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醉蟹158，一份清炒虾仁218，连白灼青菜都要105。
越往后看心越凉。
“啪！”檀颂一下合上菜单。
眼不看心不烦。
“怎么了？”靳司珩扬眉，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眼中带着戏谑，一看就是在明知故问，故意逗她。
檀颂脸上淡淡的，“没怎么。”
这男的却笑得更得意，像是奸计得逞的坏笑。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檀颂换了个坐姿，脚往旁边挪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凸起的物体，她反应很快，立刻把脚往回收了。
靳司珩很轻地倒吸了口气，装得特别疼的样子，“请我吃个饭而已，你也不用这么报复我吧。”
檀颂低头看桌子底下，她刚才踩的是靳司珩的脚，在黑色的皮鞋表面留下半个鞋印。靳司珩的腿太长，无处安放，略微朝她这边伸了伸，这才被波及。
“对不起啊。”不管怎么说，檀颂道歉都是很诚恳的。
似乎觉得她这反应有些无趣，靳司珩收敛起不正经的表情，一时之间，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气氛沉默而尴尬，檀颂跟下午在办公室一样，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喝茶。
过了一会儿，他们点的菜一道道被端了上来，靳司珩点了两只醉蟹，一端上来，他就开始动手剥。一改刚刚吊儿郎当的样子，靳司珩剥蟹很专注，他的动作也很利索，没多久就剥完了一只。他把装蟹肉的盘子放到檀颂面前，又把她面前那只没动过的拿走。
檀颂盯了那盘蟹肉几秒，然后端回去给他，说：“谢谢，但你吃吧，我吃螃蟹过敏。”
靳司珩手上的动作停住，撩起眼皮，很疑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以前……”檀颂回想了下，说：“以前没机会说。”
以前他们家里都穷，哪有机会在一起吃螃蟹啊。
靳司珩大概也想到了这个原因，沉默了，手里的螃蟹剥了一半，被他放到一旁，后面没再动过。
一顿饭结束，檀颂没吃多少，反观靳司珩胃口倒是不错，没少吃。
檀颂去结账，却被前台告知，点菜的单已经买完了，她只需要再付那壶茶的钱就好。她追问是谁买的，前台笑而不语。
奇怪了，从他们到这里再到吃完饭，靳司珩从来没离开过她的视线，他既没有跟服务员说多余的话也没有玩手机，期间有两通宋秦打过来的电话也都被他掐断了，没接，所以这个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把单买了的。
而且见她出来，这人还像无事发生一样，笑眯眯地问她：“单买完了？”
“不是说好我请你的吗？”檀颂问。
“你不是请我喝了茶吗？”靳司珩笑着回。
“可是——”
靳司珩双手插兜，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下次再请回来，我给你这个机会。”
檀颂抿了抿唇，“…谢谢。”
“不客气。”靳司珩又弯了眉眼，直起身体。
两人走着去停车的地方，檀颂又问起下午的事，“陶镇，为什么来找你？”
“他啊，”靳司珩直视前方，活动了下脖子，漫不经心说道：“他想让我在万洲给他安排个工作。”
“嗯？”檀颂下意识脱口而出，“凭什么？”
靳司珩偏头看了她一眼，想起下午陶镇来找他时说的话，“在『夜色阑珊』那晚，柳源和付程是跟你一起的吧？付程去跟邵琳搭讪，也是你怂恿的吧？靳司珩，你真够阴的，跟我玩这招儿。前段时间高建巍出车祸，被撞成了植物人，也是你干的吧，你们这些有钱人真会玩儿，人命在你们眼里算什么啊？看我们像狗一样向你们乞讨是不是很爽？你可别忘了，你也当过狗，需要我提醒你吗，靳总？”
他问陶镇有证据吗。
陶镇呵呵笑，好像没什么怕的，“没有又如何，我今天来也不是要跟靳总撕破脸的，只是忽然想起高中时候的一些事，想和靳总回忆回忆往昔。”
他问陶镇要什么。
陶镇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万，钱到手我会走得远远的，永远不会让明棠知道那些事情。”
他答应了，不过只给了陶镇五十万现金，剩下的会转到陶镇的卡里。
檀颂又问：“那他提的那个箱子呢？”
靳司珩说：“里面装了五十万，是他打算拿来贿赂我的。”
“？”檀颂有点不信，“五十万，贿赂你？”
“你也觉得少了吧，”靳司珩笑着说，“我怎么可能只值那点儿钱。”
两人走到车旁边，靳司珩刚要解锁，就听檀颂忽然说：“请你和我说实话，可以吗？”
靳司珩转身，与她面对面，“我说的就是实话啊，你不信我？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调我办公室的监控。”
听起来他好像不耐烦了。
檀颂想了想，在陶镇这件事上，也许自己确实想多了，这么一遍一遍追问换做是谁都会觉得烦。所以她识趣地没再继续问。
她沉默了，靳司珩却说：“不过你确实欠我个人情。”
檀颂：“什么？”
