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荆棘慈悲

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代号“红心”的男人抖得像一片寒风里的枯叶。他比“黑桃”更瘦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麻醉剂的效力还未完全褪去,眼神涣散,嘴唇干裂起皮。张勇的拳头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说!‘夜莺’!把你知道的关于‘夜莺’的一切,给我一个字不漏地吐出来!”张勇的声音压着熔岩般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铁钉,狠狠楔进“红心”的神经里。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对方,那是失去战友后永不愈合的伤口在灼烧。

“红心”猛地一哆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神惊恐地乱瞟,最终死死盯住张勇身后那面冰冷的单向玻璃,仿佛那后面藏着择人而噬的猛兽。“夜……夜莺大人……她……她……”他语不成调,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别他妈给我结巴!”张勇又是一拳砸下,震得桌上的水杯嗡嗡作响。“她在‘神明’里到底算什么?佛爷的一条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不是狗……”“红心”被巨大的声浪冲击,下意识地反驳,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她是真神的眼睛……是……是代行神罚的使者……佛爷……佛爷最信她……”

“信她?”张勇嗤笑一声,带着刻骨的嘲讽和恨意,“信她什么?信她杀人如麻?信她心狠手辣?就像杀周正那样?!”

“猎户行动”和周正的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红心”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死灰,牙齿咯咯打颤,仿佛那个名字本身带着诅咒。“不……别……别提那个……会死……真的会死……”

“不想死就快说!”张勇倾身向前,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凝固。“‘夜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她不一样……”“红心”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混杂着敬畏、恐惧和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困惑,“她……她有时候……很奇怪……”

单向玻璃后面,柳疏桐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原本挺直的背脊几不可察地绷紧,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甲隔着薄薄的橡胶,掐进了掌心。徐副总队长站在她身旁,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身体瞬间的僵硬,浑浊但锐利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哪里不一样?!”张勇厉声逼问,显然对这个含糊的答案极其不满。

“红心”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眼神有些茫然地飘忽起来,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些让他困惑的场景:“白鲨大人……他……他脾气暴……有时候下面的‘花朵’稍微……稍微不听话,或者……或者出货慢了……他就直接下‘摘花’令……让‘信徒’去清理……快……快得很……”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意识到的迟疑:“但是……但是有好几次……‘摘花’令都……都到我们‘传教士’手上了……又被……又被紧急叫停……是……是‘夜莺大人’的命令……”

审讯室内外,空气瞬间凝滞。

张勇脸上的暴怒僵住了,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叫停?‘夜莺’叫停‘摘花’令?”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她吃饱了撑的?!”

“是……是真的!”“红心”急切地点头,仿佛想证明自己没说谎,“我……我记得清楚……去年……城南有个‘花朵’……叫阿炳……他……他老娘病得快死了……他偷偷挪了一小包‘香’的钱……想……想给老娘买药……被‘梅花’报上去了……白鲨大人当场就批了‘摘花’……令都……都传到我这儿了……结果……结果第二天一早……‘夜莺大人’的指令直接下来……说……说‘根茎未损,花叶尚有用处,暂留待观后效’……那……那阿炳……后来就……就被剁了两根手指头……人……人还活着……”

柳疏桐的呼吸,在防护面罩下骤然变得短促而灼热。叫停“摘花”令?留人性命?这……这怎么可能?!这和林晚?不……这和“夜莺”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从“黑桃”口中吐露的、那个枪杀周正时“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冷血刽子手形象,产生了剧烈的、令人眩晕的撕裂感!

“还有!”“红心”似乎被打开了某个记忆的闸门,语速快了些,但依旧带着恐惧的颤音,“不……不只是‘花朵’……连……连她自己的‘信徒’……犯了错……她……她好像也……也不太一样……”

“信徒?”张勇的眉头锁得更紧。他知道“信徒”是“神谕”的直属精锐力量,地位远高于“传教士”,是“神明”真正核心的爪牙。

“是……是……”“红心”用力点头,“就……就那个‘园丁’……专门给……给‘花朵’洗脑、教规矩的那个……脾气特别臭……有次……有次在‘香堂’里……喝多了……跟人吹牛……说……说漏了嘴……好像……好像提了句不该提的……关于……关于‘枷锁’源头的事……被……被‘鸢尾花’报告给‘夜莺大人’了……”

“鸢尾花”——那个老挝来的清除专家!柳疏桐的指尖冰凉。

“我们都以为……‘园丁’死定了……”“红心”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余悸,“按规矩……泄露‘神明’根底……是要……是要‘点天灯’的……结果……结果‘夜莺大人’把他叫去……听说……听说就在佛爷静修的那间禅室外面……直接让人……让人砍了他一只耳朵!对……就一只耳朵!血……血糊糊的……但……但人还是活着回来了!白鲨大人气得要命……当场就去找‘夜莺大人’理论……”

单向玻璃外,柳疏桐的心跳如擂鼓,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闷痛。砍耳朵?而不是处死?这近乎“仁慈”的惩罚……在白鲨看来,是纵容?是背叛?

