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十月份,天黑的越来越早,尤其是最近天气好不到哪去,五点半过已然是要打着手电才能走路的程度了。

晏砚章瞧这天色,给所有行动成员发了信号要他们回原点集合。

许见清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他看着一个接一个回来的成员,还有接到命令赶来的痕检科,终究是给他老爹打电话要他派一支救援队过来。

天空好死不死又下起了小雨,晏砚章撩一把有些被水珠打湿的头发,站在痕检人员身后,他们发现现场以后没有靠的太近,生怕把本就被大雨破坏的差不多的现场搞得稀巴烂。

晏砚章揣着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痕检人员工作,中途还能分心招招手把大宝唤来:“你先去找找许见清,要是真发生什么意外了立刻来找我。”

雨天空气中的气味很淡,他也不清楚大宝能不能闻到什么,但等在这无动于衷地等救援队又不是他的风格,只能让大宝先去探探。

“等会,高叔叔,哎你别动。”晏砚章突然说话,大伙都停住了动作不敢动。

大雨之后,山体表面的石头和植被被淋的到处都是毫无规则可言,他们所处的这处相对平缓,因此堆积了不少被连根拔起的小灌木以及碎石块。

他们先前不敢靠近那棵大树,此时三两痕检科的人员进去走了两步晏砚章才发现,江婉婷尸体之下的一片地方,明显与周遭泥土有所区别,尽管上面同样不满了碎石和枯枝,但随着人员的走动和踩踏,那处的泥土已然有了微微下陷,虽然不多,却还是让他发现了。

“把尸体下面这一块挖开,另一具尸体在下面。”

经晏砚章这么一说,大伙也立马发现了不对,咔咔就开始往下挖,没一会的功夫就挖到了楚姝的脑袋,众人没想到埋尸竟然如此之浅,横向挖开后却不见躯干,吓得大家都以为是分尸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丝血迹,就连脑袋与泥土交汇的地方都没有。

很快人们又发现好像不是分尸,脑袋之下连着脖子,慢慢向下挖去,晏砚章提醒他们不要挖的太宽后他们就尽量绕着尸体挖。

三五个大汉齐动手半个小时没到就挖出了第二具尸体。

双手抱胸,仰面正对着树上的尸体的脸,整个人以倾斜的角度竖着埋在土里,同样是安详的表情,但与江婉婷的安详不同,楚姝的安详更带着一丝虔诚的味道,莫名让人想到王凡那张得偿所愿的脸。

又是这种自杀根本无法独立完成或是根本不合理的自杀案件。

一个月的时间内四起毫无关联但风格相似的自杀案件,难道是什么相约自杀的□□团体搞出来的吗?

江婉婷和楚姝二人不爱使用互联网,对王凡和陆潮汐的调查也没发现可疑网址,难道是线下的什么组织吗?

只是线下的组织靠什么来吸引这些有自杀倾向的会员呢?他们怎么知道谁有可能自杀或是真的有勇气去自杀?还不说这四个人里还有完全没有自杀动机的人存在。

情侣关系又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呢?是线索还是恰好碰巧?

算了,这些不是他义务范围内的事,让许见清烦去吧。

晏砚章爬了大半天打滑下坡,膝盖弯都有些发酸了,不过想到许见清,这家伙还生死未卜呢,这种情急时刻白媛媛跟在身边,有点说不上是好是坏了,很难评价。

希望能成亡命鸳鸯吧,不是咒他俩亡命,关键在鸳鸯之上。

白媛媛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看天色似乎没过去很长时间。

身边没有了对讲机,手机摔得稀巴烂,好不容易开机了还没有信号,更要命的是许见清也不知道滚去了什么地方,她环顾着想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腿骨碎了还是髋骨碎了,总之动一步就疼的直上天灵盖。

她打量一下周围,似乎是滚到了山脚下,总之这一片还算平坦,算是可以用寻常见的小树林来形容了,只不过因为这处相对较缓,七零八碎的垃圾就特别多,这里的垃圾可以是树叶枯枝,也可以是一些碎石骨头,总之看上去就很荒凉。

她找了根细长的树枝当拐杖,一手撑着还得用另一只手不时去扶边上的树,走两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额间尽是细汗。

终于大约走出去二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在一棵并不算很粗的桂花树前找到了昏厥的许见清,整个人幸好是腹部撞在树干上弓着晕在那,若是背部先受力,白媛媛看了一眼上坡,少说搞个半瘫。

她一步步往上爬,到许见清边上时嘴唇都咬破了,实在是撑不住的跪在了他身边,缓了好一会儿才从眼前一片黑里挣扎出来,伸手把人翻正。

大约是一路护着她的原因,许见清身上那件衬衫都已经快破的跟千层肚似的了,裸露在外的肌肤里还有细细碎碎的树皮和细沙,总之是不太能看了。

她第一时间去探许见清的呼吸,还能进气出气,只不过忽急忽缓的,没个规律。

“许见清?许见清?醒醒。”她轻轻拍拍许见清的脸,另一只手下意识用力攥紧许见清的手,其余大的动作她一概不敢动,深怕本来一些小伤在她推搡之间给牵扯出一系列毛病。

“许见清,你快醒醒,我……你队员腿疼!……”

找不到合适的名分,白媛媛扁了扁嘴,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竟然想到方才两人一路滚下来时她那直白的表白。

