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完，陈肖忍的手机突然弹来一个电话，他看见备注时一愣，取下手套站起了身，接下电话的同时也朝阳台走去。
“妈？”他拉开阳台门诧异地吐出一个字来。
“小忍，你回来就和你爸好好沟通沟通，别闹别扭了。”乔兰茹说，“你知道，妈是无条件支持你的，他年纪大了，这样病那样病不能气。”
陈肖忍听着，几秒，才有个动静，“妈，你知道这次我和他是因为什么事别扭吗？”
这次，换乔兰茹沉默了，就陈天雄那性格，不可能上赶着去招摇地告诉别人他儿子是同性恋。
“妈。”陈肖忍抿抿唇，轻描淡写丢出五字，“这次不一样。”
话毕，两人静了好一阵子，乔兰茹终于开了口，“小忍，妈知道感情上的事情是强迫不了的。”她说，“你爸，他这人倔，思想也老成，这事你和我都是知道的。”
她顿了顿，“妈就是问下你…真的对女孩子没有一点儿兴趣吗？”
这一刻，陈肖忍突然有些无奈想笑，但更多压着他的，是心寒。
“妈。”他吸了一口气，“不是男女，他就算是条狗，我这辈子也认定他了。”
“妈没有其它意思，既然这样，我和你爸就做做心理工作。”停了几秒，她又问，“你在外边有地方住吧？”
陈肖忍嗯了声，“有。”
“那就好。”乔兰茹像是松了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你有什么需要就给妈打电话，我这一天也闲得慌，不用怕打扰我。”
说到这，陈肖忍还真有事，“明天，我能回来拿几件衣服吗？”他补充，“爸不在的时候。”
乔兰茹立马地积极地行了声，“我明天和你打电话，你在外边好好照顾自己，钱不够了和妈说，妈给你打过来。”
陈肖忍笑了声，“没事儿，你自己注意好身体，天气冷了，那双手别天天泡冷水池里，实在不行就堆水池里，那大堆碗老头回来也看不下去。”
乔兰茹跟着笑，“你爸要是听见这番话又得数落你了。”
陈肖忍双眸专注着前方的高耸，站阳台边又和乔兰茹唠了会儿才结束。
刚转身，陈肖忍就撞上一双眸，李烊言懒懒地靠门框旁，腮帮子还鼓动着，手上拿着一根没啃完的鸡架，认真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肖忍贴耳朵旁的手机还没拿下来，突然脑袋一转，走过去，将手机贴去了李烊言的耳旁。
这个举动，李烊言一愣，嘴巴也跟着顿住了。
“咱妈想和你说几句话。”陈肖忍满脸认真地说。
闻言，李烊言整个人瞬间立直了背，拿住手机十分严肃地来了一声，“阿姨好！”
陈肖忍看他这紧张模样直想乐，李烊言看陈肖忍一眼，没再说话，板着张脸，一直静静地等待着那边发话。
就这样半分钟，李烊言拿开手机瞅了眼，黑掉的屏幕。
见状，陈肖忍瞬间乐了出来，垂下脑袋冲着地面狂笑了起来。
李烊言像是被自己蠢笑了，也乐了起来，“怎么还带欺骗感情？”
陈肖忍抬头看向他，喉结滚了几下，目光倏地留在了他鲜红的唇上，“辣不辣啊？”
“还行。”李烊言说，“能承受。”
陈肖忍拿回手机，盯着他，“我等着你把这骨头啃完。”
李烊言不明所以地嗯了声。
陈肖忍盯着他，没说话，默默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李烊言那块骨头不剩多少肉，乖乖站陈肖忍面前啃完了这块鸡架。
咀嚼几下，待东西下咽，陈肖忍按住李烊言的后脑勺亲了上去。
他那脑袋懵了一秒，手上的手套被陈肖忍扯下，顺带将抓手上的鸡骨头也一起套了进去。
陈肖忍垂着睫，抱着他向后退，路过垃圾桶时借着余光将东西丢了进去，步伐没停，两人一路亲去了卧室。
晕乎乎地栽去床上，陈肖忍拉开距离盯着身下的李烊言，他舔舔唇，“从前没敢点过特辣，现在尝尝发现还挺甜。”
李烊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逗乐了，“陈哥，你今晚挺激动。”
他跪起来，抬手脱掉了睡衣，“我他妈奖励你不行啊？”
望着难得主动一回的陈肖忍，李烊言呼吸急促了几分，“陈哥……”
陈肖忍脚踩去地上，垂下眼勾住了自己的裤腰，暴躁了一句，“这时候就别说话了啊我去。”
话虽这么说着，但在寂静的环境里李烊言还是挺想找点儿话来说的。
