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琳今天本不想带女儿出门,最近市里不太平,她老公任教的大学里接连出了两场失踪案,听说天天有警察往学校里跑,怪瘆人的,只是这几天市文化周办得实在火热,她女儿期中考拿了A,天天吵吵要去看马戏,说是最近特别火同学们都看过了,坳不过女儿吵吵,沈文琳最后买了两张东岚区马戏城的票,一早收拾收拾出门了。
马戏城原本是个城市儿童公园,适合低龄的游乐设施多,沈文琳的女儿刚读四年级,正是像猴儿似的上蹿下跳的年纪,今天天气好,带小孩来马戏城玩的人不少,沈文琳让女儿自己玩儿着,她坐在儿童乐园边上和班上宝妈群里的朋友聊天,群里说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好多地方都看到警车,沈文琳跟着发了个扶额的表情包,回复道:“是的啊,我老公说最近他们物理研究所一直出事,你们出门还是小心点!”
心如止水:你们没听说吗,三年级数学老师老师的老公,好像就是前段时间失踪了,也是大学里面搞物理的老师,他儿子也在咱们学校呀,小沈你让你老公最近注意一点,吓人哦[笑哭]
沈文琳觉得这玩笑开得不舒服,打了两句哈哈,就不再和她们继续聊了,她切到和老公的聊天记录上,记录还停留在昨晚他告诉自己“这两天学校有事,估计得住在学校配合”上,沈文琳隐隐有些不安,发了一句:“学校的事怎么样了?今晚回来吃晚饭吗?”
她关掉手机,恰好看到女儿兴冲冲地跑过来,她手里攥着一把棒棒糖:“妈妈妈妈!叔叔送我糖吃!”
沈文琳纳闷,以为是那个小朋友的家长分的:“哪个叔叔送你的,说谢谢了吗?”
女儿摇摇头:“有个叔叔在搬家,我看到了,他就送我糖吃,然后就走了。”
沈文琳环顾四周,这儿童乐园里怎么可能有人搬家?她一紧张,一把把糖都抢了过来:“妈妈有没有说过自己玩不可以和陌生人讲话!”
“说过……”女儿被蓦地一凶,有点愣愣的,“但是不是陌生人,是叔叔……”
沈文琳不知为什么觉得今天右眼一直跳,也没有心思再放女儿一个人去玩了,她看了看表:“看马戏团的时间快到了,我们不玩了,排队去抢一个好座位好不好?”
……
陆逍推开医务室的门,一片狼藉的地上铺着满地沾血的纸巾。
一股奇异的血臭味淡淡泛出来,几盏屏风把小小的医务室隔成一个空间,按照资料说医务室老师前几天生病请假了,这几天医务室都没有使用过,陆逍皱了皱眉头,就在此时,在某道屏风后头的角落里突然传出轻微的声音,陆逍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反应摸上了腰间的枪!
跟在陆逍身后的刑警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与陆逍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微微压低身姿,放轻脚步,“咔擦”一声上膛后,一左一右不动声色地向声源地包抄过去。
陆逍不相信那位“天才”会把自己堂而皇之地暴露在校医务室里,但同样,他的第六感准确地告诉他这里应该有些什么,哪怕是一点点的突破口也好,在这场扑朔迷离的案子里……他几乎屏住呼吸,与刑警比划了一个动作后,二人同一时间一脚踹开屏风,两支枪稳稳当当地对准了发出声音的东西——
一台手机。
一台正在放着直播的手机。
陆逍拿起手机,那上面是一个短视频平台的直播间,账号名是一串注册后自动生成的用户XXX,这像是一场很随意的户外直播,直播间镜头前没有主播,周围坐着很多观众,像是一个舞台,偶尔还会有一个人影从镜头前走过,陆逍眯起眼睛,敏锐的侦察力让他总觉得视频中出现的这个地方他似乎见过。
是哪儿呢……
沈文琳刚拉女儿找了个距离舞台不远又正中的好位置,马戏城的音乐就开始响起来,这次来马戏城表演的外地表演团一直打的是“童真童趣”主题,十分贴合当下小学生们的喜好,场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沈文琳的女儿手舞足蹈的,被她喊了好几次才肯老老实实坐下来。
不一会儿,从后台钻出来一个穿着艳色西装的小胖子,他拍了两下手里的话筒,“喂喂”两声之后,就是一句热情洋溢的:“大家下午好吗!”
一群小孩像是要争谁喊得最响似地,一片“下午好”差点把沈文琳天灵盖掀了。
“咱们SEIVEN表演团呢,和别的表演团可不一样,我们有最热烈的舞蹈表演家们!”小胖子一边暖场,舞台的大屏幕上显示出几段小猴子跳舞的视频,“有最优雅的大象妈妈和最可爱的小象宝宝为大家带来傣族泼水节才有的特别活动!最最最重要的是,我们大家都已经期待了许久的大明星画家——让我们说出他的名字!”
