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那日说要给蒋昀挑选新婚贺礼,卫锡当真就在城中的闹市一连逛了好几天,买了半屋子的东西,最后挑挑拣拣,选了几样抱在怀中,于官湘君出发的前一刻,亲自送到了他旅居住的厢房里。

“寒渊赤血珊瑚、灵琉宝珠、青丹玉瓶……”

卫锡打开檀木礼盒,一一细数着里面的宝物,官湘君粗略地听过一耳,不需去瞧,便能知这些东西确实是值这几日如流水般花出去的百万两黄金。

“这几样你得亲自送去,其余的我装箱放到了空厢房内,届时要记得一并带走。”叮嘱完这些,卫锡颇为满意地扫了一圈这些珍贵稀有的宝物,小心翼翼地重新将檀木盒合上。

官湘君则抬手捏了一捏眉心,颇有些无奈:“你是在准备贺礼,还是在给蒋晏时准备嫁妆?”

卫锡闻言动作一顿,自心底腾出一股怒气,他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道:“就算是嫁妆,也当是给骆师弟准备的。”

“你倒是敢说。”官湘君哼笑一声,摇开折扇悠悠道:“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

“你怕了?”卫锡几步走到坐在主位上的官湘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是吧许正然,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胆子也这么小?”

官湘君神色轻松,并没有因卫锡的嘲讽而升起任何情绪,只是微微仰头看向他,道:“身为臣子,至少要对君主有最起码的尊重。”

“看来你真的很满意现在的身份,当初在苍云巅时,就不见你有这样的自觉。”卫锡如此说着,眼神逐渐冰冷,他紧紧地盯着官湘君的动向,在对方察觉到杀意之前猛然发难,挥拳砸向对方白净的脸蛋。

几乎在同一时间,官湘君反应极快的将手中折扇合拢,挡在卫锡的手腕处,挑去他大部分的力气,而后稍稍后仰,躲开了他的拳头。

一招失利,卫锡立即改变方向,用带着劲风的掌朝着官湘君的天灵穴拍去。但很可惜,纵然官湘君的修为多年不曾精进,也尚且高于卫锡。这一掌他不仅轻松躲了过去,还顺便擒住了卫锡的手,指骨一动,轻而易举地卸了他的腕骨,而后抓住他蠢蠢欲动的左手,摁在他的后腰处往前施压,将他整个人都桎梏在自己身前。

“身为弟子,也应当对师尊有最基础的敬重。”近在咫尺的双目平静无波,毫无愕然之意,仿佛早已预料到了卫锡偷袭的心思。

卫锡紧紧地盯着他,当下狼狈又暧昧的姿势让他的脸色并不太好,但却也没因此发怒。

早已习惯被恶劣态度对待的官湘君奇异地挑了挑眉,正要松开卫锡问问他是否又藏了什么坏心思,眼前人便忽然往前凑来。

官湘君心下一惊,连忙施力重新桎梏住卫锡的双手,但很快他便发现,卫锡根本没想再动手。

唇上猝不及防地触到一片温热的软物,随即犬齿划破脆弱的皮肤,在本就殷红的位置划出一道深色的血痕,官湘君这才知道,自己终归还是小瞧了卫锡。

“恶心吗?师尊。”卫锡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弯起眉眼面上尽是得逞的笑意。

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吻眼前这个冷性薄情的人了,当初预渡心魔,知晓自己对许正然有不该有的心思时,便出了山涧,同他袒露了心声,亦做了此等冒犯无礼之举,得到的结果毫不意外的是一句杂糅了震惊和厌憎的‘恶心’。

如今他再次冒犯,尽管其中含义不再相同,但那被恶心到的表情,也应当是会展露出来的。

但官湘君只是皱了皱眉,而后松开卫锡,抬手抹上那微微刺痛的伤口,渡了些灵力将它愈合。

“是什么?”他问。

“不知道。”卫锡答,“在蒋晏时那拿的毒粉,据说药效很强,七日内若不服解药必死无疑。”

说着,卫锡往后撤开几步,继续道:“唯一的解药在蒋晏时身上,他见不到我是不会交出来的。所以快出发吧,别误了时辰。”

他如此说完,却见官湘君身形未动,只颦眉看着自己:“可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在撒谎。”

“不若你先探一探自己脉搏,然后检查一番周身的经脉,再来怀疑我说的话?”卫锡似是嘲讽般地轻笑一声,遂看着官湘君半信半疑地照着他的话去做。待那人的神情逐渐凝重,他藏于袖中紧握玉笛的手,方才松懈下来。

“这下信了?”他问。

官湘君没有回答,但紧皱着的眉却昭示了答案,良久,他看着卫锡,反问道:“你就这么想去送死?”

