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么一趟,前后几分钟,陈肖忍也算是知道了电话里为什么会这么吵。
这破城不仅破,傻逼还挺多,荒无人烟的巷子里又摊了家铺子进来。
就在看着像是会敲竹杠的手机店铺旁边。
阵仗还挺大,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陈肖忍扫了眼,两三个工人搭着梯子正挂着店铺牌子。
门口玻璃门大敞着,里边还是水泥地面,拿着电钻在地板上咚咚咚。
他拉着箱子朝一旁躲了躲,天上尽掉些不知名物体下来,蹭了些白灰在肩头,陈肖忍掸了掸身上的灰,带着狗屎般的心情加快了步伐。
李烊言正坐在店铺里认真地扮演着修屏小工。
陈肖忍将行李箱丢去一旁,伏去玻璃柜前敲了敲玻璃,语气不是很好,“钥匙。”
李烊言脑袋没抬一下,他停下手中动作半刻,摸了摸兜掏出一串钥匙丢给了陈肖忍。
陈肖忍垂眸看了眼,钥匙还挺少女心,挂着个粉兔子。
“你这整挺好。”他没忍住打趣出一句,“钥匙还带个福利。”
李烊言低头拿着螺丝刀拧手机后壳,“上个租客留下的。”
陈肖忍挑了下眉,看去,“嗯?”
李烊言:“小孩子的。”
陈肖忍将钥匙揣进兜里,“二单元三楼五号是吧?”他不确定地问,那天走得急,陈肖忍匆匆瞟了一眼。
“是。”李烊言道。
陈肖忍行了声,他将手机划开,“等一下。”陈肖忍看不爽李烊言这个巴巴很久了,当即就将他改成了二单元三楼五号,“成。”他抬眸看了眼李烊言,“走了。”
“诶。”
陈肖忍这个走还没两秒,李烊言叫住了他,他转头看去...
“你行李箱留着吧。”李烊言掀起眼皮盯了他一眼。
陈肖忍愣了下,看一眼自己手中的箱子又去看李烊言,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
“太重,我给你抬回去。”他低着脑袋,头没动一下,语气没变一丝,“别摔了。”
陈肖忍杵在原地呆了两秒,后知后觉,他操了声,骂出一句,“你他妈有毛病?”
李烊言拿着镊子笑了几声,他垂着脑袋,肩轻颤着。
陈肖忍拧了拧眉,瞪了他几秒,拖着行李箱朝外走去,“傻逼。”
“...”
陈肖忍回去收了下屋子,其实也不算,挺干净的,是那种摸不满半手灰尘的干净。
洗漱用品用塑料袋子装着,他将东西丢去课桌上,拉开衣柜,碰了满鼻子的香味,陈肖忍定睛一看,角落处躺着一香包,估计又是上一个租客留下的。
陈肖忍将行李箱摊在地上,开始挂自己的衣服,他带的衣服少,并且几乎是薄的,原因是,占地儿空间小,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操蛋的城市操蛋的天气会这么冷,还没到十一月份的天儿他就要开始里两一层外一层了。
收拾完大概半小时,陈肖忍歇下来时天空已挂上灰丝,他将自己甩去床上,床板挺硬,还没铺被单,估摸着一会出去转转。
但躺着躺着,陈肖忍只是闭了下眼,时间就悄然溜过去了,而这一会也变成了一小时。
陈肖忍再睁开眼,看着暗下的天骂了声,刚打开房门,和回来的李烊言撞上个正着。
两眼对上,很默契地没有说话,然后低头各干各的,他朝门口走去,刚路过李烊言几步又退回了步子,陈肖忍退到李烊言面前,有些别扭地摸了摸鼻子,“呃...你知道这附近哪有卖床上用品的吗?”
闻言,李烊言扬了扬眉梢,语气有些不可思议地重复一遍,“床上用品?”
陈肖忍突然哑语半秒,一字一顿,“棉絮,被单,被套。”
话毕,李烊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儿。
“花园市场。”他道。
陈肖忍点点头,直盯着他,细听下文。
“但不在这附近。”李烊言说,“不过你要实在想下去买的话可以买大把烤串和文具糊床上。”
陈肖忍啧了声,“你他妈好好说话行不行?”
李烊言笑了声,朝自己的卧室走去,“今个儿太晚了,坐个车过去估计半来小时,早关门了。”
陈肖忍视线随李烊言看去,心底一万个不舒服,“就只有这么个地方吗?”
“差不多。”李烊言拉开衣柜,“你可以这么认为。”他抬手从上边的柜子里抱下一套被褥放去床上,拍拍被子,去看杵在门口的陈肖忍,“怎么?凑合一晚?”
陈肖忍抿直唇站在门边静了几秒,拍拍门框,“可以进来?”
李烊言笑了声,“进呀,又不是水坑。”
陈肖忍不客气地将那床被褥抱上,“你的?”
李烊言看了他一眼,“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
陈肖忍抱着被褥朝门口走,“我以为又你上个租客留下的。”
“不是。”李烊言跟着走出去,“放心,干净的。”
陈肖忍朝自己的卧室走去,“谢了。”
忙活半天,陈肖忍摸出手机看了眼,晚上七点过,他探起脑袋朝外探了眼,客厅亮着灯,但没人。
陈肖忍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室友。
叫全名好像不太好吧?
“李烊言?”但陈肖忍还是叫了,并且挺大声。
“厕所。”
走出卧室,定睛一看,厕所还亮着灯,从里边传来道响亮的声儿,看来拉得很顺畅。
陈肖忍走过去敲了敲门,“你吃饭没?”
