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烊言拿着一件背心和短裤走了出来，陈肖忍接过谢了声，三两下穿好让出了位置。
李烊言洗了个十分钟的澡，顶着半湿的脑袋将冻冰箱里的两盆番茄给拿了出来，他进厨房拿了两根勺子，朝着待房间里的陈肖忍呼唤了一声。
“陈哥！出来！”
他划拉着手机走了出去，只见李烊言递来一根勺子，陈肖忍看着两大盆番茄微愣，向李烊言甩去一个疑问的表情。
他拉开餐椅坐下，屈起食指敲敲桌示意着，“尝尝？”
陈肖忍坐去对面，不确定地撕开了那一层保鲜膜，他拿着勺子舀了点儿番茄水喝，甜甜的，味道不错。
陈肖忍认可地展了下眉梢，又舀起块番茄送嘴里，酸酸甜甜，使他胃口大开。
“不错啊羊儿。”陈肖忍嚼着嘴里的番茄看去，“放原来，你这要我纯吃番茄我是下不去口的。”
他指指一大盘番茄，“但这东西，确实牛逼，你刚切了三个番茄吧？”陈肖忍低眼拿勺子舀着番茄水送嘴里，“我瞬间能接受了。”
李烊言看着陈肖忍满足的模样很有成就感地笑了一声，“做这东西简单，你要还想吃我明天再弄点儿，正好把冰箱里那点儿菜解决了。”
“可以。”陈肖忍又朝嘴里送几块番茄，脱掉拖鞋，脚板心躁动地在李烊言的腿上蹭了蹭，垂着脑袋口齿不清着说，“你看着来，我都随意。”
李烊言被逗得心痒痒，计较地蹭了回去。
陈肖忍抬头看他，“你那题解出来没？”
这么一问，像是点通了李烊言的穴位，他立马抱着盆向卧室走去，“对，还没呢，你不说我差点儿忘记了。”
陈肖忍看着他背影宠溺地弯了弯眉眼，抱着盆也紧跟了进去。
陈肖忍抱着盆坐去床尾，李烊言将美味先搁置一旁，低头抄着笔认真着。
陈肖忍嚼着嘴里的番茄感叹地哎呦一声，抬脚踢了踢李烊言笔挺的背，“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李烊言手下没停，脑袋也没转，“解出来了。”
“行。”陈肖忍舀一勺甜水送嘴里，“你牛逼。”
话毕，李烊言撂下手中的笔，抱着盆带着椅子转了个身，和陈肖忍面对面着，“陈哥，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魔吗？”
“从科学方面来说，这不存在也不合理。”陈肖忍顿了顿，将嘴里的番茄嚼碎噎了下去，“信一点儿，但不全信，顶多了算它是个谣言，是个美好的寄托。”
“信则有，不信则无。”
闻言，李烊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着勺子舀了块番茄送嘴里。
陈肖忍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就突然觉得这宇宙里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李烊言说。
陈肖忍乐了几声，“我以为你那脑子只装钱呢，没想到能飞到这么深奥的问题上去。”
李烊言无奈地展了下眉梢，“还行，太无聊了会乱想。”
陈肖忍拿着勺子在盆里胡乱和了几下，番茄混杂着甜水送入了嘴里，“你坐那铺子上无聊啊？”
“无聊啊。”李烊言道，“天儿太热了，没什么人来。”
“没什么人来...”陈肖忍若有所思地喃喃一句，他顿了两三秒，抬起脚在李烊言的□□上搓了几下，盯着他笑道，“闲下来不会想想我吗？”
李烊言操了一声，笑容像崩烟花似的绽了开来，转头放下手中的盆扑了过去。
见状，陈肖忍立马稳住手上的盆，惊呼道，“东西东西！”
李烊言动作微顿，平静地接过陈肖忍手上的盆，小心翼翼地放去桌上，看着东西放稳，又很激动地扭回脸将陈肖忍压去了床上，和他抱着互啃了起来。
李烊言一只腿跪陈肖忍两腿中间，在上升的温度中热情着，唇舌热烈地交着战，从空调里发出的轻响与床上的窸窣声混合在了一起，烫热的温度紧贴着，被扇出来的冷风提着几分清醒。
陈肖忍两腿屈起，脚心踩在床上，呼吸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他偏开头，呼吸了好几口气后将脸埋进李烊言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沐浴露的奶香味。
“今天站店里看见个穿着奇特的客人。”陈肖忍突然说。
李烊言喉结轻滚了几下，嗯了声。
陈肖忍静了几秒，喘了几口气抬起眼睫注视着李烊言，“一根红色T恤，绿色中裤，穿一尖头的粽色皮鞋。”
李烊言眸色沉了沉，凑近又在陈肖忍唇上碾了几下，“多时尚啊，那是你不懂。”
陈肖忍舔舔牙，轻哂，“我确实是不懂，所以才叫奇特。”
两人对看着，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拍打在陈肖忍的耳畔，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样了有一会，陈肖忍整个人一颤，眼下睨一下，无力地将屈起的双腿放直，整个人彻底瘫在了软床上，满足地叹了口气，“牛逼。”
李烊言舌头狠狠地在陈肖忍的牙关上扫过一回，站起了身来，扭头在纸盒里抽了几张纸攥湿润的掌心里。