“妈说什么了？”他望着陈肖忍问。
陈肖忍没立即回答，一会，他两只腿跪去床上，坐去了李烊言的身上，“你这傻逼还挺随波逐流，见都没见过张口就来。”
李烊言垂眼，在一阵窸窣里闷哼一声，气息也逐渐紊乱了起来，“那得……叫什么？”
陈肖忍烦躁地按住李烊言的脖子，大拇指蹭了蹭他滚动的喉结，低眼睨着他，“随你。”
“陈哥，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找我茬，不满我。”他将目光放陈肖忍忘情的脸上，悠闲地说道。
“老子就看不惯你这行为。”他对上打量，“他妈的叫你闭嘴就闭，屁话真多。”
“这发现这种时候你都挺不满我的。”李烊言委屈巴巴地控诉着。
陈肖忍啧了声，“我滚你妈的大鸡蛋！”他试图起来，刚有个趋势，被李烊言拉着手臂换了个立场。
“这还是个技术活。”陈肖忍抬睫盯着他，心情带着几丝郁闷。
李烊言抓着陈肖忍的两只手按去头顶，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世界在晃动，手底下压住了那一声声闷哼不满。
良久，李烊言才挪开手。
“李烊言我□□大……”
话未说完，李烊言又捂住了陈肖忍的嘴，在他耳边轻声道，“陈哥，楼上一堆老夫妻，隔壁一上班族，这房子不隔音，扰民。”
他喘了几口气，“再激动也得憋住对吧？”
“你他妈但凡温柔点儿我也不至于每次都这么暴躁。”陈肖忍大脑晕乎乎一片，浑身只剩疲倦。
李烊言在陈肖忍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将浅浅的牙印又烙深了点儿，“我争取忍住。”
“啊！操！”陈肖忍手肘起，迫切地想要起身，“你他妈狗啊？！别乱咬我操！”
李烊言压回去，他注视着陈肖忍傻傻地乐呵了几声，“陈哥，我说了，这睡衣浪费钱，没将你有型的身姿展现出来一分。”
陈肖忍抬手掐住李烊言的后颈，张开嘴报复性地撕咬了回去。
“疯狗。”陈肖忍牙齿硌在李烊言的肩上，含糊不清地说。
他轻哂，“用力点儿。”
陈肖忍低骂，拉开距离看他，“一嘴汗。”他嫌弃一声，手指跟着李烊言滚动的喉结轻抚，“多帅一小伙，这种时候怎么就这么变态呢？”
李烊言笑了声，“没，你使劲咬，怎么出气怎么来。”
“不咬了。”陈肖忍整个人无力地瘫床上，“你爱怎么来怎么来，反正老子没力气了，毁灭吧，突然就觉着这世界没意思了。”
“厕所。”李烊言立起身，去扯陈肖忍，“清理一下。”
他闭上眼，“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辈子，有些事儿有些人我是一辈子也摸不透的。”
“人心，复杂。”他唇舌轻顿，“做人，难。”
李烊言乐了一声，“突然说这些干嘛呢？”
陈肖忍随着力懒懒地站起了身来，“贤者模式。”
厕所整理一番，两人又人模狗样地躺去了床上，再一睁眼，陈肖忍是被一道铃声吵醒的，他闭着眼摸索一番，看见来电备注时一愣，清清嗓子接了起来。
“妈？”
陈肖忍声音还带着丝哑倦气，乔兰茹在那头愣了愣，“还在睡啊？”
“没。”陈肖忍薅薅脑袋朝旁边瞧了一眼，已没了李烊言的身影，只有他被窝里的温度，“我也准备起来了。”
“我就是和你说一下。”乔兰茹说，“你爸出去了。”
陈肖忍好了声，下了床，“那我洗漱一番就过来。”
那头应了声好，应该是在做家务，噼里啪啦的，没和陈肖忍多唠便挂了电话。
他洗漱一番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
陈肖忍穿好鞋子路边打了辆车，中途翻了翻李烊言之前发来的课表，他今天上午有课。
车子到楼底时十一点零几分，陈肖忍利落地上了楼，扭开门见到的是乔兰茹那张笑脸。
“小忍，留着吃饭吧，妈都做好了。”
陈肖忍行了声，换上拖鞋向楼上走去，“辛苦了。”
回到卧室，陈肖忍捡了几件厚衣服装行李箱里，又拿了几双袜子和换洗衣物，顺带将鞋架上的鞋子也顺走几只，一切整理完，才和乔兰茹面对着面坐了下去。
她一个劲地给陈肖忍夹着菜，“多吃点儿，又瘦了。”
陈肖忍笑了声，接下，“哪有啊？”
“你爸这人倔。”乔兰茹抽出张纸抹抹额头上的汗水，笑说道，“我就每天念三下，他被我念烦了，就天天朝公司里钻。”