“然后呢?!”张勇追问,眼神锐利如鹰隼。

“红心”缩了缩脖子,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到:“我……我没亲眼看见……听……听‘梅花’说……白鲨大人刚……刚说了两句重话……好像是……是质问‘夜莺大人’为什么不按规矩办事……是不是……是不是心软了……结果……结果‘夜莺大人’……她……她就隔着门……对着里面……说了句话……”

“她说了什么?!”张勇和玻璃外的柳疏桐,几乎同时在心中呐喊。

“红心”模仿着一种冰冷、毫无起伏,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语调,艰难地复述:“‘佛爷,现在能用的‘根茎’太少,能深入‘泥土’的‘信徒’更少。砍掉一根,就少一根。我和您,现在需要他们活着。’”

——“我和您,现在需要他们活着。”

这句话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审讯室和观察室凝固的空气!

不是辩解,不是求情,而是**裸的、冰冷的利益权衡!是站在佛爷的角度,陈述一个冷酷的事实——信徒是稀缺资源,死了可惜。这甚至不是仁慈,而是一种更高效、更冷酷的“物尽其用”!

张勇愣住了,脸上肌肉抽搐,显然被这种截然不同的“夜莺”形象冲击得不轻。这和他认知中那个嗜血残忍的叛徒,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而单向玻璃后,柳疏桐却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晃,右手下意识地扶住了冰冷的玻璃墙面才稳住身形。防护面罩下,她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嘴唇被自己咬得渗出血丝,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不是因为那句“需要他们活着”体现的冷酷算计。

而是因为……那种说话的方式!那种在极致压力下,依旧能瞬间抓住核心、直指佛爷最在意之处的精准和……冷静!

太熟悉了!

那是林晚!那是她的林晚!

无数次案情分析会上,当众人陷入僵局或争论不休时,林晚总会用那种清冷而笃定的声音,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瞬间平息纷争。她总能站在对方最在意的点上,给出无法辩驳的理由!

这种思维模式,这种在高压下瞬间找到最佳切入点的能力,几乎成了林晚的烙印!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荒谬、刺痛和一丝微弱到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希望的洪流,狠狠冲垮了柳疏桐心中那堵刚刚筑起的、名为“叛徒夜莺”的冰墙。

如果……如果“夜莺”真的是林晚……

如果她压下“摘花令”,惩戒信徒却留其性命,甚至用这种近乎“忤逆”的方式顶撞白鲨、说服佛爷……都是为了保存“神明”内部那些可能动摇、可能被转化的力量?为了在佛爷身边埋下更多不稳定的种子?为了……活着?

那么……周正呢?!

猎户行动!那爆头的一枪!那血淋淋的“投名状”!

“黑桃”那恐惧的嘶喊——“开枪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再次在柳疏桐脑中尖锐地回响,与此刻“红心”口中那个“需要他们活着”的“夜莺”形象,疯狂地对撞、撕扯!

哪一个才是真的?!

是冷血无情的叛徒?

还是……一个在无间地狱里,用最残酷的方式挣扎求存、试图留下火种的卧底?!

巨大的混乱和撕裂感,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将柳疏桐的心脏撕扯得血肉模糊。爱意与恨意,信任与背叛,过往的甜蜜与眼前血淋淋的证词……所有的一切都搅在一起,变成一锅沸腾的毒药,灼烧着她的理智。

“后来呢?佛爷什么反应?”张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将柳疏桐从混乱的漩涡中暂时拉出。

“红心”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敬畏的神情:“佛爷……佛爷在里面……就……就只说了一个字……‘善’。”他顿了顿,补充道,“从那以后……白鲨大人……再……再也没敢对‘夜莺大人’的任何决定……说……说过半个‘不’字……海都这边……‘夜莺大人’的话……就……就是佛爷的话……她……她真的很特别……”

审讯还在继续,“红心”又交代了一些关于“梅花”、“方块”活动区域和接头方式的细节,但对“夜莺”本人以及佛爷、白鲨的行踪,依旧一无所知。他反复强调,“神谕”如同真正的幽灵,只存在于加密的指令和“信徒”的传说里。

当张勇带着一身压抑的怒火和满脑子混乱走出审讯室时,走廊里只剩下柳疏桐一人。她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海都市的霓虹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倔强地闪烁,勾勒出她单薄而挺直的背影。晨曦微光尚未到来,玻璃上映出她模糊的侧影,和一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

“张队,”她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红心’的口供,尤其是关于‘夜莺’的部分,我需要最详细的笔录。”

张勇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柳法医,那些话……听听就算了。毒贩嘴里的话,真真假假,谁知道是不是那‘夜莺’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用来迷惑我们或者收买人心的?别忘了周队!别忘了她手上沾的血!” 他提到周正,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痛楚和恨意。

柳疏桐缓缓转过身。防护面罩已经摘下,露出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青影。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直直看向张勇,也看向他身后不远处,正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徐副总队长。

“我知道周队。”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证词,无论真假,都是拼图的一部分。我需要知道全部。这是我的工作,张队。”

