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冲冲地扭开门，家里却空无一人，陈肖忍有些懵逼地唤了几声，却没能得到回应，他拉开门向房间里瞧了眼，床铺还保持着两人离家前的整齐，这屋里的一切都是。
李烊言没回家？
陈肖忍带着这个疑问给他拨去一个电话，那边没接，他顿时慌张了起来，坐去沙发上，心急地又拨去几个电话，依旧杳无音信。
陈肖忍开始微信炸他，将自己满肚子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你人呢？
—没回家吗？
—我回家了，但没看见你。
—怎么不接电话？
—十一点了李烊言，我不信你还在睡。
—回我消息，快点。
一大通消息过去对面依旧安安静静，陈肖忍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他躁得站起了身来，却不知道该去哪，去哪找李烊言。
想到这，陈肖忍重新坐了回去，他无力地将脑袋放去沙发上，抬眼盯着天花板等待，心里一直告诉自己：没事，他只是没看见而已，消息一会儿就来了。没事，他总不可能不回家睡觉，一会儿就回来了。
但事实证明陈肖忍错了，他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一会儿，又提着一颗心醒来，看看手机又瞧瞧大门，这样反反复复到凌晨两点陈肖忍终于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机又给李烊言拨了十几通电话，无一例外。
他点开微信，气愤地发去两条消息。
—两点过了还不回来？
—你他妈再不回消息我报警了。
本以为还是一样的情况，陈肖忍也打算去报这个警了，但下一秒，对面弹来了这三个字。
【二单元三楼五号】：别发了。
见状，陈肖忍瞬间觉得精神了，因为他的回复立马神气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你看看我给你发多少条消息了？
消息过去，对面安静了半分钟才有个信。
【二单元三楼五号】：没意思，很烦，分了吧。
单单几个字，陈肖忍懵了好一会，缓缓发去一个问号时已显示对方不是好友。
陈肖忍慌了起来，不信邪地添加了好友，但没有动静，他连续发去好几条申请，依旧石沉大海。
这里行不通他又去打李烊言的电话，陈肖忍像发了疯似地轰炸，这一刻，他不知道面子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李烊言。
这疯狂的举动直到对面关机才消停下来。
陈肖忍心慌无措，起身在屋里踱起了步，除了手机上那点联系他始终不知道该去哪找李烊言。
好一会儿，时间滴答滴答地过，钟表声混杂着陈肖忍的脚步声，在寂静里急躁着。
就这样持续好几小时，陈肖忍无力地瘫回了沙发上，他抬眼注视着天花板，视线早已被眼眶的泪水模糊。
陈肖忍抬手捂住眼睛，整个人颤了起来，哽咽的声音慢慢地从屋子里响了起来，陈肖忍的耳边再也没有其它声音，只有他自己的哭声，心揪着痛，揪得他喘不上气。
这种情况，这种关于人类的悲欢，陈肖忍停不下来，一停下来，他就哽得难受，脑海里闪过和李烊言的点点滴滴。
陈肖忍突然发现他这个人真的很无能，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住，两人的关系就像一把兴起时抓起的沙子，不堪一击，从前的所有诺言，到认真的时候，他是守不住的。
钟表里的声音噪耳，只有客厅一处亮着灯，陈肖忍也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慢慢变得明亮起来，从呜呜咽咽变得沉默了起来，他声音早已哑得不成样，眼睛里再也挤不出泪水，只是很酸很涨，无望地盯着窗外发呆。
陈肖忍不知道自己看着外边在想什么，他脑袋是空白的，很疲倦，但不能睡下，他想守着，李烊言的东西还在家里，他总会回来的。
