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肖忍自己处理好一切，躺床上那一刻沉沉地睡了过去，隔天一大早，再睁眼，他的脑袋炸裂的痛，身体炸裂的酸。
陈肖忍朝旁边看一眼，早已没了人，他有些烦躁地摸过床头柜的手机，几条垃圾短信堆界面。
陈肖忍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了个漱，在镜子里一看，眼睛又肿又红，发着酸，昨晚哭得太猛。
坏心情地从里边出来，李烊言已拎着早餐走了进来，他将东西放去桌上，顺带拉开了紧闭的窗帘。
陈肖忍薅薅杂乱的头发坐了过去，“什么时候起的？”
李烊言跟着坐下，“七点。”
陈肖忍点点头，挑了杯豆浆喝，“精力真好。”
李烊言摸了摸兜，突然掏出一把钥匙甩去了陈肖忍的面前，他看见东西一愣，那边屋子的钥匙，上边的装饰都未曾变过，挂着那只粉嫩嫩的兔子。
“车站，当时来找了你，但是堵车了，剩下一段路我是跑过来的，还是晚了一步，没赶上，也没能把这东西交去你的手里。”李烊言轻描淡写地说。
陈肖忍盯着这把钥匙看了好几秒，最后抓住紧紧地在手里攥一下揣进了衣兜里。
“我妈昨天问我了。”陈肖忍喝一口豆浆压压心里杂乱的思绪说道。
李烊言疑问看去，“什么？”
“她问我是不是谈女朋友了。”陈肖忍顿了顿，抬起眼皮直盯着李烊言，“叫我有空带家里看看，吃顿饭。”
李烊言突然就哑口了，他是忘记了，他无父无母，可以随风飘荡的一个人，但陈肖忍不一样，他还有家，有一个父亲，现在又多了个母亲，会有压力，会有顾忌，也会有这方面的催促。
“我…”李烊言突然显得有些无措，我了半天也没吐出个下文来。
陈肖忍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想乐，踢踢他小腿，忍不住逗趣他一番，“你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李烊言沉默了。
陈肖忍目光没能从他无措的脸上挪开，他这表情实在太难见。
良久，才见李烊言憋出几个字，“陈哥，我都行。”
陈肖忍瞬间乐了，“都行什么意思啊？”
李烊言看向他，“你…”
这个你，又你了很久，然后变得沉默。
陈肖忍觉得差不多了，移开目光，从袋子里挑出根油条叼嘴上，他早上没什么胃口，纸盒里抽出几张纸擦擦手站起了身来，“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有空了，跟着我回去一趟吧。”
闻言，李烊言一愣，猛地抬头，两只眼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盯着陈肖忍。
他没看去，叼着嘴上的油条向床边走去，含糊不清道，“你别他妈都行都行的，这种事迟早要面对，我也想好了。”
陈肖忍顿了顿，摸过床头柜的手机，站床旁咬一口油条嚼嚼几下，“老子都和你上过这么多次床了，思想上来说，我这人还是比较封建的。”
他单手划拉着手机，“我不管你是男是女，我他妈都被你操了，你必须得负了这个责，女的我完全没那意思，即使是天仙级别我也没能看上几眼，所以，要我凑合一辈子，那肯定是过不去的。”
“我这个人倔，你要不答应，到时候我五花大绑也得把你给绑…”
话还没说完，陈肖忍背上一沉，李烊言将脸埋去了陈肖忍的颈窝，“去，什么时候？”
陈肖忍动作一顿，喉结轻滚了几下，“我明天要回学校上课。”他停了下，像是很认真地思忖了一番，“国庆回去应该都挺忙的。”
他说，“再等我十天半月，手头事松点儿咱们再去。”
李烊言闷闷地嗯了声。
