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12号揣着钱袋，灵活的眼睛转动，机敏地观察周围环境：地板干净、摆设整齐，这地方一定有“体面人”，到时候可以再发一笔财……还在畅想着宰割下一头肥羊的12号闷头撞上了一行白袍人。
对方的身体很健壮，12号就像是撞上一堵墙一样难受，“唔——”她被作用力反撞在地，露出皮肤剥离的血肉，像是蔷薇绽开的手里紧紧拥着钱袋与铁片，12号下意识蜷缩起身体露出防备的姿态，与此同时，灵性蠢蠢欲动：“不能让她们发现钱袋。”
“真晦气！”少年人看向12号瘦小的身躯，下意识流露出厌恶的神色，闷闷地说道，“这群市政官们什么也不做，每天只知道观看演出，就这样让小孩……”
身旁的成年人呵斥少年人：“离她远一点，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少年人当即反驳：“莎尔，这就是我们来此的目的。”
见两人争吵，12号心头一松，趁人不注意绕过她们，埋头跑向楼上，后头的争执声愈发激烈。
莎尔忍无可忍地用灵性拎起少年人的衣领，将她高高挂了起来，神色凝重地说道：“听着，如果你想找死，我可以马上松开。”
正义天真的少年人瞪大了眼睛。
在超凡者莎尔的眼中，离去的小孩满是熟悉的、猩红的灵性，来自蔷薇主母的灵性力量不断与其共鸣。
【婕拉瑟娅的注视】
“被神明注视之人……”莎尔心头一沉，目送着小孩离去，“神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超凡历史上，被神明注视的人应该是受到眷顾的幸运儿，然而超凡者与神明的差距，比凡人与超凡者的差距还要大，被眷顾之人的灵性天赋如此强大，却也承受了更多的侵蚀，对于超凡者而言，被神明注视更像是一种短命的诅咒。
“在人类历史上，有那么一群天才，她们用神的形象为自己谋夺名利、财富、权力，于是，教会诞生了。
“神是存在的，然而教会不是因为神而存在的，相反，蔷薇主母能有今天的威名，是离不开蔷薇教会与蔷薇主教们的努力。
一位滞留在这的银沙区王都超凡者捂住耳朵，拿腔拿调地冲着舞台嘲讽：“这还用你说？”
“神明，来自于愚民。”
一脚踹翻木偶，神色阴郁的少年人踩在椅子上，目露凶光地扫视四周环境：“吵吵吵吵！你有完没完？”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三神，也要依赖芸芸众生。”
“神，是完美的，是罪恶的。”
见银沙区超凡者们如此齐心协力，欲言又止的陈智芸也不想忍了，果断跟团：“能不能别墨迹了？”
什么剧情？这是哪儿？这群人要做什么？陈智芸一概不知，她安慰自己：“反正击杀会掉落人物小传，把人杀了也能过剧情。”
穹顶之下遍布着粗糙的木偶，她们唱着歌，说着亵渎神明的宣言，手中的刀具衔接着木制的机括，想要蛮横地刺入失去灵性的超凡者身体，然而银沙区的地痞流氓们也不是吃素的，黑拳、扫踢，抱摔，一时之间，竟然打的有来有回，两方人马平分秋色。
弯腰躲过不知道哪个超凡者扔来的板砖，陈智芸与木偶拉扯了几回，还是没有办法从木偶手中夺取武器。
构成木偶的木头似乎是经过特殊工艺，坚固无比，陈智芸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打断与刀片相连的木偶手臂，反而因为多次摆拳与肘击重打木偶，使自身关节被木偶反震发麻，部分皮肤部位出现乌青淤血。
再加上【格洛丽亚的木偶朋友们（耐久度）：？？？】这一条说明，陈智芸直接放弃了击杀木偶的心思，被木偶撵得满场乱窜。
“我XXX。”混乱之中，被陈智芸一脚踩背的超凡者破口大骂，“黑发的XX！”
陈智芸熟练的往旁边一趴，躲过后脑勺袭来的拳风，追击的木偶动作不变，抡起刀片往陈智芸方向刺去。
见木偶图穷匕见，陈智芸也不急着下线了，她顺势一滚，抄起旁边的椅子对准木偶一砸，激烈的响声像是骑士出击的步调回荡在整个剧院内。
剧院内的场面热热闹闹的，污言秽语与黑拳齐出，人与人之间充满了银沙区的特色情调。
幕布后一张属于格洛丽亚的脸垂落了下来，她脸色阴沉，身躯就像是扭曲交缠的血肉植株一样，整个高度超过五米，层层叠叠地堆叠在幕布后，支撑起整座剧院，在交缠的血色藤蔓之间，五光十色的灵性闪耀着，像是镶嵌的宝石一样。
“可恶的蔷薇主教！竟然把我侵蚀成这副样子。”格洛丽亚看向幕布外的狼藉场景，冷哼一声。
在她的视线下，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灵性天赋：木偶戏（侵蚀中）】
【你可以操控她们完成演出，就像摆弄你的玩偶一样简单，观看演出的观众也必须保持安静的秩序。】
【剩余灵性：172/264】