“艾迪!”
“是大熊艾迪!”
沈文琳没带她女儿看过几次马戏,但她在短视频上刷到过这个叫艾迪的大熊,因为特别聪明,居然会叼着画笔画画!这马戏团演出时现场展示艾迪画画之后,一时间爆红,甚至上了新闻,被吹成了“网红熊”!没出几天,更是各种漫画和小段子都出来了,沈文琳这才明白为什么女儿说班上同学都来看这个马戏,她也非得来看了,原来小丫头是为了看“网红”来了。
稀奇的东西,谁都喜欢看,沈文琳觉得这也正常,她自己也对这只会画画的熊期待起来。就在这时,后台工作人员把一间用红布盖着的巨大玻璃屋推上了舞台,眼见着小朋友们兴奋起来,小胖子主持人笑眯眯地报幕:“大家的热情已经掀破屋顶!艾迪更是早就已经准备好和大家的见面了!那么让我们倒数三个数,三——二——一!让我们欢迎我们的画家大明星,大熊艾迪!”
红色的幕布应声被揭开,小孩和大人们都期待地盯着那件创造画家大熊的玻璃房,气氛在一时间仿佛凝滞了……
……
几秒后,距离舞台最近的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骚动与尖叫,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而后骚乱,想向前看的一群人和向后撤的一群人交杂在一起,整个马戏剧场在一瞬间混乱起来!
沈文琳还未了解状况,女儿先尖叫了一声,而后窜进自己怀里,直到这时,沈文琳才看清——舞台正中央的玻璃屋内,那只被誉为小画家的大熊艾迪,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整个玻璃屋子被血染成花杂的血红,用于表演的画板、画笔早就被打翻在一边。
艾迪撕咬下一块白色的肉,那是一颗人头!
嘈杂的脚步,女人和孩子的尖叫,男人的咒骂,四面八方涌来的哭声。但这只被人工命名为“艾迪”的熊却完全不为所动,说的也是,人类的恐慌与它何干?它只是遵从了自己的本能,被投食,被安置,被展示,它只是在进食的时候露出了一点獠牙,这不正常吗?人类,为什么不再爱我了?
为什么要尖叫、为什么要向我投来忌惮的目光?因为我啃食的是你们的同类,因为你发现逆来顺受的我终于不再受你们控制,不再傻兮兮地握着用鞭子训练出来的画笔,涂出一笔又一笔的蓝天白云和太阳了吗?
年轻男人站在戏台观众席的边缘,沉默地、讥讽地看着仓皇而逃的观众,甚至好心扶了一把因人群拥挤而险些摔倒的小女孩儿。沈文琳还没来得及道谢,便被女儿拖着匆匆离开,她离开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逆着人群离开的背影安静又孤独。
同满场灾难般地慌乱格格不入,一时竟无法确认究竟是哪边更加荒唐。
警车在十五分钟之后陆续抵达马戏团,陆逍扶着车门喘了口气,用力抹了把眼睛。陈酉的车跟着二队的车队一起来的,见警戒线已经拉起,相关负责人被陆陆续续带出来,他疾步上前,拍了拍陆逍的肩,“不是你的错。”
共事多年,他是了解陆逍的,陆逍垂下手,露出一双几乎看不出情绪的通红的眼睛。他已经同这个以杀人取乐为目的的杀人犯周旋已久,喉咙里都已经发不出声音,他冷漠地观察被疏散退出的人们,麻木地走向发现尸体的地方,名为艾迪的熊已经被控制住,重新回到了铁笼里,而经他啃食的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全,现场痕检人员对照余文星的各项特征,起身向陆逍汇报,“DNA检测结果还需要几个小时,但基本特征能够比对吻合,死者身份基本确定为理工大学物理学院研一学生余文星。”
陆逍将现场上下扫了一遍,“是不是没有腿?”
另一位技术组的工作人员回答:“是的,现场没有发现断腿。”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笼罩住陆逍,他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进行现场证据的提取,辛苦了。”
陆逍说完,又将整个马戏团演出的场地逡巡一遍,似乎能通过满地狼藉重现开场时的辉煌,而那个杀人犯或许就藏在角落,冷眼旁观、讥笑着这一切。
他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展示,他甚至要将他的犯罪过程变成电视剧,供警察观赏直播。
陆逍眼里满是疲惫,他喃喃说:“就是我的错啊。”
谢邀,来自在家隔离一个月整的退休写手终于闲到提笔更新这件事……
恢复每周1、3、5、7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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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Chapter 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