但陈肖忍就是这么坐着，从昨天坐到了今天的晌午十一点半也没能等着这么个人，寂静里，一道电话终于响起，陈肖忍猛得拿起手机，却发现是乔兰茹打来的。
他吞吞口水，又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接了起来。
“小忍啊，你爸出院了，刚刚才回家，过来吃顿饭，这新年没能好过着，咱们补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着坐下来好好聊聊。”乔兰茹的声音很开朗。
陈肖忍嗯了声，没有过多言语，挂掉电话出了门。
打上车，再到家门口，陈肖忍是恍惚的，扭开门，乔兰茹见着陈肖忍一愣，目光停留在了他红肿布满血丝的眼睛上。
陈肖忍偏开脑袋走了进去，然后安静地换鞋，又很安静地上了桌。
陈天雄已坐在了餐桌前，看见陈肖忍也是一愣。
他拿上筷子，垂着脑袋，然后，就不知道该干嘛了，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提线的人不在了，他也就没了生机。
乔兰茹坐回来，和陈天雄对视了一眼。
“干嘛呢臭小子？”陈天雄夹了块肉送进自己的碗里，“在家里还这么拘束啊？吃吧。”
陈肖忍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好几秒，他在两人的注视下抬起了手，筷子却在桌子上空顿住了。
陈肖忍突然在想，他以后可能都吃不上那个人做的饭了，这该怎么办？
“你这是要吃什么啊？”陈天雄看着失魂落魄的陈肖忍有些诧异，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不合胃口啊？”
陈肖忍抽出神，随便夹了块菜送碗里。
一顿饭吃得压抑，只有静谧，没有欢声笑语，乔兰茹有点儿憋不住了，首先打破了沉默，“怎么样小忍，今天的饭菜还合口味吧？”
陈肖忍垂着脑袋，嘴里嚼着无味的食物，脑袋一片空白着嗯了声。
陈天雄盯着陈肖忍，脑袋里是越发诧异不满，垂睫夹一块红烧肉丢嘴里，似很平静地问出一句，“那孩子呢？”他津津有味地嚼着嘴里的肉，“有空叫他来吃个饭吧，上次没好好观……”
话没说完，陈肖忍猛地站起了身来，一阵刺响。
像是想起什么，陈肖忍向着大门快步走去。
“诶？”见状，乔兰茹立马站起了身来，慌忙道，“这孩子，饭还没吃几口呢跑哪去啊？”
“我得回去…”陈肖忍急躁地穿上鞋子，声音哑得可怕，泪水就这么突然地掉了下来，“我得回去。”
“回哪去啊小忍？”乔兰茹扭头看一眼陈天雄，他也站起了身来，“这就是你的家啊。”
“不是。”陈肖忍哽咽着，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他颤着声去穿鞋，捆鞋带时手都在颤抖，“他不在了，他不在了，我找不到他了，我得回去，回去了万一他就回来了呢…”
“陈肖忍？”陈天雄听见这动静一愣，走过去，蹲身去扒陈肖忍的肩。
他嘴唇颤抖着，浑身上下都颤个不停，最后没能系好鞋带，无力地跌坐去了地上，每一字每一词都吐得很艰难。
“爸，我把他弄丢了。”陈肖忍抽泣着，像一个大人不给买玩具就趴在地上无理取闹的小孩，他死死地垂着脑袋，小声嗫喏着，“我这次真的把他弄丢了……”
“我找不到他了……”陈肖忍抬手捂住脸，鼻涕和眼泪混在了一起，整个人胡乱极了，崩溃得再也顾不上周围的一切，“我再也找不着他了…”
见状，陈天雄和乔兰茹互看了一眼，她双手交扣着很是无措地站在陈肖忍的身后，满脸为难。
“行了你小子。”陈天雄收回眼用力地拍了拍陈肖忍的背，“多大点儿事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能哭成这样啊？”
陈肖忍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不在了……”陈肖忍哭得破了音，哑了声，“他离开了，他不要我了…他真的就这么消失了。”
“……”
客厅里无比寂静，俩夫妻无措着，只剩下陈肖忍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个大活人…啊…”
