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傍晚八点五十六。

晏砚章从桐市公安局走出来,一身疲惫地搓了搓脸颊。

他原先是跟着救护车一块去了医院,许见清不知道磕碰到了哪处脏器,一度血氧过低把床单吐的到处是血,他在抢救室门口坐着,脑子里出奇的啥也没想就开始发呆。

最近似乎天天都在见血,他的血,大宝和乌鳢的,钟目的,这会轮到许见清的,都给他看麻木了。

生命总是脆弱又顽强,滚烫又短暂。

安静的走廊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晏砚章接起,对面大约是许见清手下的人,说现在情况有些复杂,需要他过来帮忙协助一下。

于是他看了眼还亮着的抢救灯,随手拿起外套和大宝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公安局里,他才走到门口就有人走出来和他汇报情况,“已经联系上了死者家属,只是两位死者近几年都与家长不太亲近,大晚上竟然没有一位愿意来认领尸体的,都说等白天再说……,晏局好。”

晏砚章停下脚步,抬眼去看,五十来岁的晏局正在座位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难怪会让他过来帮忙还不避讳,感情是亲儿子使唤起来没负担。

此时,他爹又站在车前面站着等他。

“明天回家吃饭吗?你妈说她刚好没课。”

“都行,你俩不麻烦我就回。”晏砚章开打车门坐进驾驶座,“走吧,我载你回去先。”

“话说得好听,哪次不是喊你你嫌麻烦不回来?”

“这工作你也是过来人了,哪有那么多自己安排的时间,不过这已经是一个月内第四例自杀案了吧,每一桩都是不可能‘自杀’的自杀案。”

“小许估计没这么早归队,你又刚好跟了全程,上头很重视这回事儿,意思是要你暂时接管一下这个位置的活。”

“……”一脚油门起步的晏砚章透过后视镜看一眼他爹,脸上明显写着“上头不就是你吗”的表情,问:“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夹带私货吗?我的父亲。”

“你这不是土泥鳅进泥潭,得心应手的事吗?你先前的能力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关键大事上我怎么会夹带私货呢儿子?”

“……所以这种看起来就很烫手的山芋一定要扔到你儿子手里吗?”

“唔,刚好清平局的事你也得管,这样不是正好顺便吗?”

以往总觉得一天过得飞快,尤其是在警队的日子,上头分配任务总是用小时来催促,如今却觉得日子过的慢悠悠,如美人迟暮般漫长丰富。

比如今天,他一觉睡到中午本就少了半天时间不说,还让他先是经历了带小孩环节,后去到警队又参与两场失踪案的调查当免费苦力,结果尸体找到了还得去找警队队长和警花,把二人送到医院后又临危受命成了代理队长接手两场失踪案,一旁还有自己老爹监视器一样旁听。

真是够忙碌的,在清平局三年都没这么忙过了。

快走到楼下时晏砚章抬头看,家里的灯光一盏没亮。

一缕不太好的预感飘上心头,他咬咬后槽牙在心里默默祈祷:钟目你最好是睡到现在还没醒,然后就在空气中闻到了一缕熟悉的血腥味。

呵呵,一天的疲劳都在此刻燃烧成了愤怒。

老子凌晨怎么照顾你的你现在又给我来这套是吧?中午还病蔫蔫的这个吃不下那个不想吃,如今倒是又能抛头颅洒热血了?真有你的钟目,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我直接加入祟的行列给你来一个大比兜,不把你扇成钅中目(肿了的意思)我誓不罢休。

