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猛地抬头看向苏老爷子，奶声奶气地问道：“爷爷，我可以养它吗？”
林志明顿时头皮一紧：“……”
一想到家里的小灰和小黑，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自家小院被各种动物攻占的场面，头都大了。
苏老爷子却不以为意，语气淡淡：“养吧。但要洗干净，不然不许进屋。”
听见这话，林安安立刻把怀里的小狗郑重其事地交给张婶，认真叮嘱：“张奶奶，你要好好帮它洗澡哦，它是我们家人啦~”
张婶接过那脏兮兮的小狗，哭笑不得地摇头：“好好好，安安要来帮忙不？”
林安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小脸认真地点头：“我要给它擦背！”
于是，张婶抱着小狗去了后院，林安安则小跑着跟在她后头。
院子里阳光正暖，张婶将热水倒进大盆，又兑了些冷水，确认水温合适后才将小狗小心放进去。
林安安蹲在一旁，轻轻摸着小狗湿漉漉的脑袋，温声道：“你要乖乖洗澡，不许乱动哦~洗干净才好香香。”
小狗似乎真的听懂了她的话，安安静静地坐在盆中，连挣扎都没有。
“哎哟，这狗真是个福气相。”张婶感叹着，一边用肥皂仔细搓洗它身上厚厚的泥垢。
清水一盆接一盆地冲过，脏水流得一地，直到毛色恢复了原本的灰白，张婶才心满意足地打量了它一眼。
她拿出毛巾一点一点地将小狗擦干，笑着道：“好了，晒一会儿太阳，毛就全干啦。”
林安安蹲在小狗旁边，托着腮帮子盯着它，眼睛亮晶晶的：“你现在干净了，是我家最帅的小狗狗！”
她歪头想了想，郑重其事地宣布：“以后你就叫小白吧！”
小狗汪地叫了一声，尾巴摇得飞快，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林安安也很满意，眉开眼笑地抱起小白，一边小步快跑地往客厅方向走去，一边喊道：“奶奶——我给你带了个新朋友回来！”
苏母正靠在藤椅上晒太阳，听见声音转头一看，就见小姑娘抱着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狗飞奔过来，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满是炫耀和期待。
“小白洗好了，它以后就叫小白，它会陪着奶奶，保护奶奶的！”
苏母一听，顿时乐了，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头：“来，抱过来让我看看。”
林安安立刻把小白抱过去，小狗很听话地伏在苏母膝头，鼻子轻轻嗅了嗅，随即摇着尾巴趴了下来。
“哎哟，这狗精灵得很。”苏母一手摸着小狗的脑袋，一手拉住林安安的小手，笑得合不拢嘴，“你可真是奶奶的福星啊，来一个喜欢一个。”
林安安靠在她怀里，奶声奶气道：“因为奶奶也对每一个人都好呀！”
苏母被她哄得笑意连连，眸中尽是宠溺。
几天后，林志明准备动身返回合县。他得回去和李娟好好商量接下来的打算。至于林安安，暂时留在了京城。
临行前，他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小棉袄，蹲下身轻声问：“爸爸要回合县了，你要不要和爸爸一起走？”
“不要！”林安安摇了摇头，小脸认真，“我要留下来陪奶奶。”
她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留下。
林志明心里有些堵，眼眸微垂，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舍：“爸爸这一走，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你了。”
“没关系呀，”林安安歪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安慰他，“之前你出远门的时候，不也好久才回来嘛，我都习惯啦。”
林志明闻言，心里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苦笑了一声：“你这孩子，真狠心。”
“可我也会很想你呀，”林安安抱住他的脖子，小声补了一句，“只是我觉得，这次留下来比较重要。”
这话让林志明怔了怔，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那你可得乖乖听爷爷奶奶还有苏叔叔的话，不许调皮捣蛋，知道吗？”他忍不住又叮嘱了一遍，“要是有事，就找苏叔叔。要是想爸妈了，也要告诉他。”
林安安长叹一声，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林志明的肩膀：“爸爸，你好啰嗦哦，都快变成老爷爷了。”
林志明哭笑不得：“……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嘛。”
“我才不会呢！”林安安一仰头，笑得得意洋洋，“我可是很厉害的！”
苏母在一旁看着，眼神慈爱，开口打趣：“好了好了，别舍不得了，等过段时间你们一家都搬来京城，不就能天天见面了。”
林志明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这事还得回去和李娟好好谈谈，能不能搬来京城，不只是他说了算。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车站吧。”苏宇峰出声提醒。
林志明轻轻抱起林安安，一行人乘车前往京城车站。