靳司珩靠在车身上，点了根烟，“一中校庆那天，你把陶镇打伤了，可是我帮你求的情。”
檀颂：“你不是说跟你没关系吗？”
“那怪你啊，”靳司珩吐出一口烟圈，拖着尾音说道，“你一心想跟我装不认识，我如果和你说了，你有心理压力怎么办？”
话里隐隐含着自嘲，烟雾朦胧，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这话檀颂没办法接，因为她确实是这样想的，“那你怎么求的情？”
靳司珩“啧”了一声，“你问题还挺多。”
檀颂缓缓眨了眨眼。
“不过就是，”停顿了几秒，靳司珩才说：“答应在他老板面前夸他几句好话。”
“哦。”檀颂点点头。
这差不多就对上了。
“记着啊，”靳司珩又恢复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又欠我一顿饭，想着还。”
说完，他单手插兜走向路边的垃圾桶，将抽了一半的烟按灭，扔了进去。
这人性格虽然变得很夸张，但小习惯没变。
——垃圾一定要扔进垃圾桶。
两人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檀颂等了好一会儿，靳司珩都没发动车子，而且还一直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她。
“怎么了？”檀颂问。
靳司珩叹了口气，“檀小姐，你是不是应该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
“你不是要回公司吗？”檀颂记得他们离开前，靳司珩跟宋秦说过晚上回去看一份提案，“我一会儿坐地铁回去就可以。”
这老城区交通不是特别发达，附近没有地铁，所以檀颂想着跟靳司珩回到市里，然后再换乘地铁回家。
“行吧。”靳司珩应该是真挺忙的，也没跟她再多费口舌，开始启动车子。
回去的路上路况好多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市里，靳司珩把她送到地铁站。檀颂下车，关车门时靳司珩忽然很郑重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阿檀。”
隔着一个座位，檀颂抬眼与他对视。
靳司珩朝她笑了笑，“今晚多谢你，我很久没这么安心地吃过一顿饭了。”
大抵是夜色浓郁的缘故，车内光线昏暗，檀颂居然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脆弱，这种场面是她最应付不来的。
“不客气。”她很生硬地回了一句。
进了地铁站，她还在想靳司珩那句话。
——很久没有安心地吃过一顿饭。
她联想到他背后的那个靳家，听说是百年豪门，靳司珩十八岁以私生子的身份回归，想来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想想当初她在榆海看到的靳家宣布他身份的那个新闻，尚且年少的他站在一群早在商界浸淫多年的大佬们中间，穿着违和的西装，像随时都会被群狼吃掉的猎物。
他能走到今天，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广播里播放列车进站的消息，檀颂站在队伍最后面，透过屏蔽门，看见车厢内人挤人，不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别人吃不吃苦不要紧，现在重要的是她回家要吃点苦了。
另一边，亲眼看着檀颂进了地铁站，靳司珩缓缓收敛起表情，拿出手机给宋秦打了通电话。
宋秦像是等了许久，接通之后直奔主题：“靳总，陶镇已经离开津州了，如您所料，在离开之前，他和您二叔也见了个面。”
“老东西还不死心呢。”靳司珩冷笑道。
宋秦迟疑说道：“还有一件事。”
“说。”
“老靳总最近似乎在张罗着给您弟弟相亲。接触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不过您弟弟不愿意，在闹离家出走。”
靳司珩忽然就沉默了，电话那端的宋秦顿时变得忐忑，良久，靳司珩冷冷说道：“我家的事儿，你倒是比我还清楚。”
“靳总……”宋秦顿感冤枉，要时刻盯紧老靳总的一举一动。这难道不是老板亲口吩咐的吗？
靳司珩忽然变了一种口吻，“宋秦。”
“在！”
“你和你女朋友谈了多久了？”靳总毫无征兆地关心起下属的情感问题。
“差不多一年了。”宋秦不敢有半句隐瞒。
“感情怎么样？”靳总很坦然，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挺好的。”
“是吗？我怎么记得上次出差，你女朋友打电话骂你了。”
“……”宋特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给你放个假，回去陪陪你女朋友，这年头，谈个恋爱也挺不容易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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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