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尧无声笑了笑，而陆逍似乎也并不愿意持续这个无聊的话题，探索完“科学家的摇篮”，陆逍就晃晃悠悠上“物理实验室”板块去了。
物理实验室板块都是些力学小实验，对陆逍这种奔三的人来说没什么吸引力，有块屏幕正在放关于“光速”的电影，前面围着一大群小孩，陆逍瞥了两眼，停住脚步。
沉尧：“你对这个感兴趣？”
“不是，这个我知道，光速是世界上最快的速度，闪电侠跑得比光速还快就能穿越回过去，是这个原理不？”
沉尧意外的没有反驳：“原理没有错，只可惜已知宏观世界里闪电侠不存在，所以这也只是个悖论。光速也并非最快的速度，量子对撞的速度趋于无限大，远高于光速。”
陆逍一听这些光子量子就开始头疼：“管它什么办法，要真能穿越时空，老子就看看到底是谁整的那出校园□□，要是我早点阻止，说不定能让肖于楷别那么变态。”
他的共情能力很强，沉尧知道，陆逍觉得林露的死本可以避免，心里是很愤懑的，沉尧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人性格的形成，和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都有关系，朋辈群体的影响还是有限的，当初他负责的项目出现实验事故是他个人失误造成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陆逍不然：“那我就穿越回去早点把肖于楷抓了呗！只要林露不死，保不齐还能救救黎舞。”
可那样我们就不会见面了。沉尧险些脱口而出，但这样的话太自私了，他摇了摇头，说：“量子纠缠领域目前开发的还很少，即便真的能够穿越时间空间，很多事情也是改变不了的，单一个节点的决定不可能影响人的一生，人的改变是长期潜移默化推进后才有的必然结果。”
又开始了，这种不讲人话的方式。陆逍始终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把“惜字如金”和“不说人话”如此融会贯通，就在他想绞尽脑汁回怼沉尧些什么时，突然一阵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陆逍？”
陆逍回头，从不远处追上来个白裙子长头发的姑娘。标准的大学生模样，背着个轻奢品牌的小书包，满脸惊喜：“还真是你啊！我还当我看错了呢。”
“李望？”陆逍微微讶然，而后他首先侧过身，露出沉尧，似乎有些小小刻意地对沉教授介绍：“这是小望，介绍一下，我妈和她妈是手帕交，关系不错。”
沉尧眉头微微一挑。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女孩子从不抱以任何审视，但当陆逍如此说后，他意外地开始观察这个女孩儿的表情和说话方式。连沉尧自己都不知道，他试图从中看出什么？
“顺带一提，还是前相亲对象！不过我俩没看对眼，”李望赶紧补充，冲沉尧伸手，“你好，叫我小望就成，您是陆逍的朋友吧？”
沉尧还没说话，陆逍又替他当嘴了：“这是沉尧，我朋友，大科学家，在深川研究所工作。”
沉尧点点头，表示自己的尊重，而李望却在听到“深川研究所”几个字后眼睛骤然放光：“深川？！这位……您就是沉老师？原来是大神啊！”
沉尧对她的过激反应有些困惑：“你认识我？”
李望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一本学生证：“我是理工大物理学院研一的学生！课题就是量子力学相关的研究，读过您的论文，当时我还说这位教授名字那么独特，一眼就记住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见到真人！”
沉尧是不喜欢寒暄的，尤其不喜欢被人高高在上的捧着，对他而言，自己也不过是浩瀚如海的物理学研究中的一粟，实在谈不上有多高的成就，于是表情有些微妙，好在此时陆逍及时打破尴尬氛围：“怎么，你们搞科研的现在都在科技馆了解科研知识？不是，你今天怎么上科技馆来了？”
李望一听陆逍问，脸耷拉成一团：“别提了，论文又被打回来了，我导师让我带他家小孩来参加社会实践，不然继续卡我，否则大热天的谁愿意来这倒霉催的地方……”
这样的情况在各所高校都是常有的，沉尧听她这样说，意外地有了些兴趣：“你导师是？”
李望立刻恢复乖巧妹妹表情：“理工大物理学院齐昊阳教授！”
齐昊阳这个名字在申城物理科研界算不上大名鼎鼎，但出于研究内容的相似性，沉尧略有耳闻，出于礼貌，他点头示意：“齐老师，我听过他的讲座，‘量子撞钟’的那一节。”
“对对对！这是我们一直在研究的内容！”李望原本还想多和她“偶像”多攀攀关系，无奈话还没说出口，她今天的科研任务——导师家的人类幼崽已经看完了“光的传播”小影片，抓着李望的手要去隔壁板块看动物标本。
“动物标本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动物尸体做的，真的啊！欸欸欸，看看看，尸体也看……你别哭啊祖宗！”
李望欲哭无泪，只好苦着脸惜别：“沉教授，真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向您学习。”
沉尧难得表现出一丝罕见的亲民：“下次见。”
看着一高一矮两条影子打打闹闹走远，陆逍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沉教授和人家很投缘啊，怎么样，要不要我撮合你俩试试？”
“她算是我的后辈，仅此而已，”沉尧扶了扶眼睛，淡淡地看着陆逍，“李小姐是陆警官的前相亲对象，按照陆警官追人的方式，怎么没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还能因为什么，”陆逍笑笑，“不说我到底喜不喜欢女的，对人家不负责。沉教授，你不会觉得我现在这样儿能谈恋爱吧？”
沉尧不解：“怎么？”
“我这种工作性质，还在一线的时候谈恋爱也太不靠谱了，遇到危险我还得思考一下家人？得了吧，当然是牵挂越少越好。”
沉尧一怔，不免又想起那天陆逍在火海里的那双眼睛，那是只有他身上才有的责任感，坚毅和明亮。
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有一瞬间沉教授失了语，因为他此刻才明白说什么都不太合适，眼前的陆逍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顽劣的少年了，他未脱少年的意气风发，但又掺杂了身为“警察”才有的鲜艳和执着，甚至随时做着孤身赴死的觉悟。
这是沉尧喜欢的陆逍，不论再回到十七岁多少次，沉尧都会被吸引，因为他永远热烈，不被岁月磨灭，像一团包裹沉尧的火。
“沉教授，想什么呢？”陆逍见沉尧半天没反应，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沉尧摇头：“没什么。”
陆逍咧出虎牙：“是吗，我怎么看你这表情像是在追忆过去呢？”
他正说着的时候，一群搞课外实践的高中风风火火地从他们身后跑过去，叽叽喳喳，一堆追着一堆，陆逍看着他们，不知为什么笑了。
“过去挺好的，沉尧，”他突然说，“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是我最喜欢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