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马戏城已经进行过全面排查，乐园是实名制，包括今天进园的所有游客的身份信息都拉出来了，没有什么问题。”陆逍在路上堵了很久，或许是周末，又赶上文化周的缘故，不少老老少少都往东岚区去，陆逍在驾驶座上坐立难安，温苗发来消息，说与东岚区一分队的警察已经把整个园区调查了个底朝天。
棠真那里刚刚也来了消息，野生动物园今天有学生实践活动，入园人员较多排查起来比较困难，但是也在尽快核实，陆逍回了个“ok”，继续在车流里缓慢移动，为了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陆逍点开车载屏幕想听听歌，却无意间碰到了微信界面。
几秒后，在申大的临时办公室整理材料的沉尧接通了电话：“出什么事了？”
“堵车，现在局面很复杂，我……有点乱，想找个聊聊，”陆逍多少有点犹豫，毕竟据他所知，沉尧的工作也并不轻松，“你在学校？”
似乎明白他为什么把话说得那样含糊，沉尧那头合上资料：“嗯，刚好忙完，可以陪你聊一会。你现在在去马戏团的路上吗？”
完全不希望得到一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结论，陆逍恹恹地说：“所有的暗示都指向那里，或许那个麦吉尼小丑卡片是对方给的警示，当然，我们没有在一根绳子上吊死的打算，常规排查也在继续，但……”
“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太多了，一头雾水，本身就很难查，”沉尧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有一种稳定人心神的魔力，“不是你的问题。”
陆逍失笑，沉尧可以这样安慰他，但他不能以此为理由给自己开脱。齐昊阳案没有抓住凶手，导致凶手二次作案，而受害人极有可能已经遇害，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肩负着这些压力，这些责任，他一刻也逃脱不得，“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没人知道这个变态是不是真的在和我玩预告杀人，太扯蛋了。但我们所有人不得不跟着他安排好的节奏走，妈的……说句实话我不确定马戏团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只是有很强的预感。”
这是一种非常违和的预感，他和陈酉同时认定，这很有可能是一桩报复性极强的连环杀人案。可齐昊阳和余文星之间，除了存在师生关系之外，并没任何共通之处，凶手为什么要对一个师门痛下杀手呢？
他有一个猜测，却不敢告诉沉尧。
如果真的跟什么项目、什么研究有关，那么祝文成……
沉尧沉默了两秒，而后认真回答：“从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句话印象很深，‘排除一切不合理的选项后，得到的最后一种可能性，即便再出乎意料，也是正确答案。’后来我发现，物理如此，查案子应该也是。”
陆逍心说你上学那会儿还看推理小说消遣？突然从沉尧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陆逍陡然色变，登时提高声音问：“怎么了！”
沉尧那边静了一会儿，似乎是拿着手机走到窗前：“楼下传来的，好像是谁的车自燃了，我去看看。”
陆逍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有些心慌。
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十分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棠真两个字越然出现，在一阵安静的空气里，这个关头任何一个电话却都足以让陆逍背后发冷，陆逍生怕沉尧那头有什么事，没挂车载通讯，打开手机免提：“喂？糖球儿，怎么了？”
棠真那头很吵，几秒之后才听到她“喂喂”两声，语气十分焦灼，语速很快：“老大！马上派二队的所有人来野生动物园！越快越好！”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陆逍心头：“你那儿怎么了？”
“野生动物园P2停车场里突然有辆车爆炸自燃了，没有伤到人，但现场有人说刚才在车里看到有人！我们怀疑很可能和余文星有关！”
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地方，两辆车同时在秋天自燃的可能性有多大？陆逍甚至不用多想。
“盯紧停车场所有出入人员，谁都不许走！抓紧灭火，确认车里有没有人！”陆逍紧张地快速下达完命令，关掉和棠真的通话，沉尧那头恰好回来，似乎是确认过自己家楼下的“意外”，并且显然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
