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跟我说啊,你还当我是不是你的朋友啊?”万昭年在网上看见了爆炸的新闻,一大早就怨气十足地打来电话兴师问罪。
檀颂刚醒,昨晚收拾到很晚才睡,睡得很沉,接电话的时候才发现半小时前闫绪也给她发了两条微信,基本也是关心她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
这次着火事件上了津州本地的新闻,好几家媒体报道,连政府官方微博也发了篇文章,对外公布意外细节,那天警方没有和他们说调查结果,檀颂也是看了新闻才知道这次事件很严重,涉及到了人员伤亡。
话筒里万昭年还在跟她抱怨,檀颂边“嗯嗯”地应和边给闫绪回消息,回完之后就下床去洗手间洗漱,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洗手池边上,边挤牙膏边跟万昭年解释:“我这不是觉得没事儿吗,告诉你怕你担心。”
“哼哼,”万昭年冷笑,“你是不是想进医院了才通知我?”
檀颂咬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差不多得了。”顿了顿,不知道她在干嘛,檀颂听见那边有撕包装袋的声音,过了几秒,万昭年边嚼东西边说:“那你现在搬完家了?”
“嗯。”
“那你记得把新地址发我,我最近有点忙,没时间去找你,等你店铺开业我必须过去给你撑场面。”
“行,到时候我给你报销机票。”
“这还差不多。”
洗漱完,檀颂去冰箱里拿了一盒昨晚逛超市买的水饺,打算煮一点当早餐。烧水的间隙,她在网上搜索了一些供应商的信息,把联系方式记了下来。
离职有段时间了,也该收心做正事了。
檀颂花了一上午时间,联系了几个供应商,咨询了一下原材料品牌和价格,这几个供应商都是津州附近的,所以她还和人家老板约了时间打算去现场看材料品质。
至于设备方面的供应商,津州没有她想要的那个品牌,最近的一家在隔壁省的绥淮市,檀颂打电话过去,大致了解了一下价格,具体的也要见面细聊。
挂断电话,檀颂立刻定了一张去绥淮的高铁票。
下午没事儿干,檀颂趴沙发上看昨晚在路边摊买的恐怖小说,放在茶几上安静许久的手机忽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檀颂拿起来看见屏幕上的备注的时候愣了下。
靳司珩:【朋友,我的毯子,不打算还了吗?】
檀颂“噌”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这几天她忙着租房搬家,把这事儿给忘了。
打字回消息的时候檀颂是心虚的,【对不起,毯子我还没洗,等洗干净再还你可以吗?】
靳司珩:【不可以,我着急用。】
“……”
这说的确定是一件毛毯而不是一份价值几千万的合同吗?
檀颂:【那你现在有空吗?我给你送过去。】
靳司珩直接甩过来一个万洲集团公司的定位,【来这儿。】
他把这事说得挺严重,檀颂也不敢耽误,当即便打车过去了。
万洲集团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下了车,要通过一条金灿灿的银杏大道。万洲大厦门口有门禁,需要刷卡才能进,外人进去要预约登记,檀颂站在离门口最近的银杏树下给靳司珩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到了。
靳司珩秒回:【我让宋秦下去。】
檀颂收起手机,时刻关注着大厦门口的动静。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隔着几十米距离,檀颂定睛看了几秒,发现居然是陶镇。
他边打电话边走,手上提着一个箱子,出门之后就拐去另外一边了,檀颂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
陶镇离开没多久,宋秦也出来了,走到檀颂面前,保持一贯的礼貌微笑:“抱歉檀小姐,让您久等了。”
“没有等很久,”檀颂把手里的纸袋给他,“麻烦你转交给靳总吧。”
宋秦看了眼袋子,似乎有些为难,“靳总让我接您上去,他说,辛苦您专门跑一趟,上去喝杯茶歇一歇。檀小姐,请您别让我为难。”
“……”
檀颂跟在宋秦身后走进大厦,宋秦帮她刷卡,又帮她登记,前台的两个姑娘趁机偷偷打量檀颂。
檀颂当没看见。
宋秦把她送到靳司珩的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宋秦:“您先在这儿等一会儿,靳总在开会,很快就回来了。”
他走后,有个女员工进来给檀颂送了杯热茶和一块小蛋糕。
这办公室空间很大,而且装修十分豪华,处处彰显金钱的气息,而且在这种独立办公室里,让她有种误闯别人私人领地的感觉,很别扭,就她一个人在的时候心态还能放松些,但一听到门外有声音靠近,她神经便立刻提了起来,下意识坐直身体。
靳司珩推门进来时,檀颂刚挂断一个骚扰电话,对方在租房软件上看到了她的信息,给她推荐位于市中心、月租金两万多的房子。
很离谱。
所以檀颂挂电话时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十分凶恶,听见门口的动静,她抬头望过去,脸上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全部收回,正对上靳司珩玩味的表情。
