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琳洛斯心情很好地哼着曲，连搭在皇座把手上的腿，晃动的幅度都变大了。
“祸害。”她嗤笑一声，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红指甲，眸中溢满嘲讽，“低端的把戏。”
“不过阴差阳错倒是帮了我大忙，暂且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冷冷的语调拉长，几近咬牙切齿地蹦出了后面的字眼：“卑贱的灵族。”
魔仆们听着小祖宗时而愉悦时而狠厉的声音，大气不敢喘，眼见她自言自语地呢喃着，情绪大起大伏。
方才办公厅里，弥花祭祀的一番话，他们都替她捏一把汗。
甚至连一会把她埋哪，怎么收拾烂摊子都想好了，就等待小祖宗发落。
但出乎意料的是，尔琳洛斯不仅没有杀她，还赏了弥花。
那可是从海盗岛上抢来的宝物，在仓库的最深处存了许多年，严格监管，到头来就这样轻易地赠与他人，不知道她又搭错了哪根筋。
尔琳洛斯望着天窗发愣，回想起弥花的所谓解读，只觉得好笑。
是真的很好笑。
漏洞百出，逻辑都圆不回来，还自觉不错。灵族算是为了扳倒她颇费心思，连星盘都动用上了，难为那群半截入土的老家伙了。
政治上的勾心斗角见多了，她都能看出来，牧首怎么会不察觉。结果非但没有责罚，还让弥花大老远的跑来重新禀报一遍，安的什么心。
或许在他明里暗里的推动下，这个预言在帝都里早已经传得热火朝天，只可惜她住在庄园，听不到流言蜚语。
尔琳洛斯敛起笑容，随手揪了一个魔仆：“今天的谈话都记下来了？”
会有专门的魔仆负责记录，方便以后查看，虽然她从来不会看。
“是的小姐。”魔仆毕恭毕敬。
“送去长老院一份，要多快有多快。”她懒洋洋地命令下去。
魔仆退下，快马加鞭地前往赤色墓园。
尔琳洛斯不甚在意地玩弄起头发来，笑意又重新铺满脸颊。
做了局，就要大家一起玩才热闹。
不管牧首信不信，他的态度便是任由流言发酵，也就是变相承认她“祸害”的身份。
慕格作为牧首候选人，自然会听父亲的话，遵循父亲的意志除掉她。
看来她离实现愿望越来越近了。
尔琳洛斯怀着看好戏的心情，愈发喜悦起来，纵然这场戏的风暴中心，分明就是她本人。
思索间，门被重重推开的轰隆声，惊得她一激灵。
罪魁祸首正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眼眶通红，湿漉漉的桃花眼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
“我门上锁了？”尔琳洛斯嫌弃地瞥了慕格一眼，上翘的唇角僵住。
慕格似乎跑得很急，愣是在那里呼哧了半天，才勉强开口。
“没，没有。”
他沙哑着嗓子，带着重重的鼻音。马尾都有些凌乱，仿佛被谁欺负了一样。
“那你这么重开门干什么！”她毫不怜惜地吼了一句，发泄完怒火，便恢复寻常没有波澜的语调，懒洋洋地窝了回去。
“我……”慕格欲言又止，他紧紧盯着尔琳洛斯，眸中汹涌地交错着各种情绪。
有心疼，有可怜，弄得尔琳洛斯浑身发毛，很不自在。
“怎么了？”她轻咳了一声，快速搓着胳膊上一瞬间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眼神，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挥手离开这个世界一样。
“没事。”慕格磨蹭半天，别扭地说道，回想起赫连方才说的话，心下又一股酸涩。
他用力地搓了搓鼻子，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
“我就是在想，你挺好的。”
尔琳洛斯原本悠哉摇晃的脚，滞在了空中。
她表情古怪地扭过头，对上慕格恳切的目光，确认他并不是在阴阳怪气地嘲讽，而是真情吐露。
“赫连，你来得正好。”她抬了抬手，“带他去找医师看一下。”
“小姐？”赫连探出身子，语气平稳。
“我单方面认为他的脑子出现了重大的问题。”尔琳洛斯直起身子吩咐，没好气道，“给他配点药。”
“好的……”
“我没有！”慕格梗着脖子不服气道，脸色登时黑了下来。
尔琳洛斯扫了他一眼，十分不解。
刚才他那几句话对她而言简直是五雷轰顶。
短短的几秒她深刻地反思了自己。是否对待他不够残暴粗鲁，抑或是没有让他见到自己草芥魔命的一幕，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黑白颠倒的话来。
她很好？
笑话！
大哥，你应该恨我啊！
怎么计划实施得出现反效果了？
尔琳洛斯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还不快去！”
赫连听话地走上前，慕格却灵巧地躲开了动作，老鼠似得窜到皇座面前，殷切地望着她。
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她实在好奇，便任由他靠过来。
她仍旧皱着眉，不过神情缓和一些，赫连秒懂，沉静地扶了扶眼镜，站回到了墙角。
慕格还是带着肆意的笑，但里面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认真：“我会帮你的，只要力所能及。”