“我家楼下这辆车没有爆炸，仅仅是自燃，物业已经来灭火了，车里没有人，但这个车牌我没见过，应该不是本小区的。”沉尧知道陆逍要问什么，逻辑清晰，一句废话也没有，“我刚看过，附近没有什么行迹诡异的人，也没有陌生面孔，应该是设置过车辆内部的延时□□。”
陆逍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松，还没来得及提醒沉尧“注意安全”，微信提示音机关枪一样响个不停，似乎都是同一时间，为同一件事迅速地反应！
“老大！马戏团P4地下停车场有辆车爆炸自燃，车内可能有东西！”
“陆队，警局楼下突然有辆外来车辆自燃，车内不确定有没有人！陈队说可能有蹊跷，上报给您！”
“陆队你好！东岚区派出所转接电话，说……”
“陆队！理工大教职工停车场……”
……
仅仅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全市共有八处与本案有关的标志性建筑发生车辆爆炸自燃！陆逍紧皱眉头，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这孙子到底为了所谓的杀人“艺术”布置了什么样的排场？下一个是不是要炸市政府大楼了？陆逍还没来得及琢磨要不要给市委去个电话，又一通电话催命似的响了起来，陆逍以为出现了第九个案发地，很快接通：“二队陆逍，说！”
电话那头滋啦啦传来一阵电流声，那头很吵，人声嘈杂，男女老少似乎都有，陆逍的车被挤在路上，四周连个按喇叭的声音都没有，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可几秒之后，电话那通所有的声音都被掩盖了，只留下一阵绝望的尖叫传进他的耳朵。
是谁？余文星？
难道他还没死？！
那头的尖叫持续了很久，声音几乎已经不能用人声来形容，更像是一头遍体鳞伤的兽，在濒死之际发出绝望的咆哮声。陆逍头皮发麻，但没有贸然开口，他下意识开始分辨对面背景音中的关键信息，似乎有木质结构被烧后发出的爆裂声，不远处还有小商小贩叫卖，还有小孩子高声的尖笑，似乎是一个临街的位置。
到底是什么样的杀人犯，有胆子当街杀人？
很快，尖叫声渐渐弱了下去，陆逍心头一紧，安静了一会儿后，换上了一个十分儒雅的声音，温和，亲切，甚至在它响起来的时候，陆逍心头滑过一丝“耳熟”，只听他慢条斯理地向电话那头的陆逍问号：“陆警官，中午好啊。”
原来如此，正是齐昊阳死的那晚，那通电话里的声音！
但，似乎又有哪里说不通。
他是不是还从别的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
此时前方空出一大块，陆逍连忙跟上，又陷入一段长时间的等待，他扶着方向盘紧闭几秒双眼，试图不让自己的脑子打结：“你是谁，到底想要什么？余文星在什么地方？如果是跟我有仇，大可直接冲我来……”
他一面和对方周旋，一面在微信里疯狂打字呼叫技侦方明哲，要求他对自己的电话进行监听，并对追踪对方号码。
“惩奸除恶，需要什么理由吗？”那个人笑了笑，没把两条人命当回事，“至于陆警官，我跟你，大概没什么仇怨，所以看你们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我还真有点不忍心了。”
方明哲还在紧急三角定位，陆逍只能按捺心头怒火，继续和对方聊下去，“我现在可以不管你的目的，我只想知道余文星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陆警官还没有找到他，我怎么会让他死？”他轻轻笑了一声，“当做一个考题吧，可谁知上学那会儿的陆队长不学无术，如今入职多年的一线刑警陆队长，也是个效率低下的废物呢？陆逍，我再给你半个小时，如果半小时内我们陆警官能出现在我面前，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给他一条生路呢？”
陆逍咬牙切齿，他倒是不介意单刀赴会，但他很清楚绝不会那么简单：“你在哪儿？”
“你刚刚见过我，这会儿就忘了，”那个人有些惋惜的样子，“我已经给题目降低难度了，八分之一的可能性。”
操，这时候跟我玩侦探游戏？
陆逍紧皱眉头，敏锐地抓住了那句“你刚刚见过我”，尽管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四处奔波，但大多数时候都在路上，唯一真正去过的地方只有理工大！可他在理工大也不过停留了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里，他见过谁？驻守的刑警外，只有几个……早起晨练的学生？！
“你是学生？”陆逍并不认为这个分析有依据，但他还是问了，凶手怎么可能气定神闲地在一校园的警察面前打球？除非他是真的想和自己玩一出“生死时速”？
“以前可能是，但现在不是了。”