晏砚章心理活动丰富的同时腿脚也迈得飞快,循着味就找到了一处歧途入口。

波纹泛动的入口前,刺激冲鼻的血腥味以及不知是什么化学药剂的味道混合着扑鼻而来,呛得他后撤两步。

晏砚章在附近逛了圈,寻了个还算趁手的武器,就算敲不下来钟目的脑袋也可以防防身用,然后可以说是在巨大的怒火中冲进了歧途。

要再有一次,换其他人其他时候,他扪心自问绝对不会就这么莽进歧途送死,绝对不会。

前脚刚踏进歧途,一股巨大吸力就将他整个人硬生生往里拽,似乎丝毫不介意被人发现这儿的不对劲一般。

他抬手挡住眼前,空气中的气流涌动异常,几乎快有实体感,更别提裹挟在其中的颗粒和垃圾了。

晏砚章刚完全进入歧途就发现自己是在两层楼那么高的高空,脚下没有任何支撑物,快速下坠之前他只好迅速调整姿势,落地滚了两周才堪堪停下,身上的骨头都有些钝痛。

周围是混沌的红黑色,也有一些低矮的老建筑,只是破败不堪,有的只剩下小半边摇摇晃晃立在地上,瞧着风格倒是和晏砚章梦里有些相似。

他走去不远处捡起带进来的武器,方才落下怕把自己戳死直接扔了,如今还是得捡回来保命用。

这个歧途大约就是钟目所说的三合一奇葩,大约是没沟通好还是技术不够硬的原因,周围环境破破烂烂,没两步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密密麻麻裂向四周不说,还时不时有烈火涌上来,空中也是垃圾非常多,能见度低的感人。

晏砚章猫着身子贴着这一片破房子走,耳边垃圾飞过的破空声以及不知名怪物的嘶吼声似乎是来自四面八方。

走着走着,后脑勺似乎有针扎过一般。

他立马抬头望去,只是空气中过于浑浊,仿佛置身于红黑的悬浊液之中,比一片漆黑更让人眼前不适,还没等看清,突然一坨黑影向他冲来,根本不待他反应就被拦腰抱起,起伏间跟科幻片似的飞跃于房顶之间。

“你怎么来了?”气息算不上平稳,昨晚包扎好的地方新添伤口,绷带都被染成鲜红,要命的是这家伙一手拨开迎面飞来等人粗树干一面单手抱着他在屋顶上乱飞。

“我还没问你怎么来了呢?”晏砚章属实没有被人单手抱起的经历,吓得一手抓钟目的胳膊一手紧紧扣住他肩膀,咬牙切齿地看着周围飞速后退的景象,不得已把脑子缩向钟目躲避飞行物。

“几点了不知道回家啊?真当我那是宾馆?我给你小心翼翼包扎好的伤口就让你这么拿来糟蹋的啊?中午还病恹恹的你现在倒是飞得挺快啊,……卧槽!什么东西?!”

空中唰的出现一道黑影,速度太快以至于都带出残影来,下一瞬为避免撞上钟目抬手就直接抓去,结果那黑影跟雾似的一下又散开。

钟目拉开距离在一处房檐上把晏砚章放下来,皱着眉看向前方。

“唰刷刷——”三声,三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祟交错站在不同的屋顶,皆是瞬间出现,几乎眼睛一眨那儿就多了个物什。

晏砚章拿那根铜条子戳着屋顶站稳,他这辈子不晕车不孕船,结果现在好像有点晕人。

“啊,原来是大人的心肝儿来啦?”阴阳怪气的太监音,带着谄媚又带着虚情假意。

晏砚章警觉的视线一顿,有点想给这群祟科普一下“不信谣不传谣”的思想,并且想问清楚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这么离谱的内容真的有人信吗?

“废话少一点。”钟目没受影响,声音不大但却能清晰地传进耳朵。

“那怎么行呀大人,直接动手伤着这位该如何是好?”三只祟争先恐后地张嘴,声音跟三重奏似的音频交叠,入耳后竟能让人神经抽痛。

“肯定会有祟回来对付我,你尽可能的多拖住几只,早些解决了过来帮忙,毕竟我能撑多久真的是个问题对吧?”晏砚章往钟目那走去一步,两人距离近的几乎肩膀前后挨着,他讲话也几乎是耳语一般热气全洒在钟目耳后,他没管那肉眼可见的不合时宜红起来的耳朵尖,一巴掌打去钟目后脑勺,声音响亮到对面三只祟都愣了一下。

