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目光能杀人，慕格确信，自己已经被尔琳洛斯刀子般的眼神戳得全身都是洞。
不等他反应，赫连便迅速扭头，将佩剑盒子塞到慕格手里：“麻烦慕格大人了。”
他冷淡的语调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欣喜，好似甩掉了烫手的山芋，瞬移到了门口。
“属下告退 。”
说罢，他就毫不犹豫地关上门，消失在二人的视野。
慕格：“……”
怎么感觉这个走向不太对劲。
你小子故意的吧！
他的头顶上简直要炸出来一朵黑色的蘑菇云。
但显然此时尔琳洛斯在气头上，她连余光都不肯分给慕格一点：“我要睡觉了。”
慕格没有半分意外，闹脾气属于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我们明早开始训练。”
尔琳洛斯还是冷冰冰地闭着眼，不理不睬的模样。
他静了片刻，没有等到回应，便认命地叹了口气，走出房间。
“没有明早！”闷闷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慕格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尔琳洛斯给他的答复。
他不自觉地勾起唇角，黑曜石的眸子里，笑意近乎要溢出来。
他顿在门口，低咳一声，随后敷衍地扬起音调。
“是是是，亲爱的尔琳洛斯大人。”
*
微亮的晨光，在寒冬凌晨漆黑的天幕里，渐渐擦出冰块般的□□，仿佛破败房屋陈旧的玻璃，逐渐通透起来。
慕格穿戴整齐，叩响了尔琳洛斯的房门。
许久没有应答。
他犹豫一下，推开了房门。却见尔琳洛斯兴致不高地倚靠在皇座上，恹恹注视着噼啪作响的壁炉。
房间烘得暖洋洋，窗上都铺了一层白雾。
见到来人，尔琳洛斯半眯双眸，长睫如蝶翼，几不可察地轻颤。
“小姐，该下楼练习了。”慕格静默一瞬，闲庭信步般地凑上前，徐徐开口。
他今天又换了一套衣服，露出了莹白的脖颈，仿佛能够看到经脉里鲜活奔涌的血液，只手便可以轻易折断。
尔琳洛斯动了动酸涩的肩膀，轻轻抬手在虚空中握住，温柔而诡异地抚弄着，如同对待爱宠一般。
温热的空气里，慕格却明显感觉到浅淡的寒。
须臾，她无声地笑了，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不去。”
尔琳洛斯神色如巅霜雪，眉宇笼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慕格皱眉，耐心地再度启唇：“只练一会，能力试炼的开始时间就是现在，提前让小姐适应一下。”
前者充耳不闻，挪开目光，接着发呆。
“小姐。”
“不要！”
她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就不要。”
尔琳洛斯抬高了下颌，倨傲地睥睨着慕格，故意与他唱反调。
慕格唇角噙着一抹笑，目光沉沉：“既然小姐懒得走，那我就带小姐下去。”
话音未落，他便向前抱起尔琳洛斯。
一回生二回熟，紧紧把她锢在胸前，不容置疑地迈开步子。
尔琳洛斯察觉到他动作，身子僵滞，不悦地撇嘴，想要挣扎。
但昨天消耗的魔力太大，她始终还处于半虚脱的状态，压根抵不过慕格的力气，甚至连让倪克斯现形都做不到。
“赫连！赫连！”尔琳洛斯如同见到了救星，“让他放我下来！”
只见在正厅里监督魔仆们工作的赫连，轻缓地摇摇头，面无表情：“小姐的确需要锻炼了。否则会失去基本的自卫能力。”
尔琳洛斯最讨厌听大道理，她霎时满脸怒容：“我以城堡主人的身份命令你……”
赫连了然地转身，刻意曲解她的意思，头也不回地离去：“小姐需要椅子休憩，来人，把椅子搬到花园里。”
慕格明显感觉到，怀里小姑娘神色又阴沉了几分。
还传来了微不可见的磨牙声。
他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起她鼓起双颊，肉包子似的样子，便止不住的愉悦。
尔琳洛斯望着他滚动的喉结，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好笑的？趁人之危罢了。等她魔力恢复了，就让他们所有人给花园里的泥土施施肥！
如此想着，她堵在胸口的那股气倒也顺畅了一些。
慕格没有察觉到她胡思乱想的情绪波动，加快步伐走向花园，不少魔仆已经杵在那里候命，贴心地布置好了场地，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放了穿着铠甲的假人在那里。
而关于尔琳洛斯，他们更是不敢怠慢，早将皇座备好，铺了华贵的毯子，小拖车里整齐地码好血浆。
慕格把尔琳洛斯轻放在皇座上。微风吹动她黑色雾气般的纱裙，飘散开来，仿佛暗夜里的鬼魅缠绕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上。
裙子很薄，大片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冬天清晨的空气里，但她看起来毫无知觉，满不在乎。
那双醉红清澈的双眼，已经弥漫起搅动不息的混沌，迷茫又诡谲地看着慕格，仿佛要将他拖入令人窒息的涣散中去。
