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去哪儿了。”
这问罪人一样的语气,让宋泠情绪冷了下来。
“找我有事?”
“你现在简直无法无天!”
“……”
宋泠干脆直接问唐建斌,“你来说。”
“爷爷诈我……”
行,了解了。
“外公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宋泠摸出钥匙先开正屋门,拉亮灯,站在门口看向外公。
“做也做了,外面冷,外公要不要进屋再训我。”
唐外公盯着平静的宋泠,突然想被扎个洞的气球,瞬间泄气。
“没想训你,我知道你初心是为淑佳好,就是希望你下次办事之前能多想想。”
“出事了?”宋泠听着不太对劲。
唐建斌小跑到她身边,小声通风报信,“秦家不要脸,现在不承认和淑佳姐定过婚事。”
“?”
宋泠不理解,“定亲走礼都有流程,不可能因为他们不认就不存在。”
牵线的媒人,像两家这种认识的关系,媒人都是身边朋友或者亲戚。
定亲时、走礼时,邻居有眼都能看到。
“对了,还有婚书。”
现在不流行婚书,办婚礼的都少,基本双方单位或者街道开了介绍信,直接去领证就行,最多散把喜糖。
唐家会有婚事,是唐外婆私心保留的浪漫。
唐建斌一脸吞苍蝇似的表情,烦躁地吐露,“婚书被淑佳姐偷给秦玺,现在秦家咬死不承认,咱们也没招,大娘讲事情闹大吃亏的是淑佳姐。”
他偷偷看眼爷爷,压低声音说:“来之前爷爷才和大伯吵过一架。”
“淑佳知道秦玺在外面有别的对象吗?”
“她说她不知道,哭老惨了。”
“……”
多哭哭也好,把脑子里水放放。
宋泠把外公拉进屋里坐下。
“外公,失去这门婚事会对家里造成很大影响?”
“不会。”
“那取消婚事是好事。”
想想唐淑佳在原文里的结局,可惨了。
宋泠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结婚之前知道秦玺的真面目也算及时止损,淑佳姐现在重新找对象,结婚还是头婚,比起无知无觉地结婚后才发现秦玺不老实离婚,算幸运的。”
唐外公盯着说得头头是道的人,很无语。
“你当我来是为了和你商量淑佳的婚事?”
宋泠眼神迷茫一瞬,跳到唐建斌身上,“不然是来聊他离家出走的?”
“表姐!我没得罪你吧。”他偷看爷爷一眼,狡辩道,“我来你这算什么离家出走,顶多算回家,最差最差也是走亲戚!”
宋泠瞥一眼炸毛的小子,不解地眼神落回外公身上,发现外公看她更无语了。
不是,有话直说啊!
唐外公无奈,点了点她,“你就没想过举报的事情被秦家发现,会找你麻烦。”
“他们敢!”
宋泠嚣张完,紧盯唐建斌,“只要他嘴严,就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唐建斌想生气,余光看到爷爷后,顿时心虚地嘴硬,“我嘴巴很严的,必不可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宋泠笑笑,没当回事。
隔天。
宋泠一早回到唐家,整个气氛压抑低沉。
安慰外婆几句,问到唐淑佳,说是一早去找秦玺去了。
二舅妈请假在家,估计昨晚愁得一夜没睡,眼底黑青一片。
宋泠这才知道昨天的细节。
秦玺被举报抓回委会,委会按照唐建斌故意给错的地址,通知到唐家。
正常,唐家先知道消息,应该站在制高点的。
奈何她和唐建斌都忽略了秦玺那个对象。
女同志叫柳碧,身份和金泽玲类似,家里都有个当区一把手的委会主任老爸。
二舅妈到办事处时,柳父已经提前把两人领走。
唐家不明就里,正了解情况,秦母打时间差,找到唐淑佳的工作单位,提及秦玺被举报,被人污蔑成盲流,需要多方面证明身份,顺势骗走唐家保留的婚书。
等唐淑佳见到爸妈,得知真相,已经迟了。
二舅上门质问,还被秦父嘲笑一番,当时就闹到邻居面前,当众讲两家婚事没成,唐淑佳嫁不出去,硬赖上秦玺,可把二舅气个不轻。
宋泠听完也有些心惊。
对方动作太快了。
一个下午而已,就想到办法解决问题,并狠狠地踩上唐家一脚。
宋泠也有疑惑,“淑佳姐能和秦玺定下婚事,说明两家没仇吧,至于这么狠?”
方静苗气愤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一家子是这种人!认识这么多年,打淑美上小学就认识,十好几年!”
“他一家子是心大了。”
唐志凡匆匆进门,摘掉帽子随意坐下。
“秦玺和柳碧今天打结婚证,我找的人打听到,秦家两口子年后都找到新工作。”
“那他们早说啊!那边勾搭着还吊着我姑娘,当我们一家都是死人啊!”