钟目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上后脑勺,回头看他。

“我进来就是为了给你来这下的,要不是还指望靠你出去,我就拿这根棍子抽你了,走了,自求多福吧。”

说罢就纵身跳下屋顶,踩着墙边的木桶坐踏板落在地上,地面不知何时聚满了熙熙攘攘一大片祟,看起来都有点脑干缺失的蠢样,但四肢修长锋利,对着落下来的晏砚章跃跃欲试。

身后的战争一触即发,晏砚章这块也是人山人海的突围战。

他挥动铜棍,呼吸间对着迎面而来的祟的命门处捅去。

自从喝过许三问给的那碗血后他不仅能直接看见祟,更是能清晰地看见它们的命门所在,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不少。

打了几轮之后,虽然添了一些伤痕,但好在不深,在这样的群殴之下完全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挥棍瞬间十分流畅熟悉,明明只是心念一动想要往左边去刺,手腕就以及自动挥着招式过去了,连带着身体的动作都十分协调,就跟走路的时候迈左脚挥右手一样理所应当。

眼前少说还有十几只祟,大约是智商不高的原因它们讲起话来跟敲电报似的,又密又碎,当周围都是这种声音立体环响的时候,给他带来的精神污染远比物理伤害更高。

晏砚章捂着流血不止的上臂,见缝插针地喘着气。

突然头顶一声尖叫,他循声找去,三只祟之中的某一只被远远抛了出去,细看空中的它断裂成两截,即使藕断丝连也在慢慢的化为灰烬飘去红黑色的混沌之中。

那场面就算是在无声之中也极为震撼。

剩下的两只祟见状飞身出来,不管不顾就向钟目袭去。

下一瞬一只巨大的祟扑来晏砚章上方,他赶忙双手持棍,从祟的脖侧顺着它的冲劲侧着挥去它另一侧腋下,刚好穿过命门,啪一下,祟就跟烟灰似的散在他身前,发出一阵恶臭。

晏砚章忙着后撤,快速瞥一眼身后没人,感慨好险,竟然在这种时候走神,可实现又不受控制地向上望,什么也看不见了,上方似乎变得更浑浊了,远处一侧的天也开始坍塌,估计是死了一只祟的原因。

近处祟似乎是在犹豫,他这一番下来少说也杀了十来个了,虽说这群祟智力和武力都不算太高,但好歹也是祟,今年的kpi属实是狠狠超标了。

正自娱自乐放松紧绷的神经呢,天空慢慢落下一条绷带,晏砚章伸手抓住,上头还残余着血渍,他放去鼻尖闻闻,嗯,还带着他家沐浴露的味道。

你可别死啊钟目。他在心里想着,将绷带随手往兜里一揣,咬牙又继续迎上扑面而来的祟。

“大人您瞧,要不是下头那人封印了您,您甚至用不上动动手指我们这些小喽啰就死翘翘了,哪会像如今这般有来有回呢?”命门闪着灰色的祟气喘吁吁地和钟目过招,虽瞧不见五官但也欠揍得很。

钟目咧嘴笑笑,泛着祟炁的手抓住那祟伸过来的手臂,巨力之下祟既抽不走又不能再往前一步,面露痛苦。

下一瞬钟目抬起另一只手唰得一翻向伸手抓去,直接把偷袭的另一只祟抓去半个脑袋,“啪”飞向歧途边缘。

这是钟目随手撕开空间辟出的一处歧途。

此时的他浑身冒着浓墨般的祟炁,朦朦胧胧间还看得清人样,却也不再像个人——只有眼黑的双眼,纤长的睫毛眨动间有一缕缕红光波成丝线一般流动,没什么血色的嘴里尖牙更是锋利,四肢也远比人时修长,到了末端慢慢和祟炁融为一体,变成墨一样的尖爪。

同时无法忽视的是仿佛在水下会流转一般的梵文,那就是祟口中的封印。

是晏徽花了数千年时间一笔一笔用鲜血兑墨写下的封印。

“你管这叫有来有回?”钟目稍一用劲就拧下来一段祟的手臂,在它惊恐后撤的眼神中放至鼻尖嗅了嗅,然后一脸嫌弃地扔开:“若非你们仨太难缠又仗势欺人又尽使阴招,以为能伤我多少?”