尔琳洛斯面无表情地挪动了下姿势，慵懒地仰着头，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小姐，起来练剑了。”慕格算是没了脾气。
前者偏过头，不理不睬。
“早开始早结束。”见状，慕格倏地笑出声，吊儿郎当地坐在尔琳洛斯皇座的把手上，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所以小姐想什么时候开始都行，我不着急。”
众魔仆望见他的动作，死死地低头，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小祖宗是绝不容许旁人坐在皇座上的。
真是大胆。
尔琳洛斯危险地抿紧了唇，慢条斯理地玩着自己的发丝，不发一言，任由慕格折腾。
谁先低头谁输的模样。
笑话。
她本身体温就很低，尽管寒冷刺骨，但对她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麻痹自己的知觉，是尔琳洛斯最擅长做的事情。
愚蠢的人类，竟然想用血肉之躯和自己打赌。
你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的。
想及此，尔琳洛斯仿佛有了底牌一般，更觉得他们荒谬。
就算自己执意不练，又能怎么样。
她眸光微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意兴阑珊地闭上眼假寐。
但是尔琳洛斯算是赌错了。
慕格好歹是呆在骑士团里经受过严苛训练的，风吹雨淋，早已经皮糙肉厚，这点温度压根算不了什么。
最重要的一点是，慕格穿得比她多多了，厚重的棉服里三层外三层的。
不过片刻，尔琳洛斯就觉得袒露出来的小腿有些冻僵。她不自在地将它们缩回到衣摆下。
侧头，发现慕格悠哉地靠在皇座背上欣赏着花园里的风景。
尔琳洛斯愤愤地咬牙，脸上阴云密布。
她冷哼一声，重新合上眼皮。
或是昨日习惯了呆在温和地角的滋味，她今日对室外的寒冷颇有些难耐，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了身子。
忽然，不等她反应，厚重的棉服便从天而降，裹住了她的身子，严丝合缝地将冰冷阻隔。
尔琳洛斯呼吸一紧，望向凑过来的人影，他的马尾从肩头滑落，轻扫过她的脸颊，痒得厉害。还未等仔细感受，便起身离开，不易察觉的失落涌上她的心头。
“干什么？”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小爷我穿得太多了，勉为其难地给大人一件，还请大人不要怪罪呀。”慕格黑曜石般的双眸闪着碎光，坠在耳垂上的红珠耀眼，满是少年的恣意张扬。
尔琳洛斯蓦地顿了下，目光恢复如旧：“油嘴滑舌。”
”
似乎对她的态度恍若未觉，慕格微翘起唇角，心情不错地俯身。
“在下输了，实在受不住这天儿了。小姐可怜可怜我，陪我练完就回去呗。”
他故作难受地扶了扶额头，踉跄几步，近乎撒娇的语气：“头好晕，好想早点回去在壁炉旁边，烤一烤火呀——”
听到烤火，尔琳洛斯耳朵动了动，仿佛回想起昨晚的温暖。
相比之下，现在的寒冷难耐极了。
她闷咳一声，脸色微变，仍是一副没好气的傲娇模样：“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本小姐就暂且应你这一回。”
她慢腾腾地起身，强行拉住慕格未收回的胳膊当作支撑，从皇座上懒洋洋地站起来。宽厚的袍子松垮地系在她的身上，似掉未掉的模样。
魔仆见此，忙不迭上前，把佩剑从木盒里取出。
这应该是长老院特地为她订制的。
佩剑的型号要比市面上卖的要小一圈，剑柄倒是尔琳洛斯平日的喜好，镶嵌了名贵的宝石，七彩的颜色如同绚丽的彩虹。
慕格眉梢一挑，视线落在了佩剑的剑刃背面。
不少达官贵族为了方便区分，会让工匠在上面雕刻自己的名字。
可是这上面的文字分明不是尔琳洛斯的拼写。
或许是旁人的还未来得及改。的确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一柄好剑千载难得，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够铸造出来。因而不乏代代相传的事情出现。
慕格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默念出了文字的音调。
片刻，他笑容凝固，诧异地瞪大眼睛，扭头确认无误后，敛起所有情绪，面若冰霜，瞳仁一片漆黑。
那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
几近刻骨铭心。
存稿充足，会日更，不会烂尾~
虽然这本书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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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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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