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艺术治疗中心的露台上**,初雪正簌簌落下。
俞天青盘腿坐在落地窗前,指尖摩挲着刚刚拆开的包裹。十二个微型雕塑嵌在黑色丝绒展板上,每个不足拇指大小,却精细得令人心惊——他能认出自己一月份穿的那件灰色高领毛衣的针织纹路,甚至三月雕塑的右手小指上还刻着输液后的淤青。
"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治疗师说过,触觉记忆是最后消退的感官。此刻指腹传来的黏土颗粒感,与三年前安小桐总爱用的那款西班牙红陶土一模一样。
最底层的信封没有封口,里面滑出一张材料成分报告。当看到「人体骨灰成分5%」那行字时,窗外的雪突然变得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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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工作室里**,安小桐正将最后一批骨灰陶瓷送入窑炉。
克莱门特欲言又止地看着操作台——那里堆着几十个失败的试验品,全是微型人体雕塑的残骸。最完整的那个能看出是俞天青的侧脸,但右眼部位裂开了蛛网状的纹路。
"柏树焚灰的收缩率比预计高了12%。"安小桐戴着防毒面罩,声音闷闷的,"得重调釉料配方。"
火焰在观察窗里扭曲成蓝色,她想起上个月去墓园取父亲墓前柏树枝时,守墓人说过的话:"这棵树是你出生那年栽的,树干上全是刻痕——你父亲每年都来量你的身高。"
窑温升至1200度时,她摘下面罩,突然对着火光举起右手。无名指上的银丝环映出307室的经纬度坐标,那是上周才发现的隐藏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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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世的深夜**,俞天青在台灯下用放大镜检查七月那个雕塑。
酷似自己的小人躺在草坪上,胸口位置有个针尖大的凹点。当他用画素描的2B铅笔轻戳时,凹点突然弹出片微型金属片——上面蚀刻着巴黎某实验室的LOGO和一组基因序列编号。
电脑检索结果显示,这是安小桐三年前在维也纳中央医院留下的DNA存档样本。
"疯子..."
他抓起手机又放下。时差显示巴黎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当年在307室他第一次失控割腕的时刻。
床头柜的抽屉深处,那板被做成情书的氟西汀铝箔突然发出细微爆裂声——含在陶土里的柏树灰遇潮膨胀,顶开了某个隐藏夹层。里面蜷缩着张字条,已经泛黄:
「我把父亲的愤怒烧成了灰,现在它是守护你的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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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的巴黎双年展**,特殊展区陈列着十二件骨灰陶瓷作品。
解说牌上写着《366》,但只有最敏锐的观众会发现——每件展品底座都嵌着片维也纳治疗中心的门禁芯片,拼起来能组成完整的磁力感应图。
闭幕式当晚,清洁工报告称展台温度莫名升高。保安调监控时看到,有个戴渔夫帽的高瘦男人在闭馆后潜入展区,用手掌依次焐热了所有雕塑。
当第十二个雕塑被触碰时,整个展区的安全灯突然变成普鲁士蓝。监控画面就此中断,只剩音频里持续的心跳共振声——比展品预设的频率快了整整一倍。
【番外1.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