“这按摩舒服。”陈肖忍望着他不要脸地评价了一句。
李烊言睨他一眼，抓着手中的纸团向着门外走去。
这人出去了能有一小时，再回来，陈肖忍已经快睡着了，他强撑着睡意盯着李烊言打趣了一句，“你自己解决去了啊？”
他没能正面回答，忽视了这个问题，关上灯爬上了床，“困了。”
陈肖忍扯扯被子翻了个身，倦声出两个字，“真虚。”
李烊言侧身抱住陈肖忍，在他后颈吻了吻，“你天天无聊吗？”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已经快睁不开了，迷糊着一句，“有钱赚哪能无聊啊？”
“累吗？”李烊言的手在陈肖忍的肚皮上搓了几下，轻声问道。
他烦躁地啧了声，“哪儿来那么多问题，你他妈不是困了吗？”
“我喜欢梦游。”
陈肖忍轻笑着操了声，睡意挥洒去几丝，“站那五六小时还得顾着拒绝姑娘搭讪你说累不累？”
“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李烊言说，“游泳。”
闻言，陈肖忍愣了愣，“哪儿呢？”
李烊言嗯了几秒，“这附近有一片沙滩，买张门票，夏天能进去玩一天。”
陈肖忍将手伸进被窝里扣住了李烊言躁动的手，“我那半月还没干着呢。”
“不急，等着你忙完。”
话毕，后面再没声，陈肖忍的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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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大早，陈肖忍刚起床就被一道礼貌的敲门声给敲醒了。
他下午的班，顶着满脑袋杂乱去开了门。
一打开门，陈肖忍那点儿倦意瞬间清醒了，瞳孔慢慢放大，眼皮渐渐撑开，好几秒才憋出一个字，“爸？”
陈天雄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打量，审视，看不起。
见状，陈肖忍微蹙了下眉，“什么事？”他侧开身子让出了位置，“进来说吧。”
“放假了。”陈天雄像个大爷似的走了进去，他将注意力放去陈肖忍倦怠的睡颜上，“才醒啊？”
陈肖忍没那么多嗑和他唠，敷衍地嗯了声。
“你在这是舒服，没人管着，想多久起多久起。”他拉开紧闭的房门瞧了眼，又扭头去看陈肖忍，“哪是你房间？”
陈肖忍坐去沙发上，“就那间。”
陈天雄看着整齐的被子愣了愣，他吸了口气，一股霉味，像是半月没人住的，“你不住这屋？”
陈肖忍受不了他这副口气，态度也不耐烦了几丝，“就那屋。”
“看着不像有人住过。”他关上门，又向着隔壁探了眼，被窝上有明显的褶皱，被子掀一旁，床上的热气仿佛还没挥去。
陈肖忍随着他视线看过去，“那不是我屋。”他走进去将自己充在床头的手机摸过来，“室友。”
陈天雄看他这番熟络的行为又是一愣，“你们一起睡吗？”
陈肖忍坐去床边，低头划拉着手机嗯了声，他向着墙上空调扬扬下巴，“天热，我那屋没空调，凑合一下。”
话毕，陈天雄将陈肖忍认真打量了一番，“你小子能凑合？”他走进去看了一圈，“就你这性格，出去玩一晚也不愿和朋友挤一床的人。”
“我什么性格了？”陈肖忍点开和李烊言的聊天框，开始酝酿陈天雄的这个到来，“我就这性格，凑合，这么多年你可能还真没把你儿子摸懂。”
陈肖忍这说得脸不红心不跳，陈天雄好笑了一声。
他掀起睫瞥他一眼，他这老子又胖了，戴一副太阳镜，显得自己多牛逼似的，一件白色上衣，背上被汗浸湿半点儿，浸成深色一片，一根短裤，衣摆扎裤子里，把他那啤酒肚完好无损地体现了出来，手上一块银表，一双白色运动鞋，嘎子窝总得夹一名牌皮包。
陈肖忍收回目光，将酝酿好的那条消息发了过去。
—我爸来了，现在在屋子里视察。
看着消息成功弹过去后，陈肖忍站起了身来，他三两步将门关上，屋子里还开着空调。
陈肖忍转身看去，拉出课桌的椅子朝陈天雄示意了一下，“这屋里边有太阳吗？”
闻言，陈天雄这才笑呵呵地取下了太阳镜，他坐下，“忘了。”
“装逼。”陈肖忍没给他面子，停床边理理被子道，“这人不管到什么年纪都喜欢装逼。”
“你老子我有那资本。”陈天雄神气道。
陈肖忍点点头，“是是是。”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陈肖忍摸出来看了眼，李烊言回了消息。
—需要我回来吗？
陈肖忍坐去床边摁了十几个字过去。
—不需要，还没摸懂他来这什么目的。
陈天雄的脑袋左观右望一阵，从书架上摸出本书来翻了翻。
见状，陈肖忍立马叫住了他，“老头儿，你别乱翻，这人作业呢。”
听着，陈天雄手一顿，立马放回了原位，“你这室友还挺爱学习。”
这句话听着挺莫名其妙的，陈肖忍没忍住乐了一声，“确实，可太爱学习了。”
“还笑。”看陈肖忍这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陈天雄板了板脸，“你得向人家看齐。”他说，“这要放从前，你早起来了，已经待老师那补了几小时课了。”