一时有些尴尬。
靳司珩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前坐下,一点儿也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十分淡定,“久等了。”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西装,上衣扣子未系,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口也微敞,额前的头发微微凌乱,坐在那儿,身体斜斜靠着椅背,双臂环胸,双腿岔开,他刚坐下没多久,那位女员工又进来送茶。他用右手去端杯子,突出的腕骨上又挂着条看不出材质的黑色手串,却显得不那么庄重,反而有些浪荡。
檀颂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闪出着火那晚,那个一触即离的拥抱,不过那画面仅仅只出现一秒便被压了下去。
她那杯茶都没动过,但女员工给她换了杯新的。
待人走后,檀颂将装毛毯的袋子推到靳司珩面前,再次真诚地跟他解释:“这两天我忙着搬家,这毯子我忘了洗,抱歉。”
“嗯,”靳司珩点了点头,优哉悠哉地开腔:“没关系,我不介意。”
“那就好。”
话毕,靳司珩撑着下巴看她,并没有立刻搭腔。
那股刚压下去的局促感再次涌了上来,檀颂捧起杯子喝茶,心不在焉地喝着,脑子里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
果然,她还是不太适应跟靳司珩单独相处。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十年的岁月长河,还有身份地位的不对等,她大概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坦然地跟他相处。
“我说,”靳司珩拖着腔调开口,“这茶很好喝吗?”
檀颂顺势接话:“还可以。”
靳司珩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垂眸一看,才后知后觉发现杯子早就空了,她捧着空杯子喝了好几口空气,而且这杯子是透明的,也就是说,靳司珩早就看见了。
檀颂清了清嗓子,淡定放下杯子,掩饰性地转移话题:“我刚才在楼下看见陶镇了,他来做什么?”
靳司珩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上的表情未变,“没什么,只是来找我叙叙旧。”
细听之下,他话语里隐隐有股不屑。
“但我看他手里提着一个密码箱。”檀颂盯着靳司珩,认真说道:“看起来能放很多钱。”
“是吗?”靳司珩按了几下手机,一脸无辜,“我还真没注意。”
“……”早就预想到他会这么说,所以檀颂沉默了一下继续问:“他是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是不是,和上次我打伤他有关?”
这事儿她从刚才在楼下见到陶镇的时候就在思考了,把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不管怎么想好像都和她有关。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那个女员工再次进来添水。
檀颂没再问。
杯子里重新装满水,女员工放下一壶热水,然后踩着高跟鞋离开。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檀颂目光炯炯地看着靳司珩,等待他回答。
“你真想知道?”靳司珩上半身向前倾,胳膊撑在膝盖上,把手机放在茶杯旁边。
檀颂点点头。
“那你请我吃晚饭,”他勾起唇角,饶有兴致地说,“吃完我就告诉你。”
“…好。”
“你要是觉得勉强就算了。”
“…不勉强。”
餐厅也是靳司珩选的,在另外一个区,离万洲集团三十多公里,去的路上正赶上晚高峰,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个半小时。
到那儿天都黑了。
餐厅在一条老街上,周围一片都是灰白砖墙建成的平房,墙面上还贴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餐厅是这条街仅有的一栋二层小楼,街道两旁树木枝繁叶茂,路灯明亮,路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餐厅没有包间,但大堂宽敞明亮,两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上了二楼,二楼有个超大的露台,围栏是木质的,伸手就能够到树枝。
露台一共有六张桌子,此时只剩下一张空桌,一看就是为他们预留的。看靳司珩那熟门熟路的样子,平时应该经常来。
坐下后,靳司珩连菜单都没看,直接报了几个菜名。
檀颂第一次来,好奇地翻了翻,看到价格的那瞬间,心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