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回去看看

从乔兰茹那回去,陈肖忍刚打开门整个人就溺死在了浓浓的爱意里。

“李烊言,别逼老子打你。”他扭扭身,拉着行李箱前进,试图甩掉趴背上的树懒熊,“麻利的,撒开!”

“陈哥,咱妈真好。”李烊言吻吻陈肖忍的后颈,感叹道。

“滚犊子。”他将行李箱推进房间里。

“我在想。”李烊言将下巴搁去陈肖忍的肩上,“这个寒假有空一起回去看看吗?”

闻言,陈肖忍一愣,转身看了过去,“怎么突然想着这事了?”

“你要不乐意就算了。”李烊言笑道,“我就问…”

“好。”陈肖忍打断了他,“那就回去看看吧,这有什么?”

“……”

锡宁的初雪陈肖忍和李烊言在一月中旬赶了正好,这个破城还是没变,温度还是那么让人熟悉。

下了火车,是凌晨两点,寒夜里飘着雪花,陈肖忍裹紧衣服,将整张脸都埋去了围巾里。

李烊言回来这一趟还有其它目的,打扫打扫家里是其一,收点衣服过去是其二。

“冷清醒了。”陈肖忍吐槽一句,和李烊言走出了火车站,周围早已冰天雪地。

李烊言扭头看他,抓着陈肖忍的手塞兜里,还是令人熟悉的那一句,“陈哥,回家给你开空调。”

这破地方街上早已没了人,手机上打辆车好半天才见着影。

两人坐上去后瞬间被车里的温暖给包裹,陈肖忍透过车窗向见不着光的城市瞅一眼,他嘴角轻勾着,这次没有无措迷茫,只有满满的安全和踏实,方向也明亮准确着。

“你说孟大洪还住楼上吗?”车子行驶一段路,陈肖忍突然好奇道。

“在。”李烊言声音倦怠,脑袋仰着放椅背上,明显没有陈肖忍能熬,“他现在还教书呢。”

陈肖忍将放车窗外的目光收回,狐疑地放李烊言脸上去,“你怎么知道的?”

“复读。”他闭着眼说,“当时路上遇见他,他带高一呢,说是带的最后一届了,这个班毕业他也准备准备毕业了。”

“不错啊。”陈肖忍笑了两声,“学生应该放假了吧?这楼上楼下的我必须得拜访拜访他去。”

“可以。”李烊言喉结滚了两下,“听说我要考去皖城天天给我送学习资料和自己出的练习题。”

“那这个我必须得亲自谢谢去,太有心。”

“——”

二十分钟后司机将两人丢在了路边,打开门,房子里一股霉味,是很久没来个人的味道,对于这种程度,李烊言总会止不住地忙碌。

而现在,他这个人已经弓着背,手持拖把打扫了起来,陈肖忍可没那精力和他闹,踩着拖鞋打开空调一脑袋栽进了被窝里。

还是那个熟悉的床,周边也是熟悉的装饰,陈肖忍闭上眼,这一觉简直睡得无比香沉。

再睁眼,屋子透亮干净,空气中也没了昨晚的霉味。

陈肖忍关掉空调下了床,李烊果不其然忙碌在厨房,他洗漱一番十一点二十几分,闲得无聊,屋子里到处转了转,陈肖忍伏去阳台边,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支起了锅,从垢满油污的小窗里飘出烟火气,到处一片饭香味。

陈肖忍心情美好,用力吸了一口气。

惬意没维持一会儿,一道急促的门响打破了宁静。

厨房里忙碌的李烊言也听见了,但实在是走不开,所以大喊了一声,“陈哥!”

听见声响时陈肖忍就已经迈出了步子,他疑惑扭开门,张术满怀笑意出现在了门后,他这两年没什么变化,黑了点,瘦了点,开朗依旧,只是没有了张口就来一嗓子的破习惯。

“陈哥?”看见陈肖忍,他表情惊讶,而后很是意外地抱上了陈肖忍,“我没看错吧?陈哥你回来了?”