方静苗一巴掌拍在桌上,“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咱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秦家也是仗着继续掰扯,受影响最大的是淑佳,才有恃无恐。”
方静苗浑身没了力气,跌坐回椅子上。
宋泠扶一把,不经意地问,“我好奇,秦玺和淑佳姐定亲后,是只勾搭过柳碧一个,还是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选?”
唐志凡笑了,“我要是秦玺,肯定多挑挑。”
没有也得有!
半小时后,宋泠见到失魂落魄飘回来的唐淑佳,一双眼睛肿得不行。
方静苗担心死了,偏偏还有不识趣的人上门来打听情况。
一问才知道,秦母昨天拿到婚书离开的路上就开始编排起唐淑佳。
方静苗气红眼,当即带着女儿回娘家住几天。
宋泠留下吃了顿午饭,婉拒留下过夜,以第二天要正式上班为由提前离开。
唐建斌当天放学跑了过来,说是家里现在没人,怕被奶奶拉着哭。
第二天。
唐建斌上学,宋泠上班。
大门口分道扬镳,拎着昨晚儿闷一夜的瓦罐鸡汤,专门在商店买的复古款保温壶,能直接装下整只鸡,留一半汤另外找保温壶装着,放进背包存着。
她现在要增重,纯靠学校大锅饭肯定不行。
坐公交到学校,进门直奔车棚,她那辆银色的女式自行车在一众凤凰飞鸽的二八大杠里特别显眼。
将保温壶平放在车篮里,几分钟骑到家属楼楼下。
上班早高峰,楼里上上下下人不少,见她站在宋南征家门口都多看两眼。
“这谁?我咋不认识。”
“没见过。”
宋泠有钥匙,还是先敲门。
“谁啊。”
门打开,宋南征脖子上挂着毛巾正擦脸,只穿了件单褂,看见她特别高兴。
“还敲什么门,你不是有钥匙,下次直接进来,拎的什么这么大,给我给我。”
宋泠跟进门,“我熬的汤准备中午加餐,先放家里。”
“你亲手做得这么厉害!我有口福了。”宋南征乐完开始发愁,“我家里没火咋热。”
“食堂可以帮忙吗?”
“也行。”
宋南征心里头惦记着弄个炉子小锅来,他最知道宋泠身体多虚,有个炉子以后熬点汤汤水水,热饭菜什么的也更方便。
没跟宋泠说,她肯定不愿意麻烦人。
宋南征没忍住,早饭就撕了条鸡大腿,喝汤时没少竖大拇指,然后舒坦满足地出门。
“要不要送你过去。”
“不用。”
教学楼和图书馆不在一个方向,送一趟太耽误时间。
宋泠是自己骑车去的图书馆。
前馆侧面是车棚,宋泠将车子锁好,从车篮子里取出背包,朝大门走去。
两辈子第一份正式工作。
宋泠踏入新的工作环境,内心没有多激动,倒是有些初来乍到的不自在。
来来往往都是气质硬朗的大高个,个个都要看她几眼。
有含蓄的,有直白的,各色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上一次来赶着寒假,图书馆冷冷清清的,没想到开学后人这么多。
不愧是考上大学的优秀人才!
宋泠挨个回看过去。
像是没想到她有这么大胆,大半人被吓得收回目光,匆匆逃离现场。
宋泠不禁笑出声。
现在的男同志还真是单纯,看一眼就会脸红。
突然,宋泠莫名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宛如实质,紧紧地盯着她。
转过身,直直撞进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微微一怔。
贺文岳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咬着牙打招呼。
“宋同志,我们不愧是朋友,就是有缘分,四九城这么大,随随便便就能遇见。”
“早,你嗓子不舒服吗?怎么说话怪里怪气的。”
“有吗?那不关朋友我嗓子的事,是朋友我心里头不舒坦,朋友啊,你认识什么朋友会治病的,给朋友我瞧瞧。”
宋泠脑子嗡嗡的,耳边不停萦绕着一句句的朋友,朋友。
糟糕!
宋泠讪讪地想起她用完就丢的行为。
这还发现不了贺文岳是故意的,那就只能是她故意的。
宋泠垂眸,放软声音说:“这可怎么办,我以前身体不好常年待在家里,只交到你这一个朋友,现在你有事我都帮不上忙,不然我请假送你去医院看看。”
“……你别装可怜!我没那么好糊弄,也不准请假!到时候扣工资又怨我。”贺文岳强撑着面无表情。
宋泠弱弱地抬眸,快速看他一眼又收回。
“不怨你,你刚刚帮过我,要不是有你,我外公他们肯定惨了。”
那眼神像是有小钩子一样,把贺文岳的心情弄得乱七八糟,痒意上涌,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你知道就好。”
“我一直想谢谢你,对了,我专门煲了汤送你,你等着。”
宋泠转身跑回车棚,背对着贺文岳,借机把背包里存的那半壶汤拿出来,最后塞到他怀里。
“我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味道什么的,允许你小小提意见,我上班要迟到了,回见!”
贺文岳怀抱着沉甸甸的保温壶,眯着眼紧盯宋泠离开的背影,轻哼一声。
“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