“你可想好。”陈肖忍将手机揣兜里，又咬一口手中的油条，“到时候我俩不一定会被祝福。”他说，“我爸，他急不得，到时候你要买东西过去就给他买速效救心丸吧。”
这番话，李烊言乐了一声，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有些突兀。
“也可能会跟我把关系断得干干净净，你做好你的准备，我做好我无家可归的准备。”陈肖忍又说。
他这一番话下来都挺淡然的，但脸上的认真让人觉着不是开玩笑。
陈肖忍偏偏头斜着李烊言，他也正好抬起眼皮，认真地盯着陈肖忍。
两人对看了一番，陈肖忍突然无奈地哎呦一声，扒开了李烊言不知不觉放去□□上的手，“别看我，屁股还疼着呢。”
他笑了声，环住陈肖忍的腰，在他的后颈上吻了几下，“陈哥……”
陈肖忍再咬一口油条，“放。”
李烊言贪婪地吸了口气，“叫叫你。”
“傻逼，都是真的。”陈肖忍看一眼透亮的天，“你陈哥我站这儿呢。”
“好。”
那根油条啃完，两人将房间给退了，陈肖忍回了趟家，在乔兰茹那打了一头。
隔天，他早早起来，医学生几乎每天都是满课，只要一回到学校，陈肖忍就是无比忙碌的程度。
上午的课陈肖忍一般听得很认真，再回过神已是晌午，陈肖忍摸出手机向教室外边走，李烊言发了两条消息。
九点半。
【二单元三楼五号】：听课。
十一点十五分。
【二单元三楼五号】：陈哥，在干嘛呢？
陈肖忍笑了声，低着脑袋酝酿去几字。
—刚下课。
“小忍。”刚发完这条消息，陈肖忍笑容就顿住了，随着声音抬起了脑袋。
对上目光，曲时泽扬起了一抹笑。
陈肖忍看着，莫名瘆得慌。
“去食堂吗？”曲时泽问。
陈肖忍狐疑地盯着他，最后点点头。
“一起吧。”他友好道。
陈肖忍有些头疼，没说什么，收起手机朝着教学楼外走去。
这个时间点，教学楼里人杂，很是吵闹，走出那一段吵闹的路，一条长路延伸着，周边绿植葱郁，仿佛见不到底。
曲时泽跟在陈肖忍身旁，他一直若有似无地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小忍。”
就这两个字，陈肖忍听得眉心一跳，满身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他皱着眉头看去，心情很是郁闷。
“上次是我唐突了。”他满脸认真，又很正经地盯着陈肖忍道了个歉，“抱歉。”
陈肖忍嗯了声，低眼睨着他，两人差小半个脑袋，他也没心情给那面子，冷声冷气道，“你知道唐突就行。”
话毕，谈话戛然而止。
一段寂静保持到排队打饭，入座时，曲时泽很顺其自然地坐去了陈肖忍的面前。
“其实还挺惊讶的。”曲时泽笑道，“我开始以为你和我不一样。”他去看埋头吃饭的陈肖忍，“那天晚上，没想到你能承认得这么坦荡。”
陈肖忍不知道现在说这些有毛用，嚼着嘴里的米饭盯了回去，“我也挺惊讶。”
曲时泽拿着筷子戳两下饭，垂下睫尬笑着，“之前那个追我挺久了…”他顿了顿，唇角强扯一抹苦笑，“话说回来，我这个做学长的还没你胆子大，我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我怕别人讨厌我，怀疑我。”
陈肖忍没说话，他没什么好感叹的。
静了一会儿，曲时泽抬头瞧向陈肖忍，“诶，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校门口吧？”
他享受地回忆着，“当时你是新生，我看你第一眼就记住了，当时你这身高特别耀眼，一片看去，目光一下就放你脸上了。”
听一个不喜欢的人这么宣扬对自己的爱意，陈肖忍听得难受，饭都不想吃了，他放下筷子，摸出手机划拉了起来。
“后面再见着你是在实验室，当时就想着，好巧啊。”曲时泽嗓里带着甜蜜的笑意，目光放在陈肖忍不耐烦的头顶上。