幕布前的众人只觉得天色一暗，幕布好像又一次垂落下来，她们齐齐坐了下来，喧闹的场景像是被人强制按下静音键一样，陈智芸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屁股压在翻倒的木偶背上。
第一轮被杀死的超凡者已经侵蚀完毕，透过她的眼睛，格洛丽亚仔细挑选着下一个适合的“木偶”。
人脸从天花板垂落了下来，长长的脖颈绕了几个圈，打结的藤蔓蠕动着，格洛丽亚打量着正在孕育的灵性，璀璨的灵性光辉诚实地反馈着人性的缺点：“傲慢、狂躁、虚伪、贪婪、阴狠、自私、遮掩……”
作为三次晋升跃迁之路的超凡者，力量无限接近于银白阶序的格洛丽亚对于灵性力量的质量判断了然于胸。
她的目光首先被无暇的幽蓝色灵性吸引，超凡者的视野随之看向陈智芸，随后格洛丽亚摇摇头：“铜阶序的灵性质量不高，碎裂这个弱点太致命了。”
挑来挑去，格洛丽亚最终选定了一个满意的人选：“就是你了！”
安静坐在观众席上的陈智芸无知无觉地保持着安静，她打着哈欠，脚下踩着挣扎的木偶，忽视了眼下一片狼藉，眼神飘忽，心想：“剧情怎么还没过完？”
“等会先下线，写一封遗书，让前舍友销毁我的……”
陈智芸飘向板面的眼神忽然一顿——【服务器关闭倒计时：2：41：42】
“怎么关服就剩下不到三小时了？”
她看向舞台，还在念着唱词的木偶挥舞着满是鲜血的短剑，剖析自己进入罪恶之都的心情，陈智芸盯着鲜血滴落的兵刃，心中愈发狐疑：“这剧情有这么拖沓吗？”
陈智芸抬起眼皮，满脸无趣地看向舞台，她刚刚已经把遗书内容想好了：“亲爱的舍友，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去，请不要为我悲伤，你家有权有势，记得为我复仇，将《冠冕之下》游戏官方告上法庭，以蓄意谋……”
间幕亮起，打断了陈智芸的思路，白炽的煤气灯亮得就像溺死人一样苍白，场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三五个超凡者，所有人神色凝重：“又死了一个。”
等等，“又？”
相同的念头不约而同地在众人脑海闪过。
满身阴郁气质的少年人摇摇晃晃站起身，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幕布又被拉起，灯光暗了下去。
挣扎的木偶咔哒一声，纽扣做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人”的残忍，她将胳膊旋转，冰冷的刀刃刺入陈智芸的腹部。
浓稠的鲜血顺着刀刃流下，陈智芸恍惚的想起：“这好像是主角的兵器。”她下意识的开启【灵性的呼唤】止血，然而——
【灵性天赋：木偶戏（侵蚀中）】发动。
“我的灵性不见了？”骤然失去力量的陈智芸一愣，她捂紧伤口，一脚将木偶踹开，动作之间牵扯到伤口，让她忍不住直抽气。
陈智芸很快拉开与木偶距离，边退边点开【战斗日志】，里面是齐刷刷的词条刷屏。
“升维者深陷【木偶戏】中。”
陈智芸扫了一眼，提取出了关键信息：最早中招是在三个小时前，自己不是没有反抗过，打碎了若干椅子，然而名叫格洛丽亚的BOSS已经五杀。
“趁着木偶戏再次开演之前，先离开这里。”
与她做相同打算的人不是没有，靠近楼梯出口的位置上倒塌着几条尸体，恢复行动力的陈智芸捂着伤口，小心翼翼地跨过尸体。
装满灵性子弹的枪械被她握在手中。
整个楼梯安静地回荡着陈智芸的脚步声，令人越走越不安，指缝中渗出鲜血：“难道我还没有离开影响范围？”
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连煤气灯都变得可疑起来。
【服务器关闭倒计时：2：24：45】
“唔——”
埋头猛冲的12号又一次撞上了人，陈智芸流着冷汗倚在墙边，伤口被人用力撞了一下，鲜血流的更凶。
12号眼角看了一眼人，便迟疑地定住脚步。
一个照面，陈智芸便认出了她，语气平淡地打着招呼：“是你啊，12号。”
不会忘记的……这张脸，还有创口。
12号往后退了一步，铁片无声地滑落在袖中。
陈智芸嘴角弯了一下，12号疑心她是不是还有后手，然而脑瓜子还没有想明白，一阵风声猎猎作响，12号下意识护住头部，手臂上的铁片被陈智芸一脚踢到楼下。
“别动。”陈智芸警告道。
12号靠着楼梯，抱头蹲下，钱袋掉落出来，然而洒落一地的货币没有吸引任何人的目光，现在，在12号的面前，一支枪正对准她的眼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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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神与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