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方案就被快马加鞭地送进了，教堂议会。
既已开庭，羊皮纸便正好可以让各部门的官员轮番查看讨论，不必再费力去送了。
过目完毕，众人均眼前一亮，对这样的提议赞不绝口。
“没想到，这血族小姐还有两把刷子。”
“是啊，平日里见她什么都不干的，关键时候倒想出来了不错的点子。”
你一言我一句的，空间很快便喧闹了起来。
“我看未必吧！”灵族长老冷哼一声，扯着嗓子压过嘈杂，像卡住了脖子的鸡，“这字迹，一看就是慕格的！”
“听说慕格和尔琳洛斯关系很好，还去人家庄园住了呢，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灵族长老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议会里的座位，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确实发现慕格的位子空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席过议会的讨论了。
“呃……有朋友也是好事……”
“原来这个方案真的很符合议员大人的心意，否则怎么还开始帮那个祸害说话了？”灵族长老的音量又升了一个台阶，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牧首大人，我认为有必要重新划分一下矿山的范围。”另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
“喂！漆宴，你别太过分，矿山在之前已经说过是我们灵族的地盘！你胆敢插足灵族的事情？”
灵族长老精准地扭头，朝向血族长老们的席位。
几道目光在空中交错，暗含杀意，锋芒毕露。
“这话就不对了。”漆宴连面具都未曾摘下，神色笼罩在斗篷里，不辨喜怒，“作为合格的商人，我们想来信奉以牙还牙，如果长老不事先干涉血族的事情，我们又怎么会做出此举呢。”
“我什么时候……”
“说血族尊贵尔琳洛斯大人，是祸害，难道不是？”
“我呸！你这个斗篷人，我今天非要揪光你斗篷上的毛！”灵族长老气急败坏，伸着胳膊就要动手。
几声权杖重锤在厚重木地板上的声音，中止了这场闹剧。
“各位贵为长老，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牧首佝偻着腰，咳嗽了几声，不怒自威。
剑拔弩张的气氛才微微收敛。
灵族长老依旧不服气地瞪着漆宴，撇了撇嘴。
“年轻的一代有想法，我们就要支持。”牧首落座，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既然现在那么多提案里面，尔琳洛斯的是最好的，为何不采用呢？”
“年轻一代，哼，恐怕她比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岁数都大。”
“怎么了？”
“无妨，灵族只是单纯的妒忌而已，牧首大人。”漆宴嘲弄地翘起唇角，“很显然，灵族还是喜欢大蓝大紫的装饰哪！”
“你……”
“有些人，不该质疑别人，应该好好反思自己审美。”
“好了！”牧首又锤了几下地。
这样轻微的动作，却惹得他咳嗽不断，缓了好一会，才勉强开口：“我做主，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讨论了！不过漆宴大人，最近灵族的预言，的确在帝都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灵族低端的把戏。”漆宴嗤之以鼻。
“可是负责的弥花祭祀，算是皇国的首席祭祀。”牧首精明抬眼，“孩子，你来说。”
弥花优雅起身，端庄行礼过后，徐徐复述。
如一席春风拂过躁动的心绪，众人不自觉地全神贯注起来。
语毕，她颔首坐下，所有人的目光又明里暗里地瞄向漆宴，等他来圆。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漆宴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
沉默良久，他才如梦初醒地打了一个哈欠，满是蔑视：“讲完了？那就由我来说了。”
话音未落，他身边衣着同样黑色斗篷的人起身。
赫然便是许久未曾露面的克斯特。
她也戴着面具，相较于漆宴的低调，克斯特的色彩图案显然张扬夺目一些。
“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克斯特，多年前曾成功预言过神墓封印的开启，让皇国免于人间炼狱。”漆宴幽幽说道，像是提醒着什么一样。
陡然，牧首的脸色阴沉下来。
“遗憾的是，我们得到了与灵族完全相反的答案。牧首大人，可愿意一听。”
克斯特还是那样妩媚的语调，但面容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另一边，灵族长老的眉头也蹙紧起来。
他们看向克斯特手里攥着的水晶球，狐疑地对视起来。
神思凝重。
*