“现在说出到底是谁告诉你们直接将人生生转化为祟的方法,兴许我还能给你们个痛快。”

外面那几十个祟,尽是生人。

上次进来钟目就发现这事了,他不愿伤人只能一味挨打,无奈之下才动手解决几个,实在是碍于待了太久怕晏砚章担心就中途溜走了,谁知道今晚还有人上赶着来送死,让他直接碰见这三只祟当面抓生人。

“只要大人肯来我们这边,一切方法都是您的,有您在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成祟不是问题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灰色的祟发出尖锐的笑声,钟目自觉多说无益飞身就闪去它身前,它也似乎早有预料地闪身就跑,却不料在半途中就被钟目抓住,一掌掏向命门捏了个碎。

凄惨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钟目皱了皱眉,看向自己的下腹。

几根尖利的爪子探出,却无论如何无法更深一步,又或是捏碎什么。

“下一个就是你了着急什么?”

他一侧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转回的身子,身后偷袭的祟错愕地看着自己断开的手臂,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世界已然在自己眼中翻了个面。

它的脑袋被一脚踢下来咕噜咕噜滚去灰色命门的祟的边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和身体慢慢消逝,身边灰色的祟还在发出喑哑的“哧哧”声。

好快,好强。

钟目没在这停留多一秒,左手在虚空一划便划开一道狭长的口子,他飞身出去,在前脚踏出歧途的一瞬他又重回人的模样,根本不待思考的去找晏砚章。

他方才之所以会被偷袭成功也是因为有一瞬间的分神,他能感受到晏砚章在那一刻受了不轻的伤,他得立刻结束这边赶去救人。

果不其然,地上晏砚章正被二三祟围堵在墙上,尽管他已经尽力用钢管卡住它们的嘴,祟细长的手仍是在他肩膀上身上划出不少的伤口,尤其是左肩一侧似乎还是一道贯穿伤。

这些祟大约是被晏砚章的战斗力给威胁到,一股脑的也没有什么战场精神了全都向他招呼而来,短短几瞬他身上的伤就比一开始第一只祟死之前受得还多。

失血让他有些脱力,然而空中飞身向他扑来的钟目又让他精神一振,手上多了丝力气把那些邪祟推得更远些。

可还没等他咧其嘴高兴,背后一丝无法避免的寒意就让他僵在原地。

这些祟怎么,尽是腌臜玩意搞偷袭。

然而意想之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倒是一个微微泛凉的怀抱笼住了他,身上还带着和他一致的香味。

钟目一爪挥开面前仅剩的三只祟,在祟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之前就把它们推开扑进晏砚章的怀里,伸臂过去挡住那只偷袭的祟的利爪。

一声闷哼,钟目把脑袋埋进晏砚章颈窝里。

身后是祟的尖叫,那只祟抓进了钟目的手臂里,抓得皮开肉绽,但与此同时自己也被钟目得血腐蚀得失去手臂,并且还在慢慢向上腐蚀,犹如亲眼看着自己死去一般凌迟。

眼前的歧途慢慢褪去,城市的天空慢慢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晏砚章浑身肌肉抽筋似的紧绷,钟目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多少有些重,但他却没松开手,有些贪婪的眷恋这一瞬间的踏实感。

他往后扬了扬脖子,今晚的月亮刚好是个较为清晰的月牙状,清亮亮地挂在屋顶,下方就是路灯,丝毫没被抢去夜晚主角的风头。

他轻轻抬手搭上钟目的背,另一只手放在刚刚挨了一巴掌的后脑勺上,毫无章法地慢慢顺着,钟目后脑勺的头发有些短,摸起来还有些刺挠。

钟目有轻微的一僵,随即就像是摊开来肚皮朝上等候被撸的宠物狗一样放松下来。

“我走之前怎么和你说的?”

“好好在家躺着,等你回来去医院检查。”

“然后你怎么做的?”