她的目光越过张勇,落在徐副总队长那张布满风霜、沟壑纵横的脸上。“徐总队,”柳疏桐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压抑到极致的颤抖,“关于林晚……关于‘猎户行动’……您……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张勇错愕地看向徐总队。徐副总队长浑浊的眼睛里,那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再次翻涌起来,有深沉的痛惜,有难以言说的沉重,还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无奈。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柳疏桐一眼。那目光像沉重的山峦,压得柳疏桐几乎喘不过气。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不是否认,而是一种沉重的示意——示意张勇和其他几个路过的警员先离开。

张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深深地看了柳疏桐一眼,眼神复杂,转身带着人快步离开。空旷的走廊尽头,只剩下柳疏桐和这位省厅禁毒战线的老前辈。

徐副总队长没有看柳疏桐,他踱步到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那片挣扎在黑暗与黎明边缘的城市轮廓。他的背影显得格外佝偻而沉重,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柳丫头,”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像砂纸摩擦着粗糙的木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问林晚?”

柳疏桐的心脏骤然缩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屏住了呼吸。

“老头子我……”徐总队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只能告诉你一句话。”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看透太多生死、太多黑暗与光明的眼睛,直视着柳疏桐,里面翻涌着柳疏桐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有痛,有敬,有深深的无奈,还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守护。

“待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你的爱人,会从地狱里爬回来。”

柳疏桐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爱人?!他用了“爱人”这个词!从地狱里爬回来?!

“但是!”徐总队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记重锤砸下,瞬间粉碎了柳疏桐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焰,“在那之前,你没有资格问!一个字都不准再问!关于她的一切,你现在知道的,就是你能知道的全部!明白吗?!”

这严厉的呵斥,如同冰水浇头,让柳疏桐浑身一颤,巨大的委屈、不甘和更深的困惑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为什么?!凭什么?!

“可是……周队他……”柳疏桐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周正惨死的画面和“黑桃”的描述再次撕裂她的神经。

徐副总队长猛地抬手,动作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阻止了她的话。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在深处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一种近乎信仰的笃定。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千钧的分量,每一个字都像烙印,狠狠烫在柳疏桐的灵魂上,“你的爱人,林晚,她永远属于这片人间烟火!而不是什么狗屁‘神明’!她流的血,她受的罪,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老头子我,用我穿了四十年的警服担保,她……是个好警察!”

好警察!

徐副总队长用他毕生的荣誉和信仰,为林晚做出了最沉重的背书!

柳疏桐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质疑,所有的恨意,所有关于“夜莺”的残忍描述,在这句“好警察”面前,被轰然击碎,却又被更大的、更深的迷雾所笼罩。

徐总队没有再给她任何发问的机会,深深地、饱含深意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里有沉重的嘱托,有无法言说的痛楚,也有一种近乎悲壮的期许。然后,他转身,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消失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留下柳疏桐独自一人,站在空旷、冰冷、死寂的走廊中央。

窗外,黎明终于艰难地撕破了最深的黑暗,一缕惨淡的灰白光线,挣扎着爬上了天际。但那光芒微弱而冰冷,丝毫无法驱散柳疏桐心头的阴霾和彻骨的寒意。

爱人?地狱?爬回来?

好警察?!

那周正呢?!那爆头的一枪呢?!那血淋淋的投名状呢?!

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感几乎要将她吞噬。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摸向贴身口袋里那个坚硬的轮廓——是那本来自“神明”起源的、破旧的笔记本。粗糙的封面摩擦着指尖,那个荆棘缠绕的玫瑰图腾仿佛带着邪恶的生命力,烙印在她的皮肤上。

她猛地攥紧了笔记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要将其捏碎,又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通向爱人真相的浮木。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岩浆,无数个念头在冲撞:

林晚阻止“摘花”令……留下活口……用最冷酷的理由说服佛爷……

徐总队那番如同哑谜、却又重若千钧的断言……

“夜莺”的残忍与“林晚”可能残存的温度……

还有那本……记载着伽偻罗起源、被“夜莺”如此重视的……佛爷手记!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鬼火,猛地窜入柳疏桐混乱的脑海——

如果……如果林晚真的是卧底……

如果她所做的一切,包括那最残酷的“投名状”,都是为了最终摧毁“神明”……

那么……这本手记!这本被“夜莺”如此重视、亲自下令交接的、记载着“神明”根基和伽偻罗秘密的手记……会不会就是她试图传递出来的……终极情报?!

这个念头太过大胆,太过惊悚,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望气息!它像一道强光,瞬间刺穿了柳疏桐心中厚重的迷雾,却也带来了更深的战栗!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混乱和撕裂般的痛楚。眼神深处,那被冰封的惊涛骇浪并未平息,反而在“好警察”的断言和“终极情报”的猜测下,酝酿起更加汹涌、更加决绝的风暴。

她不再看窗外那虚假的黎明微光,猛地转身,步履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朝着物证分析室的方向走去。高跟鞋敲击在冰冷空旷的走廊地砖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

无论林晚是人是鬼,是忠是奸,是她的爱人还是“夜莺”……

这本来自地狱的手记,她必须亲手打开!

伽偻罗的源头,“神明”的真相,她要自己从这染血的荆棘中,亲手挖出来!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伽偻罗之夜
连载中云寒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