“这你管不着。”卫锡道,“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追求,不要把你的思想强加在我的身上,我不是你,我也绝不苟且偷生。”

“苟且偷生……呵,对,你说得很对。”官湘君像是被他气笑了,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偏过头望向了门口,随即喊来护卫带卫锡去厢房,整个过程,都没再看过卫锡一眼。

五日后,沉寂已久的苍云巅迎来一群本不该属于这里的人,他们浩浩荡荡,亦喜气洋洋,伴着喧天的锣鼓声,造就了一番此处从未有过的热闹之景。

与此同时,芣湘苑内,陆笕柔深吸一口气,心情复杂地看着盘腿坐在於仸身前的纪铭。

“扶辰君已经在外候着了,我和瞿阎……也在外面等你。”

纪铭双目微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陆笕柔见此,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只轻叹了一声,拉上瞿阎往外走去。

待二人将院门紧闭,在芣湘苑外又设下了一层结界后,於仸脚底便生出了层层藤枝,朝着纪铭的方向蠢蠢欲动,楚兰非则盘腿坐在纪铭身后,温声道:“我会尽力助你。”

纪铭点了点头:“多谢前辈。”

“那开始?”於仸问。

“开始吧。”

话音落下,藤枝就小心翼翼地触上纪铭的手腕,缓缓攀上他的手臂,随即刺破皮肤,钻入其中,如游蛇一般挤开挡在前路的血肉,划破难以分割的肌理,一寸一寸,一丝一丝地渗入进去,在里面蔓延,生长。

随着细密的痛感布满全身,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也借此涌入,它们于经脉中冲撞,在丹田内翻搅,所到之处,无一不如烈火焚烧,无一不似锥刺辗轧,硬生生地,像是要将血肉撕碎摧毁,捣烂如渣。

冷汗顺着纪铭的鬓角落下,额头与颈部暴起的青筋在藤枝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可怖。

纪铭紧握双拳,绷紧身躯,极力忍耐着这种非人的折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失败,师兄还在等他。

他能感觉到於仸的本体已经开始在他身体里扎根生长了,原本枯竭的灵力也如泉涌一般充盈丹田,一切都在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只需要撑过这一阵,他便能确保万无一失,救下苍生,救下那人。

“凝神,稳住气息。”

恍惚中,一道男声突破令人眩晕的耳鸣,闯入纪铭混沌的脑海,他这才想起来张开嘴大口呼吸,久违的空气让他的神识清明了一瞬,异物缠搅在心脏的恶心与剧痛在此刻侵袭而来。

纪铭支撑不住地伏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茫然的双眸除了血丝便是涌动的藤枝,鲜红的颜色很快染透了眼眶,随着重力滑落,打湿青绿的草叶。

“看起来不太行。”楚兰非看着奄奄一息的纪铭皱了皱眉,“没有修为,他根本没法忍受整个融合的过程。”

於仸垂眸,空灵的嗓音既温和也无情:“他还没死。”

楚兰非轻叹一声,继续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就在这停下,他兴许还能留下一条命。”

於仸皱了皱眉,虽不太愿意就此停手,却还是听话地点头应了声好。

正当她要就此撤回藤枝时,虚弱的纪铭稍稍撑起了身体,艰难地道出三个字来:“还没、死。”

他痛苦地喘息了片刻,几近哀求地道:“前辈,继续。”

说完,纪铭撑起身来,紧咬牙关,布满青筋的脖颈仿若痉挛般抽动,无声无息地传达着痛苦的信号。

於仸安静地看着他,青灰色的眸中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手上的动作亦加快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源源不断地从地底涌出的藤枝终于有了结束的迹象,待最后一条藤枝从纪铭发青发紫的手腕钻入后,纪铭的脸已惨白到毫无血色,他低垂着脑袋,额角的发被打湿成缕,虚脱的躯体无力地弯曲着,浑身上下皆透露着一股死气。

於仸居高临下地瞧着眼前这个仿佛成了尸体一般的人,感受着他微弱又倔强的心跳,将手悬于他的上方,施法催动自己的本体在纪铭体内加速融合。

翻涌的藤枝几乎将所有血肉绞碎、重组、相融,纪铭无知无觉地承受着这一切,浅薄的呼吸时缓时停,象征着生命的心跳亦逐渐被外物穿透缠绕,最终又在彻底融合后,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而那些被神躯捣碎的,被神力撕裂的,在此刻,都成了神的血肉。

纪铭缓缓睁开双眼,漆黑的瞳褪色成冷色的灰,惨白的脸和汗湿的发亦在瞬间恢复如常。

“成了。”於仸分外满意地弯起眉眼,欣赏着眼前这个几近完美的容器,片刻后,她用藤枝将纪铭从地上扶起,体贴地为他掸去衣衫上的尘灰,遂温声地给予他最后的,诚恳的,来自神的提醒:

“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的躯体便会僵化成木,五感也会逐渐消失,继而神魂永封,识海无存。”

看小说总是看不完结局的人现在尝到恶果了/(ㄒoㄒ)/~~难写,真的超难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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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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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个路人甲啊
连载中瑞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