电话在说完这句话后被挂断，陆逍不明白这句模棱两可的废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质疑，陆逍一手迅速打满方向盘，把自己的车从堵车的车流里拖出来，挂上警灯一路逆行，一头扎进开回理工大的车流里，一手准备再次点开刚才的通话，可谁知他的最近通话里根本没有刚才那通来电！
陆逍一愣，险些撞车，他一个急转弯换了个道，再次仔细看清确实不是自己眼花，刚才的那通来电就像是他高中时与第一次和沉尧重逢时接到的那两通电话一样，仿佛被抹去了方才来电的这段历史！
方明哲还在微信里大呼邪门，这确实不会是他自己看错的。
好在通话时他已经把号码记了下来，130开头的手机，不是本市的号码，陆逍此时心中只有救人，也来不及细想这些了，他把通话录音发送到二队大群，命令驻守理工大的二队和部分一队刑警立刻疏散在校学生和老师，集中安置到学校附近的申城体育馆内，同时排查校内所有标志性场所，尤其是操场体育馆等地。
哪怕压双黄线逆行，他也不敢有片刻耽搁，警灯一路吹哨鸣笛撕开一条血路，陆逍一路风驰电掣，四个轮胎几乎飙到离地，当他一个漂移把近乎能擦出火星的车停稳在理工大校区，方明哲恰好发来消息，说那串130的手机号不是任何一家通讯公司旗下的，而卫星定位也根本查不到手机位置，这倒是在陆逍担心的范畴内，毕竟一个敢公然“调戏”警察的变态，怎么也不可能傻到暴露自己的信号位置。
眼前的理工大学大得过分了。陆逍冷汗直冒，下意识看向学校地标建筑物高塔上的时钟。
还有十五分钟，这个变态究竟藏身在哪个角落，等着看他导演的这场好戏？
……
一道刺眼的光芒照亮余文星的眼睛。
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余文星已经被折磨得筋疲力尽，他动了动手和脚，又被束缚带绑得死死的，他应该是躺在一张床上，带有斜度的床——余文星用几秒钟的时间看清了周围，层层叠叠的塑料膜将他围了起来，强光令他头晕目眩，在眼前的晕眩褪去后，他才突然明白，自己正被绑在一张牙科医院的床上！
“唔唔……唔！”
嘴被封条封得很死，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余文星的心头！就在此时，塑料膜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很快，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掀开塑料膜向他走来，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他拉了拉手上的橡胶手套，“哐当”一声，把一盒装着各类工具的铁盒放到余文星脑袋边的工作架上。
他煞有介事地端详了一下余文星：“醒啦？”
男人的一身装扮和工具让余文星很明显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极度的恐慌瞬间笼罩了他，在男人把他嘴上的封条撕掉之前，余文星就已经吓得止不住落泪，他无助地扭动四肢，在回复说话能力的一刹那，余文星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我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他语无伦次，一边求饶口水止不住地向外流，男人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不要，他会放过你，我才不会。”
说着，他拿起一把拔牙用的小钻子，滋滋的声音刺激着两人的耳膜，余文星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清瘦的男人却觉得很好笑：“就这么点小事，你哭什么嘛，我看你太伶牙俐齿了。帮你治一治而已，你怎么还不谢谢我？”
那把滋滋的小钻子直直地向余文星的嘴里伸去，一阵尖叫凄厉地响起来。
就在此时，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男人手上的动作一滞，远远仿佛听到了“市二局”“疏散人群”“确认”几个关键词，他还没反应过来，满嘴是血的余文星突然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
“什么人？校医务室有人吗！”
“报告陆队，还没有排查！”
陆逍的声音格外明亮：“我来查，三小队来两个人！带好装备，校医务室有动静！”
由于十一假期在外度假，更新没能保证日更，私米马赛！十一假期过后会照常更新，这两天偷个小懒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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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Chapter 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