算是表白的吧。

大概。

其实说许见清不知道她喜欢他这件事,白媛媛是不信的。

只是她默许了对方的坐视不理,自己也好面子的不去揭穿,甚至七夕让许见清帮忙送晏砚章花他都送了,似乎是巴不得她移情别恋。

如今想来真的好残忍,但是她也有些庆幸许见清没有揭穿他的喜欢,当这份感情还没有被拎到明面上来拒绝之前,她的一厢情愿都还是被许可的。

其实道理她也都明白,只是明明已经坚持了这么久,突然让她放弃她真做不到,既无法接受这份失败也可惜自己的坚持。

毕竟如果许见清真要和谁在一起的话,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许见清还是在高中,那时候她先听说了有个姓晏的学长篮球打的贼好,主要还是人巨巨巨帅,性格也好,总之室友给人吹得天花乱坠,真正看到时倒也没多少夸大的成分,她陪着室友看完一场篮球赛。

后面大概是因为元旦汇演排练还是什么活动,总之她加上了晏砚章。

晏砚章是那种挺健谈的人,你和他聊天他绝不会让你的话落在地上,有趣又不失分寸的那种类型,但她却在某一次学校里迎面遇上时被他身侧那位被他勾肩搭背的学长吸引了。

那是十七岁的许见清。

看上去斯斯文文,被晏砚章搭着时眉头微皱,有些浮于表面的不耐烦。

许见清在高中谈过一任女友,高三前分了,那时她和许见清还没互通过姓名,只彼此通过晏砚章这个中介听说过对方。

真正认识是高三他去帮班主任给高三老师送东西时意外撞见许见清抽烟,好巧不巧就一眼还被许见清看见了,吓得她动也不敢动。

许见清不紧不慢抽完以后漱了个口,走过她时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指在嘴前比了个“1”。

“晏砚章的那个学妹是吧,保密。”

她心跳的飞快,可以肯定不是被吓得,就是心动。

这种感觉第一眼见许见清时就有过,此刻更是确认。

后来她一路随着二人考上警校,和二人的关系日渐熟络,当然这个熟络更偏向于和晏砚章熟络,这是她有意为之的结果,可能是因为她胆怯吧,如果真会直接被残忍拒绝她,更倾向于顺着许见清的想法成为晏砚章的学妹。

只是晏砚章也不傻,某一天二人一块吃饭,晏砚章问他:“媛媛啊,你和学长说,是不是在拿你哥当靶子呢?”

出于长期的愧疚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道歉,她当时就一股脑全交了。

然后晏砚章一张帅脸五味杂陈五颜六色,最后和她大致说了一些。

许见清这人很复杂,复杂的原因大多数来自他的原生家庭。

高知高干,从小就被家庭明确规划,你在什么样的年纪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四分一毫都不能有错,错了就会挨打。

当时听到白媛媛睁大了眼,完全想不明白这都改革开放二三十年了,还有家庭有家法这玩意。

晏砚章摇摇头,和她继续说。

大概是初中那阵子,具体什么时候不知道,许见清他爸妈离婚了,他爸和山西一网友搞了婚外情,借着出差的借口不知道睡了几次,总之是离婚了,闹得很难看。

这段还是他听八卦听来的,也不知道真假,反正那阵子他小区里的阿妈阿婆一顿聊,到后面都跟听什么少儿不宜小说一样。

再之后细的晏砚章也不清楚,反正许见清后面一直跟着妈妈,他妈对他要求依旧很严苛,家长会要不就是没人来,老师私下找他聊他也不喊他妈来开会,好在许见清成绩还不错,没什么需要家校双方操心的。

这么些年,白媛媛一直跟在许见清身后,他没再谈女友,对于女人的态度许见清远没晏砚章那么和煦,也就这几个朋友能和他相处相处,但还是一个样,一旦触及到性别问题之上,许见清只会严格站在男女有别这条线后,不同任何女孩子有越线之举。

就连出任务时他和她之间的接触,许见清都稍纵即逝,绝对不过多停留。

天空又下起细细碎碎的小雨,白媛媛摸着许见清的脸,感受手下的体温越来越烫,心头一阵焦急。

去你妈的徐徐图之吧,她本来还想着慢慢攻略难关的,觉得许见清无论有什么心理创伤,她慢慢来总会治愈的。

结果好了吧,这么十来年过去了,难得一句不像样的表白说出口,一点回应没听到人就要噶了。

她凑近了去贴着许见清的脸颊,碎碎念着他的名字。

“许见清,你要是这么死了我真的亏死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许见清,你要是死了,我之前十三年的坚持真的就跟狗屎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我刚刚不知道磕哪去了,大概是髋骨裂了,为了救你我屁股摔裂,以后生不出大胖小子被婆家嫌弃怎么办?许见清你这个得赔。”

“许见清……”

“许见……”

“白媛媛,咳咳……我之前说你懂事靠谱真的是我看走眼了……咳咳……”

许见清颤巍巍出声,没说两句就咳得昏天黑地,嘴角的血顺着脸颊流到一脸呆滞没动作的白媛媛额头上。

“…… ”

白媛媛也不想石化,主要她方才完全是想着人都要死了还没表白真的很亏,也顺带给自己提提神活跃活跃气氛,没想到正主就这样躺在她面前一字不落听了个全,如今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装死。

“屁股疼晕了?”

“……别说了学长,给我留点面子。”

因为许见清这一口血吐的,大宝很快就寻着味来了,只是发现两个劫后余生的亡命鸳鸯没有半分获救的喜悦,反倒……

嗯,气氛很怪,说不上来。

既然找着了,大宝立刻回去找了救援队,一人一副担架扛进了救护车,晏砚章看着二人直到上了救护车还是你不看我我不看你的模样,颇有些不解地去看大宝,奈何大宝也摇摇头,表情写着“我比你更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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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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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途
连载中山下渡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