻底，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充满委屈和难过的话，冲进肖黎的耳膜直击心脏深处，他的心脏忍不住地颤抖。
真的能做到视若无睹吗？
真的能不心疼不难过吗？
不。
因为爱她所以才会心疼，会难过。就是因为爱，才一定要分手，不能接受梁婷就这么跟在他身边，过着不知道会不会有明天的生活。
依稀记得对着电话向梁婷说出分手的那天，对着电话那头带着哭腔不断追问着为什么的声音，他硬着心挂断了电话。
那是他差点死在前线后的作为，活着回去的第一反应是“分手”“必须要分手”，他不能让梁婷时时刻刻为他担忧个没完。
那时，肖黎26岁。
26岁，说好了等肖黎退伍，两人就结婚的。
而迎接梁婷的却是一场分手的噩梦。
欢天喜地的梁婷，就这么掉进了一个无形的深渊当中。
“肖黎，”梁婷站在他对面，望着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肖黎，她强忍着心口传来的疼痛，道，“你看我。”
肖黎咬紧牙关，从回忆当中抽出神来，强迫自己对视上梁婷的目光。假装冷漠的他，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姑娘，她眼底散漫着的难过是日积月累下来的，看上去极为易碎。
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经历了多少，兜兜转转从深市转到南城，生活、社交、工作，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会是一个人吗？
肖黎也不敢去确定了。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肯见我？”梁婷抓紧手上的包，指尖上的疼痛更给她一些力量，忍住悲痛，试图在肖黎的脸上找出一个答案。
肖黎唇瓣干涩，放松下紧咬的牙关，对上梁婷炽烈的目光忍不住闪躲，违心地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躲你。”
梁婷微微张开嘴唇，胸口起伏不定，让嗓子眼里堵着的那口无处可走的气肆放出来。看着肖黎闪烁地目光，她继续追问：“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微信好友？”
“为什么不肯去见我？”
“为什么不敢看我？”
“为什么要躲？”
跑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这些问题像是看不见的银针，精准地扎在肖黎地身上，流出红红细细地血丝。
肖黎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梁婷的每一个问题都狠狠地扎在病根上，让他无法辩解，哑口无言。
静默了片刻，肖黎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地巧嘴在这一刻，输了个彻底。
蠕动了下僵硬的嘴唇，肖黎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却又漏洞百出的借口，底气不足地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所以，你说的这些，都与我无关。
梁婷倔强地望着肖黎，口吻坚毅：“我没同意。”
“······”肖黎实在无法和梁婷久待下去，否则压制不住情绪的他一定会败露，便道：“还有其他事吗？”
此话一说，梁婷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似乎想不到肖黎在见到自己以后，还能够做到这么冷淡，什么解释都没有。
在肖黎没有等到梁婷说话正要转身就走的时候，身体刚有了侧身的变动小动作，梁婷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音量稍稍提高了两分：“我说了，我没同意。”
伸手扒拉下梁婷抓住的手臂，有一个瞬间，肖黎想要反手将那双白嫩修长中指有着一层不薄不厚的茧的手抓在手掌心里。尚存的理智在脑海中拉扯着他，没有让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出来。
面对着这么不留情的肖黎，梁婷在他脚步快要踩到地面的时候，说话的哭腔里夹杂着数不清的委屈：“肖黎，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作训鞋厚实的鞋底和地面就此进行了亲密的接触，动作顿了顿，克制住心脏传来的抽痛，肖黎用力地闭了闭双眼，压抑着自己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见肖黎真的这么绝情头也不回地就要往里走掉了，梁婷大步迈上前，双手穿过肖黎地腰间，十指相扣紧紧地圈在肖黎腹前，脑门抵在肖黎坚实有力非常有安全感地后背。
随着抽泣地动作，泪水一滴滴滑落地更狠了，抵在肖黎后背的脑门和圈着的双臂不断颤动。像是受了伤却没人可以撑腰的小兽，强忍着伤痛独自舔袛，还不敢闹出动静来。
“够了吗？”肖黎垂下眼眸，看着身前的小手，眼眶泛起一阵酸楚，说话地嗓音里透着一丝丝轻微地颤抖，或许是训练有素的原因，愣是没有让梁婷感觉的出来：“够了就放手。”
梁婷秉着最后一口气，话语里装满了满满地希望和期待，问：“肖黎，你爱我吗？”
爱。
我爱你啊。
就是太爱了，所以选择远离你啊。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肖黎深深地呼了口气，对这个问题避之不及，淡然地道：“放手吧，影响不好。”
“我问你，你爱不爱我？”梁婷倔强地非要问出一个答案。
她不相信，这么爱她的一个人，会这么突然地不爱了，不爱她了。
明明是两个人早已经设想好的未来，到头来，却是迎来了这样的结局。那些浓情蜜意的时刻，难道都是假的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变得这么快呢？
肖黎硬着心，语调中透露着无奈地说了一句：“梁婷，你多大了，能不能不幼稚了？”
人不一定是非要靠着爱才能活下去的啊。
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呢？
一句话，十三个字眼，将梁婷伤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