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回家，陈肖忍将上半学期考的试卷带着李烊言重温复习了一遍，一周后，开学考试如约而至，按学习成绩分考室，陈肖忍自然被分到了最好的一班去，一个距离自己原本教室遥远的地方，在另一幢教学楼里，李烊言因为没去考试所以没成绩，就坐在本班考。
虽然不知道这有个什么意义，走这么一长截路就为周边安静一点，陈肖忍宁愿不走这么一条路。
对于陈肖忍，考题基本是没什么难度的，每次考完早早交了卷就杵三班门口，等着里边慢吞吞的羊大厨回家做午饭。
最后一科考的英语，选择题特多，所以李烊言也特磨蹭，出来时，众人就像解放般，一个个欢声笑语。
但就一人例外，表情严肃地从班级里踏了出来，陈肖忍顺其自然地把上了李烊言的肩。
“怎么？考砸了？”他打趣。
“没。”李烊言目视前方，表情依旧一副凝重，“就是下不去手，没你在身边心里不踏实，没底儿，我怕辜负你一番用苦良心，就谨慎点儿，谨慎谨慎吧，又一直寻思着会不会考得不太如意。”
闻言，陈肖忍是想乐又心疼，他安慰似地轻揉了揉李烊言的后脑勺，“羊儿，没事，你就放轻松，可以的，会考得很好的。”他顿了顿，又说，“即使不怎么样，后边也还有机会，知道自己的不足现在努力也不晚，而且失败乃成功之母，多失败几次，就变成成功他妈妈了。”
听着番话，李烊言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哎呦乐了几声，“谢了，有被安慰到，但我男的，我想做失败他爸爸。”
陈肖忍扯起唇角开朗几声，“行，你开心就好。”
这开学考的成绩出来得快，周六开考，考两天，周一还打着篮球班级里的大嗓门就嚷嚷着成绩放出来了。
陈肖忍果断甩下手中的篮球跑去班级门口看，这积极劲比他原来中考查成绩还要利落，主要不看个什么，他对自己成绩有信心，就为看一下教了几月的自家学生的成绩。
李烊言也站球场里，见这情形，跟着一起跑了过去。
张术看这队里瞬间缺俩主力，懵了两秒，而后朝两人的背影喇叭道，“wc，你俩干嘛去啊？！”
陈肖忍在这边待了也有几月了，这学校的学生就分两波人，一种是班里前十名的，还想搏一手的，一种是中间下游的，那就是纯粹的混日子了。
而此刻，赶着来看成绩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围在班级门口七嘴八舌，分享经验，埋怨卷子，商业互吹。
陈肖忍挤进去，目光从下至上，努力搜寻着李烊言的名字，班里三十几个人，他这次发挥还不错，跑中间去了，二十几名，这排名，陈肖忍属实没料到。
心里那个劲啊，又翻了一波，直冲脑门，那样儿比他三科满分还要激动点儿。
李烊言也紧跟着凑了进去，纸上扫过去第一眼便瞥到了陈肖忍的排名，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总分数天差地别，直接性甩人几十分。
陈肖忍一科科分数摸完，一个激动，捧着李烊言的脸颊重重亲了一口，“wc，你他妈的太牛逼了！”
李烊言心情起伏其实不是多大，但被这突然的一吻打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偏头看去。
陈肖忍对上眼，也是处于后知后觉的状态，想到上一秒的举动，他的牙齿和舌头一时间打上了结，持续三四秒才解开。
“满脸汗。”陈肖忍尴尬憋出一句。
李烊言微顿，僵着的表情一下就乐了，转回头去瞥自己的成绩，顺带屈起手肘在陈肖忍的肚子上轻肘了一下。
他配合地捂住肚子哀叫一声，但这哀叫也掩不住心里的那股兴奋劲，带出半丝笑意...
