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办公室，陆逍眉头紧皱地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资料：“祝文成快60岁了，不可能被理工大打篮球的学生当作同学，也不可能被沈文琳的女儿称作‘叔叔’，但他和这整件事情……肯定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齐昊阳和余文星的手机中关于祝文成的内容多到出乎陆逍的预料，老严那头搬了整整四五百张纸的文件来——关于齐昊阳，此人显然与祝文成不是太对付，或者换句话来说，从他与很多人的聊天记录里能看出，齐昊阳对于和自己研究带有相同性质的所有教授和科研组都不太服气，属于那种认为自己壮志未酬将来必定一鸣惊人的类型。而他聊天记录中提到祝文成最频繁的时候，是某一日作为他的学生梁映白提供了一份关于量子外设材料的研究报告，齐昊阳在接收那份文件后不就，就在微信上大发雷霆，质问梁映白“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这和我们的项目组有什么关联？”
梁映白辩驳：“材料学也在我的专业范畴之内，我认为也可以帮助我们的项目更进一步。”
齐昊阳：“不需要！你这报告要是交到深川研究所，他们祝教授肯定夸你一句天才，但我们理工大不欢迎你这种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天才’！把你的成果收回去，真的想跳槽你就打报告给我！”
……
“怪了，”陆逍草草翻阅了一下梁映白提交给齐昊阳的这篇研究报告，虽然他完全看不懂那些数字英语结合的鬼画符，但隐约总觉得很眼熟，半天他才想起来，惊呼出声，“他妈的这论文最后不是被齐昊阳发表了吗？！”
老严和陈酉一愣：“啥？”
陆逍把梁映白的那篇论文摊到桌上：“第一次调查齐昊阳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研究内容是关于量子撞钟的，但最有名的论文却钉在了“材料学”上，我当时就觉得挺奇怪的，回家问了沉尧一嘴，他说这不算是太大的跨界，虽然奇怪但也不能算是不可能——虽然罗里吧嗦我还是没听懂，但总之从他俩这段聊天记录就能看得出来，齐昊阳这么看不起梁映白的论文，最后却直接拿着他的成果去发表，他怎么想的，梁映白又会怎么想？”
“呦！回、家、问、沉、尧，”陈酉掩面，“……好高级的秀法。”
老严又抽出一张聊天记录：“最重要的是，梁映白当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赌气，确实把这份文件的附件发送给祝文成过，祝教授也对这篇论文表达了很高的赞赏，向梁映白抛出过橄榄枝，不过被梁拒绝了，原话是‘齐教授给了我很好的机会，在理工大更能够找到自己的方向’——顺带一提，祝文成和梁映白不是直接沟通的，他们没有好友，而是通过你们家沉尧代为转达。”
陆逍点头：“是嘛，我们沉教授确实比较乐于助人。”
陈酉：……我他妈！
“不开玩笑了，”老严笑道：“我们再来看看余文星的，我发现这小子和齐昊阳非常不对付，余文星从上大学就是一心为了进深川研究所而努力的，本来想考申大，被调剂到的理工大。他考研给祝文成发邮件的时候，恰好祝文成手头的一个重要项目停了，处于比较迷茫的阶段，当年并没有带研究生，最后余文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齐昊阳。齐昊阳起初应该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然恐怕根本不会收他。但这个余文星嘴巴欠，自命不凡，常常和朋友说觉得自己在现在的导师组里无法施展，因此齐昊阳后来也挺不喜欢这个学生的，没给过他什么好机会，余文星好像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人家一心都是深川研究所。”
陆逍点头：“和我们之前了解的情况差不多，余文星一直把深川挂在嘴边，但好像祝文成对他兴趣不太高，可能也是年纪小没有什么论文和成就的原因。”
陈酉把另一叠文件拿出来：“而现在他们两个人除了都与祝文成有过一定的接触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曾表示过自己好像被人跟踪。”
“跟踪？”陆逍坐直了身子，第六感告诉他，一定有什么突破口在这里。
“齐昊阳大约是在一个月前找过物业，说他们家最近晚上有人按门铃，楼下大门也经常坏，晚上下班回小区经常感觉有人跟着。他去物业调过监控，监控没什么可疑人物，怀疑是楼上的群租户找人开门，投诉过很多次，但是他们小区是老小区，陆逍你也去过，3000多户人家一个老物业公司，没有那种管家式服务，物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监控查不出什么问题，就没再管了，”陈酉说，“余文星则是和他朋友聊天的时候，提到他晚自习结束经常感觉有人跟着自己，有时候自己去图书馆占位置也觉得有人在偷看他，但小伙子神经比较大条，和朋友口嗨说是不是有美女暗恋他，开开玩笑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陆逍问：“齐昊阳小区附近和余文星晚自习路线上所有相关时间相关路段的监控都查了吗？”