陈肖忍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好像太多余，他只是很庆幸，还有人无条件地去支持自己。
“妈，我没事，真的。”陈肖忍给乔兰茹夹去一块肉，“这事念着没用，他要接受早接受了，我现在也无所谓了，你倒是，别为了我和爸把关系搞僵了。”
乔兰茹摇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妈看着你心疼。”她说，“你爸这人脾气虽然倔，但始终是有颗心的，就是苦了你俩孩子。”
“妈理解你，这世界在变，人也在变，你们还小，人生也还长，有些事情，你们就尽管向前冲，也不要因为别人的言论而将他们的立场强加在自己的身上。”
“你没有罪，这是事实。”
话毕，陈肖忍刚想开口感慨一两句一阵急促的铃声就打破了他的下文。
陈肖忍接下，李烊言打来的。
他暂时放下筷子，看了眼对面的乔兰茹，她很自然地垂下了脑袋，低眼扒拉着米饭。
“喂？”陈肖忍开场白一句。
“陈哥。”那边立马就传来了李烊言轻轻的声音，莫名让人品出几分委屈，“你今天没课吧？人呢？我一回来你人就没了。”
“本来买了菜准备好好犒劳犒劳你，结果你倒好，趁我不注意就跑了。”
这么一大堆指责，陈肖忍听得有些头大。
“你他……”吐两字，他顿了顿，意识到乔兰茹还在对面坐着语气难得温柔了点儿，“呃…我在吃饭呢。”
“哪儿啊？和谁？学校吗？”李烊言连连丢出三个问题来。
陈肖忍有些无语，“在家，我妈。”
闻言，那边顿了顿，终于停住了那张烦人的嘴巴。
“回来拿点东西。”陈肖忍说，“你别等我了，自己吃了休息吧，一会回来。”
没等李烊言再开口，陈肖忍又继续，“行，那就这样，我挂了？”
话毕，李烊言还没说话，倒是对面的乔兰茹先开了口，“小忍。”
闻言，陈肖忍抬起眼皮看去，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小声问，“是那孩子吗？”
陈肖忍点点头。
见状，乔兰茹立马向着他招招手，“我和他说几句吧。”
陈肖忍一愣，有些迟疑地将手机递给了乔兰茹。
电话递过去时，李烊言刚想开口和陈肖忍道个别只听一道陌生的声音。
“孩子，怎么称呼啊？”乔兰茹很友善地问道。
一时间，李烊言大脑有点儿转不过来，只是呆呆地答，“李烊言…呃，阿姨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乔兰茹诶诶笑了两声，“你的事情小忍都和我说过了。”
李烊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措地嗯了声。
“你们俩的事情我不反对，也没什么看法。”乔兰茹说，“俩孩子好好的就行，不要想太多。”
“感情这个事情没有对与错，他爸那边可能有点儿意见，但是感情这个事情，强求不了，阿姨是过来人，这种事情我都能理解。”
“就是你们俩，心里不要有什么疙瘩和压力，别因为我们伤了感情。”乔兰茹没停过，慢吞吞的，也没给过李烊言开口的机会，“今天这番话我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以后的路还是得你们自己走。”
李烊言好了声，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憋出几个字，“谢谢阿姨支持。”
这话听着挺严肃，仿佛两人谈成一笔交易般，乔兰茹是投资方，李烊言是被投资方，在最低谷时受到了乔兰茹的资助。
乔兰茹突兀地笑了出来，“好，你这孩子我光听声音就觉得老实，有空啊，我请你们吃顿饭。”
“不不不阿姨，那肯定得我来请的。”李烊言客气地跟着笑了两声。
乔兰茹没多说什么，笑着将手机还给了陈肖忍。
他接过将手机贴去了耳旁，李烊言还在那陪着笑。
陈肖忍被这轻松的氛围也染上几分笑意，“挂了。”
听见陈肖忍的声音，李烊言立马停住了笑声，黏腻道，“陈哥，早点儿回来，想你了。”
陈肖忍没再回答，果断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