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的尔琳洛斯：“……”
什么毛病。
她以为自己听岔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红眸转了又转，她瞄了一眼慕格好脾气的模样，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赫连，你还是带他去看看医师吧。”她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内心里万马奔腾。
谁能告诉她，刚才慕格出去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他性情大变？
“喂！我没开玩笑。”慕格有些恼怒，瘪了瘪嘴，“我只是担心你病情加重。”
病情加重？
尔琳洛斯反应了半天，实在是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但是聪明如她，很快捕捉到了关键词。
她恍然大悟，无语地瞪了赫连一眼。
他什么时候能改改添油加醋的毛病？
许是慕格无意间发现了她吃药，所以起了同情之心。
但是那套说辞纯粹是赫连之前为了应付魔仆们随口编的，后来统一使用这个模版解释，堵住悠悠众口，实际上压根没有那么复杂。
拜托！她只是没有味觉嗅觉，又不是要挂了。
鬼知道赫连又编出什么花来。
实际上慕格确实半信半疑，奈何赫连讲故事的能力太过高超。纵然木着一张脸，但却绘声绘色，实在令人信服。
可惜尔琳洛斯犯了所有人都会有的错误，那就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追究。
以至于她忘记了，任何谎言想要根基稳一些，势必会参杂着真话，更何况面对慕格这样多疑敏感的人。
所以，他有意透露了一个秘密，刻意颠倒了关键信息，却足以获得信任。
赫连似笑非笑地回应，面容上笼罩了一层神秘的光晕。
“分忧？”她轻声嘟囔着，想起来让她头疼的事情，灵光一闪。
“对。”慕格关切地点点头，拍了拍胸脯。
“你说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尔琳洛斯扶额，心思一转，故作虚弱地眨了眨眼，“我确实最近有事需要你帮我办。”
“嗯？”慕格怔愣了一下，头脑飞速运转，“我会好好教你佩剑的。”
“还有别的。”她抿了抿唇，为难道，“现在已经十二月份了，要到圣灵节了。”
圣灵节，也就是皇国的新年。这一天人人都要去教堂向圣灵忏悔祈祷，来换取新一年的平安顺遂。
这样热闹的日子，势必会大办特办，相应着，许多官员也会忙得焦头烂额。
“你要去参与举办？”他狐疑启唇。
“今年的圣灵节，牧首要血族和灵族也参与进来，我作为血族代表要负责方案。”尔琳洛斯颇为烦躁，这确实让她头疼得要命。
旁的时候没她事情，一到这样需要背锅的日子，便想起来选她当什么代表。
到最后办不好，民众讨伐的口水估计会把她淹死！
该死的长老院。
“你，能想出来方案？你去过圣灵节吗？”慕格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要抽筋了。
“没去过，那又怎么样！”尔琳洛斯恼羞成怒，挣扎着起身狠狠地拧了他的胳膊，“所以你们要想，想不出来就死定了！”
她气哼哼地威胁着，雪白的小脸涨得通红。
“策划节日，小爷我最擅长了。”慕格得意洋洋地起身，爽快地答应，背着手踱来踱去，“血族其他人没有提意见？”
尽管她是代表，但是血族的达官贵人也好，长老也罢，也要象征性地给点意见，否则面上不好看。
慕格确实猜对了。
“给了。”尔琳洛斯慢悠悠地靠回去，解决了一个难题，当下雀跃了不少。
她麻利地指挥着魔仆，“把磷灰石拿过来。”
磷灰石，常见的录音石。
慕格自在地拉过椅子，找好纸笔，准备先听取其他人的想法，没准会拓宽思路。
再抬眼，他骤然沉默了下来。
如山一样的磷灰石堆在了大厅中央，上面摞起来的尖逼近天花板，扑棱出来的灰充斥在空间里，能见度陡然降低，惹得众人不住的打喷嚏。
哦，对了，磷灰石的弊端。
如果长久不打开，会产出好几倍的烟灰。所以使用时建议即听即扔。
“不是，你这是攒了多久啊！”慕格崩溃地揉着眼，灰尘布满视野，一片朦胧。
远方不知某处，传来尔琳洛斯淡定的声音。
她熟练地唤出倪克斯包裹住自己，隔绝了外部的一切。
“我想想……至少半年了吧。”
尔琳洛斯慵懒地换了个姿势，昏昏欲睡地眯着眼，自在地甩掉烂摊子。临了还假装不好意思地捂住唇：“真是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了。”
“不过，如果你办的好，我考虑带你去参加一下，今年的圣灵节。”
圣灵节，磷灰石，都是私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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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