这话一出来,气氛是瞬间有些奇妙了,但他确实只是单纯问问,陈肖忍这人从不爱欠谁人情。
“没。”几秒,里边才答。
“楼底吃串吗?”陈肖忍站在门口,垂眼盯着噌亮的地板,仔细听着里边的动静,“我请你。”
但没什么动静,只有李烊言的一句答复。
晚上七点半,拉屎的算出来了,陈肖忍穿上鞋套了件外套抄了个手机就出去了。
这个时间点楼底小摊子倒挺多,味儿混杂在冷空气中,飘了好几条街,陈肖忍远远就闻见味儿了,食欲旺盛。
俩大男人就凑合,随便找了个大排档坐了下去。
陈肖忍拿着笔勾了几个菜,抬头去看对面坐着玩手机的李烊言,他将菜单和笔送过去,见没有动静,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口味?”
李烊言只是抬眸扫了眼,“都行,你请客,我随意。”
陈肖忍抬了下眉,将菜单递给了一旁的店小二,这家上菜速度还算不错,即使坝坝中央大堆人也能两边顾上。
陈肖忍拿了几罐啤酒回来,他递给李烊言一罐。
李烊言接过,看了他一眼,“明天不上学啊?”
疑惑。
陈肖忍抽出张纸擦了擦啤酒罐的边沿,“上,学校补课八点才开始。”他拉开拉环去看李烊言,“你上次说你二中的?”
李烊言仰头灌了口啤酒,他点点头。
陈肖忍小抿了口啤酒放去桌上,“怎么没见你去上学?”
李烊言抬了下眉,“停学了。”
云淡风轻。
陈肖忍愣了下,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这比我还厉害。”他在筒里挑了双筷子出来,夹了块藕片送进嘴里,“冒昧问一下,犯了什么事?”
李烊言垂眼,将视线放去菜盘上,轻描淡写,“打架两次,抽烟被逮六次,逃课无数次。”
陈肖忍嚼着藕片嗤笑了声,“就这?”
李烊言掀起眼皮盯了他一眼,拿了串五花肉咬,“半学期。”
闻言,陈肖忍嘴巴停了一秒,认真打量了李烊言一番。
这犯事次数简直赶超他了。
想着,陈肖忍举起酒瓶,他怎么也得敬下这英雄,战绩太他妈牛逼。
李烊言领会,拿起酒瓶轻碰了一下。
陈肖忍仰头灌了一口,他噎下酒水又去看李烊言,开朗地笑了几声,“我说,二中学校那堵后墙不会你翻烂的吧?”
打趣。
李烊言也跟着乐了起来,他扬了下眉梢,“可能?”
陈肖忍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够狠。”
李烊言从鼻间哼笑出一声,继续啃着自己手上那串五花,“那是,不狠的话可坐不到这跟你一起喝酒吃肉。”
调侃。
陈肖忍笑着操了声,和李烊言对上目光,“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咱俩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李烊言拿着自己手上的肉串晃了晃,腮帮子动着,“行,你做东的,你说了算。”
不知道为什么,陈肖忍听得心里莫名一股不爽劲,这人说什么语气都太随意平淡了,给人一种随波逐流的错觉,那样儿就像他陈肖忍拿一顿饭收买他一样,但他只想单纯还一人情。
“我发现你他妈是真不会说话。”陈肖忍放下筷子,挑了根土豆片咬去嘴上。
李烊言无奈瘪瘪嘴,“所以我很少说话。”
陈肖忍嗤笑一声,“不,别谦虚,你话挺多的。”
李烊言没再接下茬,抿了口啤酒顺其自然地转了话题,“你那屏又碎了?”
“嗯?”陈肖忍抬了下眼皮,去看他,“怎么?”
李烊言朝陈肖忍放在桌上的手机扬扬下巴,“那晚?”他问,“还没换呢?”
陈肖忍随视线看去,外屏中间裂了条痕,“就这样吧,能开,也没多大问题。”他收回眼,张大嘴将竹签上剩下的两块土豆片一起嚼进了嘴里,“闲麻烦,懒得换。”口齿不清。
“给我吧。”李烊言道。
陈肖忍去瞧他,睁了睁眸,多少掺几丝疑问气。
李烊言对上眼,有些无奈地说,“别这样看我,免费修,没那么抠门。”
陈肖忍乐呵一声,将签子丢去一旁,“不用。”他砸吧了几下嘴,抿了口啤酒,“这点儿钱还是能给起的,不至于。”陈肖忍停了下,将残食哽下,“遇到你们算我倒霉,这亏我吃了第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了。”
李烊言拿着啤酒罐晃了晃,凤眼微眯,哂笑,“那你现在还坐这吃亏。”
陈肖忍吸了口凉气,脑袋有些迷糊,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儿,“这不迫不得已嘛。”瞅他一眼,“而且你这还算正常,长也挺不错,这亏只能先吃着吧。”
李烊言:“这话听着还不错。”
陈肖忍其实不怎么喝酒,抿几口脑袋已有些晕乎乎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此刻眼皮都有些打架,他低下头,声音也哑了一刻,“那你他妈倒是多学着点儿。”
“你多说,我才能学着点儿。”李烊言道。
陈肖忍没应,盯着桌子瞪了瞪眼,试图撑开自己沉重的眼皮,“傻逼。”他骂一声。
李烊言瘪着嘴点点头,“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