尔琳洛斯昨晚睡得晚，耍赖似地就躺在慕格房间的吊床上睡，怎么叫也不回去，装作听不见。
慕格局促地原地转圈，最终作罢，和衣而卧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宿都没有睡好。
不仅没睡好，还做了千奇百怪的梦。
他竟然梦见，自己亲手砍下了血族长老们的头颅，还一刀刺穿了尔琳洛斯的心脏。
滔天的恨意将他淹没，梦中的自己却以究其根源。
醒来好一阵，他都心神恍惚，坐在远处，怔愣地望着尔琳洛斯的睡颜。
“不去。”
就在他发呆之际，尔琳洛斯骤然出声，打断了慕格纷杂交错的念头。
“什么？”他迟疑地问道。
因为没睡好，他起得很早。
现在外面都还是暗着的。
“不练佩剑。”
她似乎还没有清醒，眼帘低垂着，浓密的睫毛覆盖着混沌的眸子。
慕格这才恍然想起这码子事。
这两天又是汇报又是方案的，忙得他团团转，早已经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不过这倒是提醒他了。
霎时，慕格就打鸡血一样从床上窜下来，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生龙活虎地跳到尔琳洛斯面前。
尔琳洛斯睁开朦胧的睡颜，空洞而不耐地深深瞥了他一眼。
然后重新死死地合上眼皮。
慕格：“……”
“起来，练佩剑。”慕格叉着腰，一改方才的萎靡，“我一定要教会你。”
“小姐，你有所不知，世界上坏人太多了，你要学会自卫！”
“你想想，如果有一天倪克斯不在你身边怎么办？”
尔琳洛斯不为所动，淡定地屏蔽掉他机关枪一样嘟嘟半天的嘴。
折腾半天，说得口干舌燥，发现她的确铁了心不愿意动弹。慕格计上心头，冲出了房间。
见此，尔琳洛斯美美舒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准备进入梦乡。
下一秒，就被城堡外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弄得不得安稳。
花园里不知道在搞什么，轰轰隆隆地，和装修一样。
她蹙紧眉头，压制住怒火，抿紧了唇。
*
“当当当！”
慕格一副夸张的样子展示着自己费劲摆好的成果。
“这什么。”尔琳洛斯头发乱糟糟地蓬成一团，皱着鼻子嫌弃地瞥着地面。
空地上不知何时摆上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看就是从仓库里面扒拉出来，积着厚灰的贡品。
如果不是他折腾出来，她当真忘了自己竟然有这么多宝贝。
“套圈，玩不玩。”慕格得意洋洋地咧开嘴，马尾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他胳膊上挂了好多藤蔓临时编成圆环，另一只手灵活地转着其中一个，圆环迅速转动，快到让人看不清，变成一道绿色的虚影。
“这是我特地种植的帝王花，价值千金。”尔琳洛斯挑了挑眉，冷哼一声，可分明不是生气的语调。
“简单，我赔给你。”慕格漫不经心地点头，心里却在滴血。
什么？这么贵？
早知道找点便宜的花来薅了。
“这是小爷精心为圣灵节设计的亲子互动游戏，套圈！”慕格尾巴要翘到天上去，止不住笑意。
“亲子互动？”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瞬间被打回原型，自知自己说漏了嘴，有些懊恼。
尔琳洛斯高傲地瞄了他一眼，小脸绷得紧紧的。
“重点不在这啊！我尊贵的大人。”他硬着头皮开口，热情地介绍起来，“看见这个圆环没有，你套住哪个宝贝，哪个就是你的。”
“实际上这些宝贝都是我的。”
尔琳洛斯毫不客气地拆台，乐得见到慕格的脸色黑了起来。她不自觉地轻笑一声，捂住了唇。
“你就说你玩不玩吧！”慕格气哼哼地说着，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尔琳洛斯懒洋洋地努了努嘴，坚决地摇摇头，躺回到了皇座上。
慕格也不多说，桃花眼似笑非笑，戏谑又勾人。
他转过身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从尔琳洛斯的角度看，他侧脸流畅，棱角分明，即使只穿着松垮的布衣，完美的身材也被衬托得俊美无疑，浑身都散发出矜贵禁欲的气息，与往日里的他完全不同。
她兴致盎然地看了起来，余光里，慕格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
果不其然，下一秒，别扭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喂，怎么玩，我也要玩。”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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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套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