他垂着脑袋，李烊言发来一条消息。
陈肖忍点开扫了一眼。
【二单元三楼五号】：想你了。
陈肖忍看见这三字突兀地笑了出来，闻言，曲时泽也误会的跟着他笑了几声，说得更是起劲了。
“但总看你独来独往的，不好接触。”他垂眼去盯桌沿，“但是后面鼓起勇气，和你坐一起吃了几顿饭发现你这个人其实没看着那么不好接触，就是话少了些，比较用功而已。”
“当时我就觉得，你很特别。”曲时泽说，“本来打算就这么一直悄悄着，直到那天晚上…”
他停了个好几秒，“从你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所以我很激动，当时你走过后我想了很多，在得到你的确认后就一不小心说出口了，我知道，确实是不理智了。”
曲时泽在说什么陈肖忍已经听不清了，手指底下认真酝酿着字眼儿。
—别光说不做，你要真想老子了就行动起来。
【二单元三楼五号】：什么安排？我预约一下。
陈肖忍嘴角弧度又深了一寸。
—下午满课，结束得六点多去了，准备吃了晚饭去图书馆待一会儿。
【二单元三楼五号】：好。
话题顿在这个字后，陈肖忍放下手机，曲时泽还在对面讲着，脸上挂着浓浓且幸福的笑容。
陈肖忍拿着筷子猛速解决了起来，东西吃完抱着盘起了身，“先走了，下午还有课。”
见状，曲时泽停住了嘴里的话，礼貌地点点头，“好，路上慢点。”
陈肖忍向他微微颔首，门口放下餐盘出了食堂，下午的课程上手机很安静，下课后，陈肖忍按照计划朝图书馆走去。
他挑了几本书，巩固一下知识。
刚挑个位置坐下，李烊言发来一条消息。
【二单元三楼五号】：学校图书馆？
陈肖忍眉头一挑，发去一个问号。
【二单元三楼五号】：你们学校挺大。
见状，陈肖忍愣了愣，又发去一个问号。
【二单元三楼五号】：我等不急了。
陈肖忍乐了，给李烊言发了个具体位置息掉了手机屏。
好一会儿，陈肖忍身旁的空位被补上，他下意识看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曲时泽向着他微微颔首一下，随后将手中的矿泉水放去了陈肖忍的面前。
他诧异，心里十分他妈的害怕，不解盯着他。
曲时泽笑笑，“喝水。”
陈肖忍没将目光放去那瓶矿泉水上，还是愣愣地盯着他，好几秒，不可思议地憋出四个字，“你跟踪我？”
“来找你。”曲时泽将这行为美化了一下，压着声音道，“不是说了吗？我追你，之前确实唐突了，慢慢来，我会让你接纳我的。”
“这不是接不接纳的问题。”陈肖忍顿了顿，一想到李烊言那醋坛子的性子就倏地站起了身来，他左观右望一阵，在不远处看到个空位，抱着书走了过去。
见状，曲时泽微愣，拿着那瓶矿泉水又紧跟了过去。
“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他说，“小忍，你不用有压力，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追逐。”
陈肖忍已经很不耐烦了，压住了爆粗口的冲动，从齿缝里憋出四个字，“你别叫我。”
他看他一眼，“你找点儿事情做吧，我也忙着呢。”
闻言，曲时泽立马好了声，站起身来去旁边图书柜上随便摸了几本书。
见状，陈肖忍又立马移动了一个位置。
坐下，他烦躁地给李烊言发去条消息。
—你他妈迷路了还是半路被人劫了？
那边没回消息，陈肖忍只感觉肩被人拍了下，扭头看去，李烊言凭空出现在了身后。
两人对上眼，陈肖忍揪着的两条眉毛瞬间展了开来，咧开嘴将李烊言拉去了身旁。
“我去拿本书看看。”他说。
“不用。”陈肖忍在自己那堆里随便丢了本书给他，“就坐这，别他妈乱走了。”