“小方他们在调，”老严说，“重点对出现过的相似可疑人物进行排查，大概今晚能出结果，唉！小方这孩子挺惨的，快查三天监控没合眼了，刚让他去歇了会儿，叫小顾的二队盯着。”
“对了，齐昊阳遇害是在10月16号，”陆逍研究着两份资料，皱眉，“他是什么时候和物业反映有人跟踪自己的？”
陈酉翻看了一下记录：“9月31号，下班回家以后。”
“余文星呢？”
陈酉：“10月24号失踪，他是在8号晚上和朋友说自己被跟踪的。”
“如果真的存在跟踪，那么凶手基本都是两周以后出手……”陆逍喃喃说，突然他一愣，“梁映白给局里打电话报案说他被人跟踪的时候是……”
陆逍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划破整个刑警队办公室，这时候任何一个电话都绝对不是好事，陈酉和陆逍对视一眼，接起电话：“喂你好，市刑警队。”
几秒后，陈酉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惊恐，那头不知道絮絮叨叨又说了什么，很久以后陈酉才缓缓放下电话，一种巨大的无力瞬间倾倒在办公室里，他想了想如何措辞，最后还是简洁明了地说：“第三第四个受害者出现了，尸体……被挂在人流量最多的商业广场外墙。”
陆逍的心一沉。
“这次两个人的尸体是完整的……啧，不算完整，至少有腿，”陈酉扶住桌子，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一男一女，西苑区队已经派人封锁现场了，让我们赶紧过去。”
……
西苑区购物中心，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商业中心附近的居民们大开着窗，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陆逍和陈酉从警车上匆匆下来，西苑的女区警宋橙匆匆迎了上去，边把两人带进现场边汇报：“二位，是连环凶杀案的最新受害者，一男一女系夫妻关系，男的叫孙得益，44岁，女的叫刘燕，40岁，俩人共同经营怀湖路一家小超市，无子女。法医初步判定刘燕死亡时间一天左右，双手和舌头被砍走……随两具尸体一起挂在一个塑料袋里。”
说到这里女警长喘了一口气，见陆逍看着自己，赶紧继续说：“孙得益则已经死亡至少三天以上，头部有击伤。另外，刘燕身上有很多外伤，有近几日的也有近几月的，目前不明原因，法医在现场只能暂时检验出这些内容，还需要回局里进一步检验。”
在她说明情况的时间里，陆逍与陈酉已经穿过人群走进案发现场，法医部门刚将两具尸体装袋——这次的尸体有腿，这让孙得益的尸体看起来就只是普通的死者，但刘燕的尸体看起来却比至今任何一个受害人都可怕，一身伤痕累累，皮开肉绽，脸色青紫，连陆逍这样见多识广的刑警都忍不住在心里犯了恶心。
西苑区局的两个警察之前在肖于恺一案和陆逍打过照面，算老相识了，看见陆逍来了打了个招呼：“辛苦你们了，这案子没个头了似的。俩人是今天上午商场开业前被发现的，昨晚还没有，应该是被人半夜潜入商场顶楼挂在外墙的，晚上商场保安也下班了，刚刚初步询问下来，说商场的四扇门都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暂时不知道凶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辛苦，本职工作，”陆逍一边戴手套一边说，“不过这两个人的尸体都还算完整，和之前的受害者没有直接关系，也没有相同作案手法，怎么能确定是连环凶杀案的受害者？”
西苑区警摇了摇头，挥挥手叫来另一个人，那人手里的证据袋里赫然放着一个录音笔：“这是在刘燕口袋里发现的，你听听这个。”
警察同事小心翼翼地拿出录音笔，在“滴”的一声之后，录音笔发出一阵嘈杂的噪音，陆逍皱眉，几秒后，一个熟悉的男声传了出来：“陆警官，你们实在是太慢了，太慢太慢了，我不想等了……”
这个声音和齐昊阳案发当晚那个和陆逍打招呼的声音一模一样，陆逍甚至不用再次确定，这就他妈是那个把他们整个市局耍得团团转的混蛋！
录音笔中的内容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陆警官，陆警官，你把我爱的人毁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来一般：
“那你爱的人凭什么功成名就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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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Chapter 57（入v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