“你现在这样就是浪费青春！浪费大好光阴！”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激奋道。
陈肖忍无奈地点点头，“是是是。”
“怎么？”陈天雄站起身来打开门向外边探了个脑袋，“你那室友呢？不在家啊？”
“他不仅爱学习。”陈肖忍说，“也爱钱。”
陈天雄认可地点点头，“这孩子不错，努力上进。”
陈肖忍轻哂，终于进入了主题，“你来这干嘛呢？”没等陈天雄回答陈肖忍又说，“总不能跑大老远戴个太阳镜来这来装个逼吧？”
陈天雄不满地瞥他一眼，“我看你这小子是面儿大，我这不是亲自来接你，准备八抬大轿把你给抬回去嘛。”
陈肖忍摇摇头，他开门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能让陈天雄进来无非是做好了和他死抗到底的想法，“真是麻烦你了，不过这一趟你可能得白走了，我不回去，更没那想法。”
“陈肖忍！”听到不满意的答案，陈天雄立马炸了，威严了一嗓子。
这要是放从前，陈肖忍可能得吓住，他会担忧被冻结的卡，但现在，陈肖忍确实是翅膀硬了。
“你再大声点儿，你让这幢楼都知道我的存在。”他顿了顿，又继续，“你就算让这整个小区都知道你陈天雄在训你这个不孝儿子我也不会跟着你回去。”
就单单几十字，陈天雄气得跳起了脚来，一屁股从板凳上坐了起来，椅脚划拉在地上发出一声刺响，“这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这地方哪哪都不值得我留恋。”陈肖忍和他对视着，语气一成不变，很平静地说，“但我待在这就是舒服。”
“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成心想气死你爸我对吧？！”陈天雄没在这空调屋里歇多久，一急起来脸红得跟个唱戏的似的。
“我没想气你。”陈肖忍说，“怎么想是你的事，反正我话撂这了，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回去，我待这舒服。”
“你也放心，我记着咱俩那约定呢，我不回去一天，也不会向你要一颗子儿。”
“你是出息了，我看你再过几个月怎么熬下去！”陈天雄说话一般得有气势，得大声，“你现在要不跟我回去，我不会心软，到时候你就算饿死在路边被人房东轰出来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他两条眉毛揪成一团，脖间青筋也用着力，“我陈天雄说到做到！”
话毕，陈肖忍沉默了下来，不是动摇了，只是很无奈，无力，他今天看着陈天雄时心情很不错，甚至有种想要和他坐下来好好聊聊的想法。
半晌，陈天雄觑了陈肖忍一眼，“想好了马上跟我走，这边东西我叫人来...”
话没说完，陈肖忍没忍住开了口。
他满脸淡漠地对上目光，“你从来不会去考虑自身的问题，我这他妈十多年来都是被你支配着的，我不是提线玩偶，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有些东西不需要你一步一步地帮我踩出来，我自己有脚，我想要自己去体会。”
陈肖忍说这番话时情绪起伏不是很大，只是缓慢地说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说句实话，我真的不需要你把我保护得这么好，我不会感谢你...”
他顿了顿，吞吞口水继续，“你可能不知道，这十几年来你在我心里的分量算不上重，我只是怕你，但对于现在的一切我一点儿也不感谢你，我甚至对你还带点儿埋怨，那是你做什么也挽转不回来的埋怨。”
陈肖忍没能给陈天雄插嘴的机会，那认真的语气似乎只是想让他听着。
“我不小了，我他妈再过几周就成年了，不需要谁把饭送到我嘴边来，我有手，我可以自己吃，我有嘴，我可以自己嚼，困难又怎么样？我自己慢慢噎，一点点儿嚼我还不信吞不下去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依旧保持一个动作坐在床边，隔着一小段距离和陈天雄对视着，“我在世界上就你这么个亲人，我不想做得太难看也不想做得太绝情。”
话说完，陈肖忍也没想等陈天雄感叹个什么，站起来向外边走去，“我下午还有事，你要乐意的话就待这屋子里吹空调吧。”
“你等等。”手还没摸门把上，陈天雄板着张脸叫住了陈肖忍，“你小子厉害，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了。”他走过去，赶在陈肖忍前边拉开了门，“你要一根脑筋我也管不着你，我等会就回去了。”
陈肖忍微愣，将空调关掉跟着陈天雄走了出去，“不留一天啊？”
“没什么好留的。”陈天雄拉开大门，顿了顿，又扭头去看陈肖忍，“你这臭小子吃午饭没有？”
他向厕所前进，“我等一会，洗漱，下去随便吃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