陈肖忍笑着嗯了声,拍拍张术的背,“我回来了。”

“你回去后都不和我们联系的,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们这小地方的人了。”张术笑着打趣。

陈肖忍松开他,偏开身连忙将人放了进去,李烊言正巧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一眼看去,满桌大鱼大肉,张术看得口水直流,却始终没敢动,站餐桌旁杵着跟一傻逼似的。

“饭在电饭煲里,自己舀。”李烊言拍拍张术的背示意着。

这下,他才立马动起来,陈肖忍才起床,胃口不是多大,舀了点儿饭坐去了李烊言的身旁,顺带将狼吞虎咽的张术打量了一番,他这模样给人感觉饿傻了,没吃过饭般。

所以陈肖忍没敢怎么动筷子,要夹也是朝蔬菜上夹,安静的环境里,埋头吃了没几口,陈肖忍突然听一阵呜咽,猛地抬头看去,发现张术早已经热泪盈眶。

见状,李烊言也是一愣,他呆了半秒,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张术,笑道,“真有这么好吃啊?”

张术接过点了点头,嘴巴里包着饭,腮帮子尽情地鼓动着,眼眶和鼻头却已红了一片,泪水向下流,他也可劲儿地吸着鼻子,估计这顿饭早已品不出来是个什么味了。

他没敢抬头看两人,垂着脑袋拿纸擤了擤鼻涕

“陈哥,烊哥,我真的好后悔,要是我当时就像你俩……努力点儿学习,那该多好。”他哽咽着,泪水啪嗒掉在桌上,“也不至于现在混成这样,奶茶店给别人打工,还得受气,晚上网吧当网管也赚不了几个子儿。”

“我他妈想给女朋友买个包都得深思熟虑吃好几月泡面。”

他一个劲地朝外吐着苦水,“我妈也对我失望透了,有时候迷茫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了,整个人就是浑浑噩噩的。”

“感觉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从前想得多好啊,总以为自己会很有出息,但现在每天一睁开眼就是重复的一天,发现真的看不到头。”

陈肖忍和李烊言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后悔是没用的东西,哭诉同样是,好与坏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路,谁也帮不了谁。

包在嘴里的这口饭噎了五六分钟才噎了下去,张术拿手背抹了抹泪,吸吸鼻子抬起了脑袋来,看着李烊言笑道,“烊哥我今天也是听别人说,就那……”

他顿了顿,眼球上翻,几秒才憋出来,“谭勇隔壁那大妈,和别人到处说,说买菜时看见你了,我就想着,肯定是烊哥你回来了。”

“来敲敲门,没想到还真撞上了。”他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眼眶依旧猩红着,抽出纸擤了擤鼻子,朝着陈肖忍扬了扬下巴,“还有个意外收获。”

陈肖忍笑了回去,“意外。”

“哦。”张术夹了块回锅肉送嘴里,直盯着陈肖忍,“陈哥,你是不知道,烊哥又复读了一年,可厉害了,直接逆袭,居然考去你们那个城市了。”

陈肖忍点点头,去看身旁的李烊言,“我知道,很厉害。”

“哎呦我这脑子!”张术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差点儿忘了,你俩都在一个城市,早该见过了。”

陈肖忍移开眼笑笑,“见过了。”

“你不知道,烊哥可努力了,我有时候打完工回家路过,一片望去,就烊哥这屋子还亮着灯。”张术好奇地去看李烊言,“诶,不过我们那时候都觉得挺奇怪的,烊哥店也不守了,天天是拼了命地去学,当时学校本来不收复读生的,他是跪在校长门口求了好久才给他收进去的。”

闻言,陈肖忍嘴一顿,扭头看了过去。

李烊言感受到视线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什么叫跪着求了好久啊?我那是站着的。”

“没事,不丢人。”张术说,“学校里的人都……”

“行了吧你。”李烊言夹了块排骨送进了张术的碗里,“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就这么一两句,陈肖忍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

此刻,他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情,垂头盯着碗沿发呆。

李烊言瞅他一眼,用大腿撞了撞陈肖忍的大腿,笑着说,“吃饭,干嘛?这碗里有虫子啊?”

“下跪…”陈肖忍舔舔唇,突然出这俩字,他顿了顿,心里的难受慢慢哽住了他这清醒的脑袋,艰难地一字一顿道,“很久……都看着,什么感觉?”

李烊言张张嘴,刚想开口,陈肖忍又继续了嘴里的话语。

“我感受不到羊儿。”陈肖忍吞吞口水,“我也不知道,更没这勇气和脸面。”

李烊言咳了声,看了眼对面的张术,拍拍陈肖忍的背在他耳边小声道,“有什么事一会儿说行吗?”