“小忍，小忍。”乔兰茹用力地去拉陈肖忍，“地上凉，快起来吧，有什么事我们一会说。”
“不行啊…”陈肖忍死沉沉地赖在地上，怎么也拉不动，他的整颗心，这个人都是空的，“不是他就不行啊……”陈肖忍唇微张，无措地颤抖着，他又张了几下嘴，发现自己已说不出话，只有从嗓子里硬憋出来的气音，发泄着，用力着，脖间青筋暴起，脸也涨得绯红。
“啊……啊……”陈肖忍鼻孔一缩一张，用力地捶打着胸口，却只能发出这一道道撕心裂肺的难受。
陈天雄心疼地看着，招招手和乔兰茹合力将陈肖忍拖了起来，他的脑袋死死地垂着，腿是软的，整个人连站都站不稳，全靠着两边的力支持着瘫软的骨头，眼眶带着吓人的猩红，嗓里支吾着哑不出字的气音，全身颤抖得厉害，手也冰凉着。
俩夫妻几乎是吓傻了，扶着陈肖忍坐去了沙发上。
“小忍，小忍。”乔兰茹看着陈肖忍这副模样也红了眼，急躁地替他拍着背，“不哭了小忍，你和我们说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陈肖忍想开口，但他吐不出来一个字，只有摇头，呼吸急促，大脑缺氧，整个上半身都瘫软地搭去了大腿上，无力地薅着脑袋。
陈肖忍盯着光滑的地板，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去，一点点砸在了他碎得不成样的心上。
“陈肖忍！”陈天雄看不下去了，坐旁边朝着陈肖忍大吼了一声，“你今天到底要怎么样？！”
“谁没了？！什么事情？！”吼这么一下，陈天雄的气息就喘得不成样，“就是一个男人！至于你这么要死不活的吗？！”
陈肖忍使劲地摇了几下头，他无力地闭上眼，手上的躁动被陈天雄按住，热气也紧紧地从皮肤上传来。
陈天雄缓了几口气，注意到陈肖忍的体温时蹙了下眉，“我告诉你臭小子，你给我振作起来！没了的话就去找！”
他声音带着力，十分迫切地想让陈肖忍听见，“我陈天雄的儿子没这么孬！”
好几小时的输出，好几小时没阖眼，陈肖忍这么一哭，脑袋是炸裂地疼，他这个人是飘的，走不动道。
陈天雄去拉陈肖忍，他是没有力气的，整个人随着动作无力地靠去了沙发上，手臂搁在眼睛上，不停地打着颤，像一只受伤的小鸟。
陈天雄抬手在他的额头上贴了下，紧接着又去对比自己的，立马向已急得泪眼朦胧的乔兰茹摆摆手，“来，帮一把手。”
他抬起陈肖忍的手臂搭去自己的肩上，“这小子发烧了。”
乔兰茹立马去扛陈肖忍的另一只手臂，“送医院吗？”
“楼上楼上。”陈天雄皱着两条眉头，和乔兰茹站了起来，“他这样子还能去医院吗？”
耳边的话语渐渐模糊，陈肖忍因为一夜的疲倦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屋子里已暗下一片，而陈肖忍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床边没有李烊言的身影，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屋子很大，陈肖忍的眼睛也没有适应这片黑暗，他摸不着一切东西，盯着天花板好一会下意识摸了摸床头。
没摸到自己的手机他又摸摸裤兜，寻到手机的身影勾了出来，刚打开，手机就因电量不足而自动关机了。
视线又恢复了那一片黑暗，陈肖忍张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吐不出来一个字，他无措地坐起身来，张张嘴很努力地想要说话，但最后只能发出那哑哑的气音。
陈肖忍在黑暗里摸索着充电器，床头柜是空的，所有东西都在那个家。
他想着，穿上拖鞋跑下了楼，换好鞋子，陈肖忍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带着身上仅剩的现金在底下打了辆车。
当司机问起目的地时陈肖忍却说不出话来了，啊啊了半天，司机很贴心地将手机递给了陈肖忍。
他舔舔干涸的唇，拿着手机打下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