但这笑意没持续到多久，陈肖忍就不舒服了，因为旁边有一傻逼自以为幽默地打趣了一句，“李烊言，哪抄的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看见李烊言的排名后阴阳怪气道，“一年没读分数还比我蹭得高了。”
李烊言听着压根没想理，但一旁陈肖忍听怒了，他这人是最忍受不了这种人的，这要放外人面前他也就不管了，但偏偏，这对象还是他喜欢的人。
陈肖忍一气愤，扭过头，手指着四眼仔脑门就吼了起来，“你他妈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四眼仔愣了下，这局势完全没料到，两人一个停学才回来，妥妥问题学生，一个才转来，老师嘴里的三好学生，一时间真不能联想在一起。
“哟！”男生不服输，挺直身板，扶了扶眼镜框，“咱学校大学霸啊，这么激动，抄的你的不成？”
这一句话，陈肖忍直接上了头，只感觉感觉怒火冲上脑门，三两步过去拎住了男生的衣领，“我告诉你，你别他妈狗眼看人低，我和李烊言根本就不在一个考室！”
见状，李烊言立马上去拉，还是那幅场景，看戏的旁边看着，只有一二百五帮衬。
“算了陈哥，算了，和这种人吵架不值得。”李烊言说。
四眼仔一听怒了，瞪着眼斜着李烊言，生怕那厚重镜片显得他眼睛不够大，“我哪种人了？倒是你们俩！不是一个考室又怎么样？！”他顿了下，去瞪陈肖忍，“我可看见了，你每次一交卷就朝三班奔！”
陈肖忍操了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被这么一激，一个爆发直接将李烊言的手甩开，然后无缝衔接地砸去了四眼仔的脸上，框耳朵上的眼镜带着这道力差点从脸上飞走。
说来也是巧，他这拳头休息挺久，稍微活动一下就被从办公室出来的孟大洪撞了个正着。
见这混乱的场景，孟大洪路见不平一声吼，“住手！陈肖忍你干嘛呢？！”
反正今天这罚怎么都是要受着的，陈肖忍就想着趁小老头这几步多砸几拳，但这第二拳还没下去就被身后的反应过来的李烊言拉住了。
说句实话，陈肖忍真的很烦李烊言这破行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孟大洪小跑了过来，扯着嗓子将两人分开，他侧头去看黑着张脸的陈肖忍，去扯他抓在男生领子上的手，“陈肖忍，松开！”
陈肖忍瞪着四眼仔静了几秒，几秒后，在孟大洪自以为威严的目光下松开了手，而身后的李烊言顺势抱着陈肖忍的腰将他拉开了。
见情势稳定下来，孟大洪的嗓子也稳定了下来，瞪着陈肖忍沉着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同学？”
陈肖忍此刻完全不想说话，只是不屑地盯着过道边的花花草草。
“你说。”见这头问不进，孟大洪扭头去看被打得蔫巴巴的四眼仔。
他低着脑袋，悄悄抬眼瞄了陈肖忍一眼又收回眼，“不知道。”他说，“他莫名其妙地就冲上来打我了。”
陈肖忍听着冷笑了一声，走也走不动，身后一个李烊言，腰上还圈着一双手，只能阴阳怪气，“你这话说的，你要长得太欠我不看就行，但你那是口臭，臭味飘十里，我肯定得治治才行。”
李烊言听着，没忍住在后边笑了一声，陈肖忍扭头看他一眼，对上眼，没憋住也勾了勾唇角。
孟大洪看陈肖忍一眼，朝他甩甩脑袋，黑着脸朝办公室走去，“陈肖忍，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李烊言松开手，拍拍陈肖忍的背，“去吧陈哥，等你荣耀归来。”
陈肖忍重重地吸了口气，盯着四眼仔一眼，吊儿郎当地跟去了孟大洪的身后。
进办公室还是那个流程，坐下，质问。
孟大洪去看陈肖忍，表情看上去很沉重，“陈同学，和同学相处要和和睦睦的，不管多大事情都不能动手。”
陈肖忍没说话，手插衣兜低睨着孟大洪。
“说说吧，怎么回事。”他屈起手指敲敲桌，“老师知道你在那不好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时间还多，可以听你慢慢说。”
陈肖忍依旧没吭声，在孟大洪等得不耐烦咳一声时才开口，而这一开口就是让孟大洪沉默的程度。
“孟老师，我尊重你，因为我敢说，这十几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对我有耐心又上心的老师，从前我在那边的情况你应该多少了解些，我打架惹事，从来被老师冷眼相待，班级里但凡一点错事都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朝我身上推，我就是突然想问问，差生就不配被公平对待吗？他们但凡努一点儿力就得被说成走捷径吗？谁给他们定位的？”
孟大洪垂头沉默了几秒，又抬头去看陈肖忍，“陈同学，有人说你吗？”
陈肖忍直盯着他，表情很认真，“不，没有人说我。”他说，“你身为一个老师，对于这种情况，我就是单纯地想问问。”
孟大洪又沉默了一个两秒，他说，“在老师眼里，这个世界里不分差生和好生，只有愿意读书和不愿意读书的，不愿意读书的那类人老师会尽量去拉拢他们对学习的兴趣，自然，也没有差别对待一说。”
听着，陈肖忍满意地展了展眉梢。
孟大洪盯着陈肖忍又静了几秒，算是听懂个大概意思，“你这孩子，我知道，抱不平是好事，但再大的事也不能动手，热心得有个度，年轻人做事情不能太冲动，咱们来学校是学知识的，就是为了避免我们用拳头说话，那要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这个世界就发展不起来了，暴力对待问题，这个世界就成原始社会了。”
他语重心长着，“帮助同学这个行为固然是好的，但遇上这种事情你应该先和老师沟通，老师能处理的事尽量不要去自己擅自下决定，就比如像今天，理是那么个理，他说话过分，但你动手，所以归根结底，这还是你的错。”
陈肖忍看向窗外，心里几丝不服气倒是真的。
孟大洪说了一大堆，好好一节体育课活脱脱变成一个讲堂，一直到打铃还未结束。
陈肖忍直接忽略中间大段废话和呕心沥血的大道理，只觅见一句。
“惩罚必然是有的，这样，你操场跑十圈去，不限时间，今天就算做做样子，走也得给我走完，罚你好好长长记性。”
长达半节课的输出，陈肖忍立马应了好。