抵达时，火车正好缓缓进站，汽笛声在站台上响起，带着些许别离的意味。
林志明将闺女郑重地交到苏宇峰怀里，语气认真而沉稳：“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苏宇峰点头，语气坚定：“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不仅因为她是林志明的女儿，更因为她是他亲侄女，是苏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林安安乖巧地坐在苏宇峰臂弯里，小手挥得高高的：“爸爸再见，记得要和妈妈、哥哥说，我会想他们的呀~”
林志明鼻头发酸，眼眶微微泛红：“好，你要乖乖听话，等爸爸妈妈来接你。”
车站的汽笛再次响起，车门即将关闭，林志明最后看了林安安一眼，终究还是转身上了火车。
站台上，苏宇峰望着火车缓缓驶离，直到那抹熟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才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姑娘：“走吧，叔叔带你吃冰棍。”
一听冰棍两个字，林安安眼睛一亮，立刻把那一点点不舍抛在脑后，奶声奶气地说道：“我要吃两根！”
“还两根呢？”苏宇峰笑出声，“小心闹肚子。”
“才不会呢！”林安安得意地哼了一声，小脸骄傲地扬起，“我可厉害啦！”
苏宇峰看着她，眼神温和而宠溺，轻轻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脚步不快不慢地，朝着车站外走去。
*
经过一天半的舟车劳顿，林志明终于回到了合县。
当他站在自家门前时，天色早已昏暗，屋里透出一盏温黄的灯光，映着熟悉的轮廓与归属感。门还未推开，他就听见屋里媳妇和儿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在说话。
一想到这趟出门没能带闺女回来，反倒把她一个人留在了京城——还是留在一个尚未完全确定的亲人家中，林志明心里五味杂陈。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推开了院门。
门轴发出一声轻响，林云礼下意识朝门口看去，瞧见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爸爸！”
下一秒，他左顾右盼，神色疑惑：“咦？妹妹呢？”
李娟也停下了手中夹菜的动作，站起身，眉头微蹙：“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安安呢？”
“咳……”林志明走进屋，将手里的行李放下，声音略显疲惫，“你们先别急，等我喝口水，我慢慢跟你们说。”
他坐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润了润喉，片刻后，才缓缓地将这几天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包括苏家人的态度，那份迟来的亲缘证明，还有苏母和安安之间的投缘，以及他最终决定让安安暂时留在京城陪伴苏母的决定。
屋里一时沉寂下来。
李娟握着茶杯的手一紧，良久没开口，连林云礼都难得没有插嘴，只默默看着自己的爸爸。
“……你就让安安一个小丫头，留在人家家里？”李娟终于开口，声音发紧，眼中尽是复杂情绪，“她才多大点啊？你怎么舍得？”
林志明抬起头，直视妻子的眼睛，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不是舍得，是不能不舍。”他顿了顿，继续道，“安安和老太太……是真的投缘。那老太太身体不好，听医生说，已经是靠精神头儿在撑着了。”
“我走的时候她笑着跟我说，安安在的时候，她饭也能多吃几口，晚上睡得也踏实些。”
“我知道。”李娟喃喃道，“可她是我们的女儿。”
“她还是他们的孙女。”林志明的话出口后，屋里又沉默了。
林云礼望着爸爸妈妈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有些不懂，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妹妹她，是不是以后不回来了？”
林志明转头看向儿子，摇摇头：“怎么会呢？那是我闺女，是咱们的宝贝，她会回来的。”
他又看向李娟：“我跟她说好了，等合县的事情安顿妥当，我们一家人都去京城。”
李娟一愣，睫毛轻颤：“你是说……咱们以后，要搬去那边？”
“我不想让安安一个人待太久。再说了，那是我亲生父母，他们既然找到了我，我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而且，我想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这是林志明经过一天一夜思考后，才做出的决定。
李娟垂下眼，沉默地抿着唇，指尖紧紧扣在茶杯上。她性子稳，不爱轻易表露情绪，但心头那点酸和乱，一时却也理不清。
过了许久，她轻声开口：“行，我没意见。但我得先把单位的事处理好，云礼上学的事也要安排……”
林志明眼里一热，伸手轻轻扣住她的手：“阿娟，谢谢你。”
李娟没看他，只淡淡道：“先别谢我，这条路你选的，要是以后安安真被宠得无法无天，我可还是要数落你的。”
“行，行，算我先认罚。”林志明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