李烊言摸出手机瞧瞧，“太大了，找不着也转不着，自己绕了好一会儿，最后找了个人问问才磨过来。”
陈肖忍行了声，摸着本书翻了起来。
这本书没翻几页，对面又是一阵响声，几乎是一瞬间，李烊言和陈肖忍都抬头看了过去。
曲时泽坐去了陈肖忍的对面，看见他身旁的李烊言面色一顿，而后讷讷地开了口，“好巧，也来看书吗？”
李烊言眉头一皱，不乐意地吐出两个字，“陪人。”
闻言，曲时泽一愣，将目光放去了陈肖忍的脸上，他没抬头，烦躁地拉上了卫衣帽子，死死兜在脑门上，尴尬得谁都不看。
“你干嘛的？”李烊言反问回去。
曲时泽直盯着陈肖忍的脑门看，也吐出俩字，“陪人。”
陈肖忍心里我操一声，思绪在脑中瞬间炸了个八百遍。
“…”
“我们陪的是同一个人吗？”李烊言去看陈肖忍，冷冷地问。
曲时泽嗯了声，将手中那瓶矿泉水又推去了陈肖忍的面前，“应该？”
见状，李烊言将矿泉水顺了过去，扭开瓶盖仰头大灌了一口，朝曲时泽挑挑眉，“谢了，正好渴了。”
曲时泽顿时哑口，但从小受的教育还是让他向着李烊言礼貌地扯起抹笑。
“听一峰说，你之前谈了个女朋友啊？”李烊言瘫去椅子上，懒懒地盯着他，唠起了嗑，“他给我们看了照片，长得挺漂亮啊，怎么分了？”
这番话，曲时泽显得有些尴尬。
“感情上的事…”他顿了顿，话说个一半问了回去，“你呢？长这么帅，学校很受欢迎吧？”
李烊言很大方地嗯了声，“有机会给你推几个。”
曲时泽尴尬笑笑，目光在陈肖忍的脑袋上瞄一眼又收回，牵强地点点头，“好。”
李烊言伸了个懒腰，桌底大腿挨了挨陈肖忍的大腿。
“你呢？没打算找一个啊？”曲时泽直盯着李烊言，一人一个来回，攻了回去。
“不是不找。”李烊言笑盯着曲时泽，学着他眉眼弯弯，“有了，不敢找了。”
听着，他惊奇地抬了下眉梢，和李烊言对看着的眼神瞬间变得友好起来，“没看出来啊。”
“还看不出来啊？”李烊言抬手把住陈肖忍的肩，顿了顿，他又自顾自地点点头，“确实，我也没正式介绍过。”他扭脸向着陈肖忍扬扬下巴，很是自然大方，“这我爱人。”
看着，曲时泽一顿，瞬间愣住了，惊讶地看看陈肖忍又瞧瞧李烊言，目光在两人之间转动着。
陈肖忍也抬起了脑袋来，侧目斜了李烊言一眼。
“你们……”曲时泽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说一半硬生生哽住了。
“你…”李烊言装着傻，警惕地盯着他，“不会恐同吧？”
陈肖忍听着，嘴角的笑意已快憋不住，忍无可忍抬手在李烊言的后脑勺上挥了一掌，“你他妈…”
李烊言做作地嘶了声，抓住陈肖忍的手放大腿上，委屈巴巴道，“陈哥，痛…”
陈肖忍向着对面看一眼，曲时泽整张脸都黑了，那种情绪他体会不到，只能品出明显的僵硬和尴尬。
“没。”曲时泽僵硬地开了口，目光却放在陈肖忍的脸上，“只是没想到。”他顿了顿，“你会喜欢这种的。”
陈肖忍扭头对上眼，“喜欢不至于，在一起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早就离不开对方了。”他吊儿郎当地说，“这程度可不能用喜欢来形容了。”
曲时泽抿直唇静了几秒，最后还是没能崩出个响屁来，沉重地点点头，带着僵硬的表情去看陈肖忍，“抱歉，我以为你……”
“没事儿。”陈肖忍开朗地打断了他，话毕，注意到场景地方又压了压音量，“我这人记性差，有些事情和话咱就憋心里，各有各的生活选择嘛。”
他友好地朝曲时泽笑笑，“我呢，觉得你这人真心不错，也真诚祝你幸福。”
曲时泽嘴角扯起抹僵硬的弧度，“好。”他收起书站起身来，“那你们忙，突然想着还有事，就先回宿舍了。”
陈肖忍朝他挥挥手，“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