“我其实一直觉着我这人挺怂的。”陈肖忍继续着,只管嘴里吐,耳边的一切一切仿佛都隔绝了开来,“我走了……羊儿,我当时走了,丢下你一个人,就你一个人。”

“我…”陈肖忍张了张嘴,却被难受哽住了,他嘴唇轻颤着,眼眶渐渐发了红,“我怎么能…这么混蛋。”

“我真的……真的丢下了你,留你,一个人。”陈肖忍吐字很艰难,声音和他的嘴唇一样轻颤着。

这莫名其妙寂静起来的环境和莫名其妙的话语惹得张术也打量了去,好奇的目光直放在陈肖忍的脑袋上,他垂着头,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你…”陈肖忍一顿,吸了口气,连带轻微的鼻涕声一起冒了出来,哑声道,“你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等我。”

“陈哥……”李烊言拍拍陈肖忍的背,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开了口,“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行吗?”

陈肖忍摇摇头,“李烊言。”他张着嘴,从嘴里呼出口气,整个身子也跟着颤了下,眼泪就这么掉了下去。

“你早点儿告诉我……你告诉…”

刺啦——

话还没说完,李烊言站起了身来,因为太过于激动,椅子滑出好远,椅脚也随着光滑的地面擦出一声刺响。

他连拖带拽地将陈肖忍扯进了卧室里。

关上门,陈肖忍吸吸鼻子,无力地靠去了门上。

李烊言和陈肖忍面对面着,抬手替他抹点抹脸上的泪水,“陈哥,陈哥,都过去了,我没事。”

陈肖忍偏偏头,“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没什么。”李烊言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陈肖忍抬手抹了抹不断的泪水,“羊儿,我心里难受,过不去这道坎。”

李烊言张开双臂抱住了他,“没事的陈哥,你现在站我面前什么都值得了。”

“羊儿,我这人怂,特别他妈的怂。”陈肖忍将脸埋进了李烊言的颈窝里,泪水淌在脸上,声音发着颤,“我当时走了,很后悔……我一直等着你给我来个电话,就是一个,就一个,我能马上跑回来找你。”

“我知道。”李烊言拍着他的背,慢慢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不会打。”李烊言心疼地吞吞口水,感觉着颈窝间的热气,“陈哥,我不会打,你也没有错,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答应你了,我开始答应你了,但是我失约了,我的错。”

“我不知道,我也想不到…”陈肖忍被哽咽淹没着哑了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这么卑微,羊儿,我想象不出来你的心情,那时候,你得多无助啊…”

“你一直都在等我,你得多无助啊……一个人…一个人像个猴儿似地被打量。”陈肖忍嘴唇颤抖着,再也哽咽不出完整的话,只是小声地嗫嚅,“你…你一个人孤独地守在这屋子里,没人能懂你……没有人能懂你。”

陈肖忍整个人颤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唯一懂你的人伤了你的心,他走了…他居然走了……”

“他明明说好,他明明说好的…他说他一直在你身后,他会等着你。”陈肖忍哽了一下,“但是他走了……他走了,一走就是一年……”

“他是个混蛋,他是个怂货,他撒谎了,他是骗人精,他他妈的就是个屁!”

听着,李烊言鼻头酸了几分,紧紧地抱住了陈肖忍,“陈哥……”

“对不起。”陈肖忍回抱住李烊言,两只手紧紧地相扣,圈在他的背上,“对不起…”

“陈哥…”李烊言心都碎了,带着那份小心翼翼看了过去。

陈肖忍的脸依旧深深地埋在李烊言的颈窝间。

“陈肖忍。”李烊言颤着声唤了一句,“你没错,真的,你没有错陈哥,你没必要将全部事情都推在自己的身上。”

“我的错,这是我答应你的,但是我让你失望了,是我的错,这是我该得的,这也是我该付出的,这是对我的惩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该由我自己来承担。”

“我想不出来,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又是怎么过来的。”陈肖忍捶捶胸口,“我这里疼,绞着疼,我难受,我不是个人…”

“羊儿……”他吸吸鼻子,“我让我家羊儿受委屈了。”

“……”话毕,陈肖忍安静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来,他已恢复了平常那副模样。

李烊言去瞧他,陈肖忍深吸了一口气,没对上目光,转身朝外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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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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