“我错了……”

“……”晏砚章真是要被他气笑,怎么每回都这样,他一兴师问罪钟目就立马道歉,丝毫不拖泥带水不讲究骨气的就开始认错,只是每次道完歉也没见他改了多少。

“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比试,你输了欠着我的一件事?”

“记得,删了你记忆我道歉……”

“谁还跟你算那回的账,我有这么记仇吗?”晏砚章打断他,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佯装生气,话锋却在下一刻一转,“我现在想好了,只要你还住在我家的一天,去哪都得向我报备,能做到吗?”

“能。”

大约是没想到答应的这么干脆,晏砚章有些莫名其妙的难为情,他清了清嗓子,添上半句,“……也不是所有都要报备,但只要是和清平局业务挂钩的都得和我说,知道吗?”

“知道了。”

“嗯……,起来吧,再不回家止血你不会死我要先嗝屁了。”他拍拍钟目,示意钟目起来,原先还以为自己能起来,结果竟然是肌肉酸麻到差点跪地上,还好有钟目拉着,最后夜深人静他一边挂钟目肩膀上一边往回走。

一路上二人躲躲闪闪生怕撞见人被人误会,到门口晏砚章手抖得输入不了密码,下一瞬间他就和钟目出现在了自家客厅里。

他眨了眨眼,回头看一眼纹丝不动的门,又看了看钟目。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回不是晏砚章帮钟目上药了,是二人这里“嘶”一声哪里闷哼一声的彼此互相上药了。

“昨天本来没打完,我怕哥担心就先回来了。”钟目轻轻拿镊子夹出晏砚章左肩里的碎布,老实回答他的问题。

“嘶——,我干嘛没事担心你,你都把我家当宾馆一样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了。”

“我以后有事一定提前说,不过怕哥担心是一,其次数日不见我也想回来看看。”钟目的动作一顿,之后变得更为轻柔,原先抓着晏砚章的手也在源源不断地为他渡着气,相握之处暖洋洋的,连带着浑身上下都没那么难受了。

晏砚章许久没说话,钟目察觉不对劲侧头去看他,随即望进一双在暖光之下泛出琥珀色的眼眸,其中神色复杂,如不知深浅的古潭捉摸不透。

“数日不见什么?想回来看看什么?钟目,你知不知道刚才说的这句话歧义有多大?”

“……”钟目垂了垂眸子思考了一会,看着从自己手中抽离出去的,如今虚握着垂在晏砚章身侧的手,抬头继续对上他的眼睛,语速有些缓慢地问:“是我没表达对吗?”

“你想表达什么?”

室内很静,客房的床单上二人的鲜血交叠在一起,二人安静对峙到还有些诡异的美感。

钟目的脸色惨白,比昨天还要白得吓人,似乎稍不注意就会变成透明消失一般,晏砚章也没想要他的回答,他有些不确定钟目要说的答案是不是自己想听的,甚至想问问自己到底想听的答案是什么。

总之很矛盾,他不说倒遂了自己的心意。

先前握着他的手是钟目的左手,一直绑着绷带的那只手。

如今没再缠着绷带,他也有机会第一次看到这只手的原貌,就这样虚虚张在那,维持着抓他手的动作,以他的视角看去刚好能看见一大半样子。

果真是一张狰狞丑陋的嘴,翕张间能看见其中鲜红的舌头和尖锐的獠牙,长在这样一张白净修长的手里多少有些埋汰了。

晏砚章面不改色,抽出袋子里的绷带,问:“重新绑上吗?”

“嗯。”钟目点点头,不太能分辨出他的情绪。

绑到一半,因为低着头的缘故,他突然听见脑袋上方传来一声:

“生日快乐,哥。”

晏砚章一怔,抬头去看钟目,后者难得扬起嘴角冲他笑着,眉眼间都是温和的笑意。

他有些状况之外,手上的动作停住,顺着钟目的视线回头去看,墙上的钟正好指向十二点整,秒针走到了才数字“2”,还在不断的转动,一格一格。

好想拆成两章发多混一天更新qu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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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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